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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怨氣

北地,寒家。

在一處昏暗的房中,唯有一盞燭火搖曳著,在窗邊燭火的映襯下,隱約可以看出,這昏暗的房中,站著兩道身影。

這兩道身影,一個挺拔而立,而另一個,則有些佝僂著身子,看起來有些老邁。

“情況如何?”

聽到這發問,那佝僂著身子的老邁身影嘆息一聲,緩緩開口。

“宗少爺,最近家族中很亂,道子大人閉門不出,隱隱透露出卸任之意,其他幾脈皆有些蠢蠢欲動,再加上家主失蹤,十四祖出關主持大局,唉,依老奴看,寒家的確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難之時啊……”

沉默片刻,那被稱為宗少爺的年輕人揮了揮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這幾日看著點我哥,我怕他站錯了位置。”

老奴眼中精芒一閃,輕輕點了點頭,便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年輕人緩緩踱步至窗前,在燭火的照耀下,他的容貌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這個年輕人,正是寒宗。

這段時日,寒家大亂,身為年輕一代最具天賦的寒宗,自然也少不了被捲入寒家這場無聲的風波裡。

但是寒宗很聰明,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候,萬萬不能站錯了隊,否則的話,可能會遭到滅頂之災。

正因為如此,他早在寒家謠言四起之前,就安排了自己這一脈的親衛老奴,暗中收集所有的情報。

寒宗自從當日以夢魘窺探過君緬塵的夢境之後,便覺得寒家越來越詭異了,雖然煉製仙丹的時候,家主還出現過,但是寒宗心裡卻有猜測,當日出現的那個家主,並非真正的寒天曄!

寒宗發現了這個秘密,並不代表其他人也能發現,那個假冒家主的人,其手段可以說是天衣無縫,若不是寒宗擁有一尊魘獸的話,他也是無從察覺的。

魘獸,也喚作夢魘,這種強大的妖獸以夢境為食,感知能力無與倫比,任何一絲絲細微的變化,都無法逃過夢魘的夢境感知。

正因為如此,擁有魘獸的寒宗,敏銳的發現了家主寒天曄的氣息變化,雖然他所有的容貌、行為、動作哪怕是修為境界,都與真正的家主寒天曄一模一樣,但是寒宗還是察覺出來了一絲絲不同。

這一絲絲不同,帶給寒宗強烈的危機感,後來出現的寒天曄身上,有一種很淡很淡的血的氣息,這血的氣息不似鮮血,給人感覺極為久遠,似乎是某種遠古的血液一樣。

道子大人應該是知道後來出現的這個家主身份的,從他的言行舉止可以看得出來,道子大人似乎對後來出現的這個家主很是忌憚。

現如今,不管是真的家主,還是假的家主,都已經失蹤一個多月不曾出現過,偏偏這個時候,道子大人卸任閉門不出,十四祖親自主持家事。

這種種的一切,都讓寒宗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甚。

不知道為什麼,寒宗隱隱覺得,這一切的源頭,都與君緬塵有關係。

這種感覺很突兀,但是寒宗確實是這樣想的。

日在夢境中窺視到了君緬塵身邊帶著一尊猙獸,再後來魘獸食夢到一半,突然被一尊無比強大的妖嚇退了。

這些事情聯絡起來,正好都是發生在寒家煉製仙丹這段時日期間,若說現在家主失蹤、寒家大亂跟君緬塵毫無關系,寒宗怎麼著都不相信。

但是……

君緬塵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結丹修士,沒有家族,沒有勢力,憑什麼會擁有如此之大的影響力呢?

這一點……讓寒宗百思不得其解。

“君緬塵,你還真是充滿了秘密呢……你和你的猙獸,也是朋友麼……你並非御獸之人,又如何會與一尊大妖成為夥伴呢……”

寒宗抬起頭,望著天上的月亮,眼神有些迷離,嘴中喃喃自語著。

……

同一時間,在寒家另一個院落,這裡是十四祖閉關的洞府。

十四祖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之上閉目養神,多日來的瑣事,讓他這個心境早已圓滿的人,都有些莫名的煩躁。

