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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騙子

阿諾斯是一個十分惡趣味的人,儘管世人都說他的哥哥維克托暴虐無道性情陰晴不定,但唯有阿諾斯明白,在那殘暴的虛像下,維克托擁有一顆比誰都溫柔的內心,只不過這一切都叫紛雜的權利鬥爭和連綿不絕的戰爭給冰封了。

他甚至會為了去救一個人類而籤訂契約,在這個血族大都無比憎惡人類的背景下,這麼做的吸血鬼不是溫柔過了頭,就是純粹的傻子。

反觀自己呢?

所有人都說他與維克托完全不同,天性開朗樂觀,十分好相處,即便是面對平民也絕不會因身份而歧視。

可事實卻不盡然。維克托之所以對平民冷漠以待,是因為他明白給予這些人一時的尊嚴毫無用處,維克托的眼光向來都比所有的兄弟更加長遠,他看向的是未來。

而阿諾斯對那些他眼裡底下的賤民如此友善,也僅僅只不過是為了捉弄他們而已。

接觸了王族、享受過貴族的生活的賤民,當他們迴歸到曾經窘迫的生活時,怎麼又可能忍耐得下去?阿諾斯比誰都明白,他們絕並不會因為這份不甘而自我鞭策,反而還會越來越墮落,最終成為不斷埋怨世人、詛咒萬物的廢物。

阿諾斯是故意這麼做的,他毫不吝嗇地將好東西贈予那些貧民,再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因為這些而互相爭奪的醜陋模樣。

實在是令人愉快。

只不過稍加引誘,只不過是說一些鼓勵的話,無論人還是吸血鬼都會輕而易舉地陷入慾望之中。

但蘇棠卻不同,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阿諾斯就已經為那雙眼睛而著迷了。

那是一雙多麼澄澈美麗的純潔眼眸?陽光般的綺麗色彩更是為其增添了不少魅力,僅僅是與之對視,就彷彿自己正被溫暖的陽光拂過臉頰。

不過阿諾斯也明白,像蘇棠這樣的人,很容易便因為過分信賴別人而死,即便她不因自己的天真而丟失性命,在接踵而來的審判之日面前,蘇棠也註定只能迎來死亡的結局。

所以他初次見面稍微逗弄了一下後,便剋制著不再去找蘇棠。

可是她總是這麼出乎自己意料,先是大哥維克托,之後又是克萊德和那個傲慢的女僕蜜萊雅,最後居然連凱斯也整天都粘在她身邊,她的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

其實就連阿諾斯自己也沒察覺到,他早早的就已經喜歡上了蘇棠,想將她佔為己有,他想看著她繼續綻放笑容下去。

只有自己可以讓她活下去,所以阿諾斯一直期盼著維克托會將她讓過來,但他倆到底還是曾經血肉相融的雙胞兄弟,彼此的佔有慾都高得可怕。

維克托就算讓勞克蒂婭就此死去,也不願意將她讓給自己,而他也寧願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孩的眼瞳就此失去生的光輝,也不願意成全她和她愛的男人。自己是如此的自私,他深刻的明白這一點。

但阿諾斯沒想到的是,蘇棠居然主動來找他了。

男人起初是欣喜若狂的,只要蘇棠答應他,就算是和維克托成為敵人他也在所不惜,可當蘇棠一點點吐露出自己的想法時,阿諾斯的心也漸漸冷卻下來了。

“我想用我的眼睛和你交易,阿諾斯先生。”

她並不愛自己,而是由衷地愛慕著兄長維克托,甚至不惜用自己最為美麗的雙眸來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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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斯的心裡無端產生了一種醜惡的嫉妒心和怒不可遏的憤怒,他甚至還惡趣味的想著,如果自己現在就殺了蘇棠會怎麼樣?

他討厭她,他討厭這個讓他品嚐到了陽光滋味的勞克蒂婭。

所以他必須拒絕她,因為只要再過幾天,就能看見那個不可一世的維克托抱著勞克蒂婭的屍體,陷入悲痛的可笑表情。

到時候再去嘲笑他們,嘲笑他們沒有將這個女人讓給自己。

對,這麼做一定會讓他如今憋屈不已的沉悶心臟重新恢復明快的跳動,只是想想都叫人開心。

於是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氣,阿諾斯緩慢而又沉重地對蘇棠提出的交易請求敲下回應。

“好,我答應你。”

聽到這個回答的蘇棠深吸一口氣,眼裡的欣喜幾乎躍然而出。

阿諾斯就這麼看著她,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嗤笑。

“至於眼睛就算了,這麼難看的眼睛,拿來和我交易也太小看我了。”

勞克蒂婭一愣,忍不住反駁,“但是說我眼睛好看的也是您!”

阿諾斯攤了攤手,“有些東西就是第一眼的時候覺得好看,但越看就越無聊,而且小蒂婭,不用拿眼睛交換就能得到我的幫助,讓你很吃虧嗎。”

對面的小家夥不爭氣地嗚了一聲,弱弱的聲音傳來,“但如果什麼都不需要付出的話,你為什麼會幫我呢?”

阿諾斯也想知道這個問題,他到底是出於什麼原理才會做出這種自我奉獻成全別人的蠢事?難道是因為他對勞克蒂婭產生了人類最喜歡歌頌的無聊愛情嗎?

他不那麼認為,因為他只是不想看著勞克蒂婭就此死去,肯定僅此而已。

於是男人故作輕鬆的笑了笑,“什麼都不需要付出?你這話也說得太自滿了吧,小蒂婭,難道你覺得我會無償幫助一個人類嗎?我之所以會幫你,僅僅只是因為你是大哥的血奴而已。”

他露出滿不在乎的神情,“換言之,我只是在幫助大哥,畢竟我們好歹也是雙胞胎,再加上維克托很鐘意你,我就幫一下,只是這樣而已。”

騙子。阿諾斯明白,自己就是個無可救藥的大騙子。

聽見阿諾斯的解釋,蘇棠瞭然的點點頭,旋即便自然而然地對男人露出了一個由衷的燦笑。

“但是不管怎麼樣,真的十分感謝您,阿諾斯先生。”

儘管如此,當阿諾斯看見勞克蒂婭綻放而出連天空也會因此失色的美麗笑容時,僅僅只是這樣,男人便忍不住抿緊了薄唇,眼神無法從女孩的臉上移開。

即便是阿諾斯這樣自詡沒心沒肺的男人,也會忍不住感慨。

果然,他還是希望少女能就這麼繼續美麗下去,哪怕她的未來沒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