凌辰輕聲道:
“別擔心,我馬上帶你回東城,很快就會沒事了。”
也不知道,肯尼斯是不是聽到了這句話,他居然緩緩睜開了眼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肯尼斯臉色非常蒼白,彷彿久病未愈的老病號。
凌辰看著他的模樣,艱難的露出一個苦笑。
很顯然,憑著這樣的狀態撐到回東城,真的很難。從目前的狀況來看,肯尼斯活下來的機率,連一成都不到。
想到這裡,凌辰便撇過頭,用以掩蓋臉上的表情,輕輕嘆出一口濁氣。
不過,肯尼斯倒是相當豁然,似乎並沒有感到可惜和不甘。
他虛弱地咳嗽了幾聲,對著凌辰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豎起大拇指道:
“我,沒有拖後腳吧……雖然,只是後勤人員,但還是能幫得上忙……”
凌辰的表情有點不忍,勉強地笑著,回敬了一個大姆指,道:
“當然,若不是你的大力支持,我的最後絕殺便無法完成。”
“是嗎,那太好……”
“別說話了,加把勁撐著點。等回到東城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肯尼斯咳嗽了一聲,嘴角滲出觸目驚心的血痕,有氣無力地道:
“沒關係的,我已完成最大的心願,再沒有遺憾。”
凌辰抿了抿嘴唇,叫了一句出來:
“蠢貨!只要活著,就有無限的可能。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地方,等著你去認識的。”
肯尼斯額前汗珠斑斑駁駁,聲音開始變弱:
“才不是這樣的,這不單是我,更是先祖的遺願……”
他此時已經是彌留之際,在話語間,顯得有些語無倫次。至少,凌辰就完全搞不清楚,為何對方會忽然提及先祖的遺願。
還沒等他有所回應,肯尼斯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凌辰先生。”
“我在,有什麼想說的?”
“……先祖一直希望,能再一次跟驅魔人並肩作戰,沒想到,我能在今天,碰到先祖曾經的同伴。”
“甚至,還一同參與戰鬥,我真的很高……”
最後的“興”字還沒有說出口,肯尼斯卻忽然眼前一黑,無力地閉上眼睛,再度陷入昏迷。
胸口的起伏,亦隨之變得更微弱,似乎隨時會停止呼吸。
這個時候,凌辰表情變得十分復雜,那夾雜的是悲傷,以及驚訝。
悲傷,是擔心肯尼斯的狀態,不想失去一位朋友。
驚訝,則是因為;
肯尼斯剛才的說話內容,彷彿一道驚雷在他耳邊炸響。
萬般念頭,在凌辰的心底裡一閃而過:
“怎麼可能。”
“自從進入裡世界以來,我一直都以代號示人。”
“除了剛剛進入副本時,不小心被阿羅知道以外,肯定沒有任何人,會知道我的真名。”
“肯尼斯他,居然能一口叫出‘凌辰’這個名字?而且,他為什麼會說‘驅魔人’,而不是‘獵人’?”
“難道……不可能吧?”
在這一個瞬間,凌辰卻想到了一個可能。
一個難以置信的結論。
“這一次吸血鬼副本,顯然是處於現代的社會,這倒是能跟我的猜想對得上。”
“該不會,此方世界的遠古時代,有著其他黑暗生物。甚至,曾經出現過,女巫?”
“這有沒有可能,是女巫副本的後續世界?”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肯尼斯居然會知道我的名字,還將我稱呼為‘驅魔人’。”
念及此處,凌辰立馬坐穩身體,目光緊盯著肯尼斯。右眼瞳孔瞬間一閃,泛出熾烈的紅芒。
這正是他的招牌技能——勘察。
每一次使用這技能後,敵人所有的資料,都會在這只眼睛當中無所遁形。
然而,這一次“勘察”對準的目標,並不是交戰中的敵人,而是肯尼斯。
很顯然,凌辰想透過這個舉動,證實心中的猜想。
由於肯尼斯的實力不強,所以這次勘察所得的資訊,卻是相當的詳細。
凌辰一目十行,粗略地瀏覽著這些資料。
身體屬性和技能,都不是他關心的部分。一眼掃過後,就不再加以理會。
良久,凌辰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相當驚訝。
“他的全名,竟然是肯尼斯.尼科拉……而且,備註當中還特意指明,他是驅魔人的後代。”
凌辰完全保持不了鎮定,眼中的訝然呼之欲出。
“尼科拉”這個姓氏,勾起了他的一段回憶。那是一次極為驚險的經歷,更是凌辰第一次進行的多人任務。
隱藏在村莊的女巫、
慘死的村長夫婦、
被誤解的村長女兒、
陳倩如的背叛、
林志文的壯烈犧牲、
以及,
尼科拉的最後登場,使用手弩擊殺女巫。
這些都是深刻的回憶,凌辰怎樣會忘記,又怎麼可能忘記。一切一切依靠歷歷在目,卻沒想到,此時已經物是人非。
凌辰忍不住深呼吸幾口,聲音有些顫抖。
“雖然,不知道女巫世界發生了什麼,從而演變成現在這樣。但是看來尼科拉那家夥,最後達成了心願,成為了真正的驅魔人。”
“要不然的話,他的後代——肯尼斯,亦不會在裡世界出現。”
此時凌辰的目光,掠過生死不知的肯尼斯身體上,眼中浮現出複雜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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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斷然的語氣,狂吼了出來:
“不,我絕對不會讓你死。”
“當初若不是尼科拉,最後亦無法打敗女巫,我更不會順利活下來。”
“他不但是戰友,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救不活肯尼斯,我怎麼對得起重要的恩人。”
凌辰立馬沉下心神,使用了“痊癒之葉”。
很顯然,他打算孤注一擲,嘗試依靠咒物的力量,以此來醫治肯尼斯。
可惜,結果卻未如預期般理想。
“痊癒之葉”的本質,是一件單體型別的咒物。換句話說,即是只能對使用者生效,無法醫治除本人以外的物件。
儘管現在綠光閃爍,但這層柔和的薄膜,卻只停留在凌辰的身體表面。
不管他怎麼嘗試,綠色薄膜都沒有反應,並沒有如他所願,移動到肯尼斯身邊。
凌辰無力地發現,自己根本控制不住綠光,改變不了咒物的效果。隨後,他狠狠咬著牙,乾脆豁出去,連連使用“痊癒之葉”。
綠光數度閃爍,將凌辰傷痕累累的身軀,恢復到完好如初。然而,他並沒有為此感到高興,根本笑不出來。
直到“痊癒之葉”的使用次數歸零,肯尼斯依舊在昏迷,沒有半點好轉。
看到對方越發灰白的臉色,凌辰的一顆心,在慢慢沉了下去。
嘭!
他發洩似的揮拳,狠狠砸在車門上,產生出一聲悶響。
他用低沉的語氣道:
“絕!不!”
“我不會放棄。”
“我不想看到戰友的後人,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
“透過任務然後變強,我應該獲得了改變命運的力量才對,擊敗敵人,更要拯救戰友。”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我的實力變強了,卻還是無法讓事情順心。”
在這樣的茫然當中,凌辰緩緩低垂下頭,眼中漸漸出現了一絲失落。
“到底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拯救他的生命。證明,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改變不了的自己。”
“除了咒物的力量以外,我還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