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感到遺憾嗎？”
君緬塵面色複雜，看著眼前的如白輕聲開口。
如白沉默片刻，輕輕搖了搖頭，又轉過身子看向山下的藥田。
“起初會，後來便不會了，見的多了，也就放得下了。”
君緬塵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此刻自己心中對草木催生之法的態度，依舊很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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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參悟，很想研習，但又怕影響了自己的丹道成就。
這是一道選擇題，單而精，還是廣而不精，全看自己的選擇。
如白沒有再說什麼，但是君緬塵都懂。
無論是藥老，還是兩位太上長老，對自己確實有些隱瞞，但那都是善意的。
他們的期望，是自己能夠將丹道走向極致，畢竟自己剛入門就已六分提純的超凡資質證明了自己的丹道天賦。
若是此時草草研習了催生之法，勢必會影響到丹道，那麼自己，將再無可能踏入傳說中的，九極大師之境。
二人沉默半晌，如白望著君緬塵躊躇不定的神色，輕輕一笑。
“無妨，還有一個月時間，你可以慢慢考慮，修士講求因果，你只要遵從自己的內心，無愧天地即可，剩下的，因果自然會斷。”
如白說完，就離開了赤峰院，臨走前，囑咐君緬塵不要踏足第六第七兩座山峰，其餘地方，只要白靈允許，他可以隨意前往。
君緬塵望了望六七兩座山峰，感覺兩山隱隱約約有禁制環繞，讓人看不清山峰的真實模樣。
默默將如白的話記在心裡，君緬塵便在第四峰的半山腰上，找到了白靈的身影。
看到白靈身著紫袍，君緬塵情不自禁又想起了如白的話，如白十九歲時，也晉升了紫袍草木修，只是，以後卻再無晉升白袍的可能了……
白靈有些蕭薄的身子站在一大片火紅色靈草之中，正細細地檢視著靈草的長勢。
泛白的俏臉，紫色的衣袍，配上火紅的靈草田，讓整個畫面看起來有些唯美。
察覺到了君緬塵的到來，白靈沒有抬頭，自顧自地輕撫靈草，動作極其耐心緩慢，那不急不躁的樣子，讓人看起來很舒服。
“這是寒心草，是不是覺得很奇怪？寒心草為什麼是火紅火紅的？這寒心草啊，幼生火紅，長生冰藍，若是不認仔細了，很容易與火靈根有所混淆。”
白靈似是自言自語，但是其聲音卻剛好蓋過風聲，傳到君緬塵的耳朵裡。
君緬塵目露奇異之芒，這看起來柔弱的女子，就是草木催生天賦極佳的白師姐，一次催生近五十年藥齡的奇女子……
“白師姐，你會煉丹麼？”
君緬塵笑了笑，走
到白靈面前，看著她輕撫腳邊大片的寒心草。
白靈手中動作從未停止，閉上眼睛，似是回想了一番，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會，但我可以會。”
君緬塵明白她的意思，她跟如白一樣，也有機會可以同時研習兩種道，如白選擇了兩種，而她，只選了催生一途。
在赤峰院的日子，很平靜，也很安逸。
這裡不像外界一樣，有打打殺殺，有恩怨情仇。
似乎每天打坐完畢，睜開眼的時候，就是要去藥田裡感悟。
經過起初幾日的糾結，君緬塵已經下定決心，草木催生之法還是要參悟研習一番，不管今後丹道能走到多遠，眼下的這個機會，他不想放棄。
又或者說，如果現在放棄了研習草木催生之法的機會，就算今後有機緣邁入九極之境，他也會在心裡，有一絲絲遺憾。
這一絲遺憾，說小了，是遺憾，說大了，是會成為道心上的一道裂縫。
就像如白說的一樣，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順心？因果輪迴，自有定數，一切，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去做就好了。
