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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恥辱者

從當年太陽隊的跟班小卒到如今勁旅小牛的掌旗老大,芬利的角色演變真的有點他的同名前輩那樣的感覺,只不過他還沒有那位邁克爾先生偉大。31歲的芬利也許註定只會是一個像巴克利一樣的悲情英雄,在一次次的失敗中為自己的偉大注入不同的概念元素。

但身為球隊的隊長,芬利至始至終都會履行好自己的職責,他是個負責的男人。03賽季已經過去,小牛最終在西部只排名第五,沒有超越去年的巔峰,季後賽將失去主場優勢。

很多人都開始為小牛擔憂了,因為整整一個賽季,他們只在主場輸了五場,而在客場卻輸了高達25場,在所有的西部前八球隊中,只有丹佛掘金比他們多輸了一場,極不善打客場的小牛這一次面臨的困難要遠遠大於前幾年。

不過這一切沒有讓芬利擔心,小隊的鐵血隊長依舊對前途充滿信心“小牛就是小牛,我會盡全力帶領兄弟們去打好每一場比賽,”這是老大賽前的豪言。

04年4月15日,是NBA2004賽季常規賽的最後一天,看到了一個賽季以來最精彩的一場比賽,湖人隊在客場經過兩個加時賽以105比104一分險勝開拓者隊。這場比賽一波三折、驚心動魄,開拓者隊的倫道夫、安德森、斯塔德邁爾都發揮了極高的水平,最終惜敗於科比的神奇。

科比在兩次只剩1秒的進攻機會中都投中了壓哨三分,神奇之處,直追當年喬丹。這場比賽的重大意義在於,因為同一天國王隊客場91比97輸給了勇士隊,導致西區季後賽排名變更,湖人升至第二,對火箭,而國王降到第四,去碰難纏的小牛。可以說,科比兩箭穿心,不僅把國王打入牛棚,還把大鯊魚推到了姚明跟前。

對於美國人來說,這是一場偉大的比賽,對於中國人來說,偉大之外又多了幾分不可思議,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張衛平老師的口頭禪不合理。的確,按照國人的思維,這場比賽不僅不合理,而且不正常:開拓者隊已喪失了季後賽資格。

以中國CBA的邏輯,正應該打著鍛鍊新人為下賽季備戰的旗號比劃比劃了事,玩了命地拼湖人,不僅什麼好處沒有,還傷了太平洋賽區的和氣,圖什麼?再看湖人隊,他們拿下開拓者的同時必須國王負於勇士,湖人才有可能升至第二,而勇士贏國王則是看似不可能的任務,以CBA的邏輯,湖人也應該把主力換下,讓進入季後賽名單的板凳球員上場熱熱身。

而勇士隊呢,同樣是季後賽無望,卻拼了老命痛宰國王隊,正是幾支球隊一群不懂人情世故、不曉江湖規矩的瘋子,造成了常規賽最後一輪排名不可思議的變化。同時,讓指望著姚明在國王身上爆冷的中國球迷驚得瞠目結舌、恨得咬牙切齒。

在CBA,這樣的奇蹟只有一種可能會發生:湖人與國王為了排名,分別賄賂勇士與開拓者,後兩者才會三軍用命,充當僱傭軍。每逢CBA常規賽末,各隊在大局初定後,即使不打假球,比賽的激烈程度和觀賞性也會降到索然無味的地步,每支球隊都是勤儉持家的能手,都是純粹的實用主義者,絕不肯費半分力氣做無用功。

如果無關大局,他們甚至連起碼的爭勝精神都喪失了,什麼球隊榮譽,什麼球迷熱情,統統是狗屁不如、一錢不值的虛妄之談。今年CBA常規賽末輪,廣東宏遠客場打北京奧神,雙方座次已定,球迷非常希望兩隊在沒什麼壓力的情況下打出一場好球,更希望奧神隊再現巨人殺手本色,將陣容不整的宏遠隊拉下馬。

孰料奧神隊根本就沒給到場的一千多名球迷面子,不僅把單濤全場放在板凳上,索性連外援也免了,上的是清一色本土童子雞。打到下半場,觀眾失望至極,一多半退了場。這種事情在CBA司空見慣,沒哪個俱樂部拿這樣的場面當回事兒。

開拓者和勇士,他們之所以做無用功死磕湖人與國王,除了考慮本隊球迷人氣的市場因素外,更多的是為了維護球隊與球員的尊嚴。他們要證明,自己擁有擊敗強者的實力與勇氣,擁有不甘人後的鬥志與信心,並因此擁有不容小覷的未來。

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比喪失鬥志、繳械投降更為恥辱的了,儘管實力的差距客觀存在,但自尊驅使下的鬥志卻能從主觀上抹平實力的鴻溝。所以面對高高在上的對手,開拓者和勇土不僅有劉邦式大丈夫生當如此的嚮往,更有項羽式彼可取而代也的萬丈雄心。

打磨霸氣的自尊心,激發勇氣的恥辱感,是維繫NBA英雄氣的精神之源。我們在CBA的一方天地裡仰視NBA,看到的常常只是身體的強弱、技術的高下與商業運作的成敗,這些停留在物質層面的因素得到了我們空前的重視,然而在精神層面,卻很少看到CBA在尊嚴與恥辱之間卑微的小市民心態、低劣的實用主義與巨大的功利性,這是國人劣根性在聯賽中條件反射般的噴發。這種差距更加難以彌補,乃地地道道的精神上之不可翻譯。

北京有代表性的球隊是北京國安足球隊,儘管它成績一直比不了大連、上海那麼突出,儘管國安永遠爭第一,基本上淪為國安永遠爭第三甚至保級,儘管該球隊常常以說大話、使小錢為運作方式,但北京人對它的喜愛卻異常執著。

這是因為國安隊雖然有八旗子弟的痞氣與浮躁,但也還擁有御林軍的霸氣與尊嚴,越是碰到強隊,越容易爆發可遇而不可求的鬥志,99年聯賽末輪,他們違背甲A的江湖規矩拼死狙擊遼寧隊,令其奪冠美夢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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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需要展現自尊的時候,國安隊絕對視功利主義的放棄為恥辱,正是這一點點渾不吝式的長處,才為國安隊在北京保留了綿延不絕的一脈人氣。像陝西國力隊這樣的小市民球隊,早早喪失保級鬥志,反而一路討價還價大打放水球,毫無羞恥心,真是人無兩麵皮,百事皆可為。在亂七八糟的甲A乃至中超裡,國力隊大有知音,因此倒襯得國安隊面上尚有幾分中國足球難得一見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