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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花魁之爭(二)

如此清麗脫俗的美,本就不該存在於這汙濁的塵世間,那如蔥根般的玉手輕輕按在琴絃之上,美妙的音律頓然跳動起來,一瞬間,所有的人似乎都來到了一片世外桃源,此間開滿了各色桃花,淡淡的紅色,就像是落在天地間的一點胭脂,將本是黑白顏色的天地給點染成了五顏六色的。

在諸多顏色之中,桃花那淡淡的紅色,才是主角,充分將豔而不俗的氣質給顯得淋漓盡致,所有的人來到這美麗的桃源之中,盡情的在此間享受一切美好。

清風微微吹動,花瓣飄落,在風中凌亂而舞,每一片花瓣,都像是一個極盡舞姿的仙子,每一片花瓣,都蘊含著一種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離別感傷。

當桃花落盡,桃林已經成了一片綠海。琴音在這時候也變化了,意境隨之而變,在綠葉之下,只見得許多指頭大小的青澀桃子正在雨露陽光的滋潤之下成長,這就像是人生初始階段一般,雖然渺小,但一切都充滿了希望與期盼。

漸漸的,那些青澀的桃子正慢慢的長大,綠葉已經蓋不住其風華,在這成長的過程之中,有不少的經不住風吹雨打,日曬雨淋而最終凋落,但是經受住的,卻是更加誘人,更加勃勃生機。

琴音在這時候,慢慢的變得平緩起來,此時此刻,那些桃子的顏色,似乎也發生了變化,慢慢的有了幾許淡淡殷紅,釋放出來幾許成熟氣息,慢慢的,所有的桃子都紅透了,綠葉之下,一個個熟透的桃子透發出來的是收穫的氣息。

隨著時間的推移,樹葉紅了,秋風蕭瑟,漫天黃葉飛舞,天地間有幾分蕭索味道,但充斥著的卻是難以形容的收穫氣息。都說收穫的季節是在秋季,可桃子的成熟卻是在五六月,如此一來,此間琴音的意境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有的是一股循循漸進的悲涼蕭索。

秋季,是收穫的季節,但也是生命一個輪迴的開始,是以不免會有幾許令人感慨。當南宗悲涼蕭索到極致之時,寒冬凌冽的氣息便出現了。這個時候的琴聲猛地提高,那肅殺之氣,令得在座的所有人皆是心神一凜,全都提起精神來,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錚!錚!錚!每一道琴聲的響起,那琴絃都在猛烈的,每一道琴音,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旋動,令人生出心痛之感。但這時候,卻有千里冰雪,萬里雪飄的意境。秋收冬藏,許多生物在這個季節裡面,都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當琴聲停下來的時候,整個紅袖樓裡面,都是安安靜靜的。此時最為激動的,是坐在玉孤寒邊上的付倫,這般了得琴聲,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場聽覺上的盛宴。

“四季的輪迴交替,由死到生的過程,每一個季節,其意境都在變化,宛若人這一生不同的階段,這不是一首琴曲,這是人生感悟的哲理,此曲之高度,恐怕古往今來能及得上的,卻是沒有幾人了!”付倫的聲音響起,但卻是沒有幾個人能附和。

尤其是當賞錢公佈出來,沁雅穩勝夢蓮之時,付倫整個人都呆住了,他實在沒有想通,這場才藝的比試,明明是夢蓮遠在沁雅之上,為何最後取勝的卻是沁雅。

“不公平,這實在不公平!”付倫意難平,當下連連說了好幾句“不公平”。他並不知道,這裡只是青樓而已,來此處的皆是尋歡作樂之輩,高雅的東西又有幾人能欣賞得來?這些人要的,是這裡姑娘的容貌,是姑娘們的服侍和投懷送抱,是高興歡心,他們才不會理會你拿出來的東西有多高雅。

玉孤寒早就猜測到結果,對於這些俗人而言,夢蓮的曲子,並不是有多高雅,而是在裝清高而已,用他們的話來說,做了婊子,還要立貞節牌坊,又何必來青樓?其實這就是一場看人容貌,討人歡心的比賽而已。什麼才藝,全都是扯淡的。

玉孤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並沒有多少不平之意,畢竟向來曲高和寡,俗世多庸人,何必自擾之?

接著第二場還是才藝比試,這場沁雅唱的是小曲,乃是柳永的《雨霖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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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州催發······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歌聲婉轉,透發出來難以形容的離別愁緒,那種相愛卻又不能在一起的哀怨情緒,一瞬間全都顯出來,當此之際,在座的所有人有不少的都在掩面輕輕啜泣,有人大聲喊道:“歌聲蘊含無盡情感,動人心神,願天下有情人,都能夠成了眷屬,而不是這般分離愁別!”

“不錯,正該如此!”此時其中的一個員外說道。他們在這裡談論男女情感,談論如何鍾情,卻是沒想到家裡面有十幾二十房的妻妾,他們的情感早已分裂,又哪來的鍾情之說?當然,若是有人詢問,他們肯定會恬不知恥的說道:“我所愛的,並不是一個人,但是對每個人的情感,都是真摯唯一的,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懂什麼?”

玉孤寒坐在一邊上,聽著這些“有情人”的談論,不知覺間,眉眼處卻是有幾分譏誚之色,這些所謂的富貴之人,所謂的風流才子,也全都是一群骯髒宵小罷了。

夢蓮這場才藝的表演,也是唱曲子,只是她的曲子,並非是這種綿延豔詞,而是蘇東坡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此事古難勸。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首詞乃是大文豪蘇軾因思念其兄弟蘇轍的,乃是兄弟之情之中傳唱名篇,將來定會傳唱千古,夢蓮的聲音特色不下於沁雅,而且意境方面更勝一籌。

付倫聽得這般曲子,簡直激動得難以形容:“此曲每一句皆是意境非凡,整體意境渾融圓潤,猶如彈珠旋轉,面面俱到,處處皆是思念之情的迸發,當屬曲子之中的上乘,大文豪蘇東坡的詞曲,這些年來聽過不少,但今夜這曲,方是最佳!”

玉孤寒並沒有說什麼,心中想到:“這裡可是青樓,此間專談男女風月之事,哪有什麼兄弟之情?付先生啊付先生,你這滿腔熱情,終究是錯付了!”

在這時候,已經開始投賞錢,不一會兒,賞錢統計出來了,還是沁雅穩勝夢蓮,此時此刻,整個青樓裡面的人,皆是歡呼雀躍起來,似乎夢蓮,已經徹底成為了陪襯。付倫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當下心神頓然煩躁起來,手中的摺扇扇動,沒有先前的風流儒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