赤峰院的弟子除了君緬塵之外，沒有人會在房間裡打坐，都是靜靜地坐在藥田中閉目養神。
起初的時候，君緬塵以為他們是在催生，但是久而久之發現，他們並非每時每刻都在催生，大部分時候，他們竟是在藥田中修煉感悟。
關於草木催生之法，君緬塵從未聽白靈說起過，就好像她已經將這件事給忘了一樣。
君緬塵多次問起，她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讓君緬塵很是頭痛。
白靈的話很少，從來都很少，見到相熟之人，頂多就是綻開梨渦，輕笑點頭，面對君緬塵如好奇寶寶般的接連提問，白靈也只是三兩句解釋完，就閉口不語了。
君緬塵知道，不是白靈心高氣傲，而是這女子生來不喜歡言語。
這一日，白靈帶著君緬塵一起，在第四峰山巔的一處花海中打坐，按照白靈的說法，這是在感悟。
君緬塵與白靈置身於花海之中，相對而坐，偷偷睜開眼瞄了一眼，白靈盤膝坐在花海之中，彷彿與周圍花海融為一體一樣，若非睜開眼，竟是都無法察覺她的氣息。
這一刻白靈給君緬塵的感覺，用空靈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其狀態，這種狀態很奇異，很玄妙，似是神遊天際，只留下凡人之軀一樣。
君緬塵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試著感悟身邊的草木氣息，不斷吐納著周圍的草木芳香，與自身靈氣相互融合。
“不要運轉周天，放空心態，參悟明字決。”
正吐納間，耳邊傳來白靈的聲音，頓時讓君緬塵微微一怔。
明字決？
莫非……是明心見性？
這幾日時間，君緬塵除了四處觀察靈草，就是跟著白靈一起感悟和催生，確實把明心見性心法給忘了。
此時白靈一言，霎時間讓君緬塵腦中一震，如蒙塵一掃而空，心念一動之下，君緬塵全神貫注，眉心內的明心見性心法字決在腦域中鋪展開來。
如白曾提點自己，說明心見性實則可以分為四大字決來參悟，白靈剛才說到明字決，那麼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明字決，就是草木催生之法的感悟基礎？
君緬塵按捺不住心情，腦域中連忙參悟起明心見性心法，不知不覺中，君緬塵的全部心思都沉浸在心法之中，似乎明心見性中的‘明’字，活了起來。
明字在動，恍惚間如散萬字，每次重新看向明字，都有種與眾不同的獨特感悟。
君緬塵的氣息越來越弱，似乎漸漸變為了周圍空間的一部分，隨著精神越來越專注，對外界的感知卻似乎越來越明朗。
閉著眼睛，周圍的一切盡在感知之中，隱約覺得，周圍百里、甚至千里、萬里的一切，都在眼簾下一樣。
這種感覺讓君緬塵沉迷，讓君緬塵專注，外人察覺不到的是，君緬塵眉心的明心見性心法，正散發著一股奇異之光，充盈了整個腦域。
隨著感悟不斷進行，君緬塵的神魂有了一些變化，似乎比之從前，靈魂都充實了不少，整個人的感知也隨之加強。
白靈輕輕睜開眼睛，看著面前漸入佳境的君緬塵，輕輕笑了笑。
明字決愈演愈烈，君緬塵的腦子，竟是能從明字決中看到千千萬萬的‘明’字，這千千萬萬的明字各有各的樣子，各有各的理解，當真玄妙無比。
與白靈一起的感悟，持續到深夜。
君緬塵緩緩睜開眼睛，從其目中，依舊可見流連忘返和意猶未盡之意。
白靈笑了笑，眨著空靈的大眼睛，在夜空照耀下，格外的動人。
“感覺怎麼樣。”
君緬塵若有所思，回憶此番感悟，明字一望之下，自己竟是深陷其中，在感悟之時，恍惚間覺得自己閉著眼睛，卻可明察秋毫，看穿周圍萬物，好像與環境融為一體一樣。
這種感覺很玄妙，很空靈，一天的感悟下來，不見絲毫疲憊，連自己的神魂都感覺壯大了一些。
“這就是草木催生之法麼？”
君緬塵目光熠熠，看著對面的白靈輕聲問道。
白靈搖搖頭，又恢復了那般清冷的模樣，也沒回話，緩緩站起身子，向著第四峰的院落走去。
君緬塵依舊坐在花海之中，抬起頭望了望夜幕中的一輪彎月，似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