萬籟俱靜之時,突然間,十四祖閉著的眼睛猛地睜開,看向寒家地底的某一個方向,在他的目中,帶有一絲怨氣和憤恨。

“哼……終於是來了麼。”

十四祖冷哼一聲,身形一動,便消失在了原地。

寒家地底的石棺冢內,那屬於十一祖的石棺內部,此時此刻,有濃郁的血氣在沸騰翻滾。

血氣翻滾之餘,石棺內突然伸出一隻乾癟的手,啪的一聲狠狠抓在了石棺的外沿上。

緊接著,從石棺內,緩緩坐起一個乾屍一般的人,乾屍身上彷彿被血液浸泡過一樣,十分滲人,近乎乾枯的面部上,唯有兩個略微凸出的眼球是靈動的。

“呼……呼……”

乾屍背靠在石棺後沿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彷彿剛剛經歷了某種生死大難一樣。

乾屍抬起右手,握了握拳頭,一股血氣幻化而出,漸漸在其握拳的右手上匯聚,欲要凝聚出完整的肉身。

然而,他失敗了,乾屍‘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剛剛於右手上匯聚的血氣瞬間崩散。

“太強了……東來……你到底是何方神聖……輕而易舉就捏碎了老夫血嬰……你到底是誰!!!”

乾屍眼中透露著強烈的忌憚,碩大的眼球顫抖著,彷彿馬上就要從乾癟的眼眶中掉落下來。

就在此時,乾屍顫抖的瞳孔微微一縮,猛地看向石棺冢的入口處,在那裡,站著一個雙手負於身後的蒼老身影,那身影正皺著眉頭看著自己,而他的眼神,帶著陌生,帶著質疑。

“十一祖,許久未歸,你是不是需要解釋一些什麼。”

立在石棺冢入口處的蒼老身影,正是這些日子疲於穩定寒家內亂的十四祖!

十四祖剛才在打坐時,突然感應到石棺冢內有血氣變化,身為這一代老祖的他,自然是擁有自由進出石棺冢以及地下牢籠的權力。

十四祖想都不用想,這石棺冢內突然出現的血氣變化,應該是十一祖歸來產生的動靜。

這些日子以來,寒家發生的所有事情,可以說都是十一祖一手造成的,正因為如此,十四祖心中雖然仍然敬重先輩,但是卻並不影響他心中產生了一絲絲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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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便有了現在這一幕質疑和詢問。

半坐在棺材中的十一祖,此時聽到十四祖這絲毫沒有敬意的質問,語氣也是有些冰冷。

“寒空,你是不是當老祖當時間久了,忘了自己的身份?”

寒空,也就是十四祖,此刻看見十一祖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就知道那費盡心思煉製的蠻種仙丹,十有八九是失敗了!

想到這,十四祖不禁冷哼一聲,對十一祖說話的語氣更是不善。

“哼,十一祖,我寒空尊你敬你,才一直把你當做老祖看待,說句不該說的話,你是早就該道消的人了,因為一己私利,硬生生用盡寒家無數的天材地寶來吊命,還費勁了寒家幾代人的心血,來幫你煉製那蠻種仙丹,結果呢?到頭來,你心中其實根本沒有寒家,沒有我們這些子孫後代,你心中念的,就只有東來罷了,十一祖,寒空說的對麼?”

十一祖桀桀一笑,看著十四祖的眼神,已有殺意。

但是十一祖自己也知道,現在自己的血嬰本尊道正是最為虛弱的時候,血嬰被東來捏碎,需要很長很長時間才能重新凝聚一尊血嬰。

現在的他,可以說,只是一具虛弱的血身罷了,是當時他來石棺冢中取蠻荒之氣時,為了以防萬一,在自己的石棺冢滴下的那枚血嬰精血所化。

此時的自己,萬萬不是眼前寒空的對手。

“寒空,難道老夫凝聚完美仙身,為的就是老夫自己麼?你可知在仙界,我御獸一脈的地位如何?”

十一祖依舊坐在石棺之中,身上有濃郁的血氣沸騰著,碩大的眼球就這樣死死盯著站在石棺冢進口處的十四祖。

十四祖眯了眯眼睛,看著十一祖現在的狀態,就覺得反胃和噁心!

好好地一個人,活成現在這幅模樣,就是為了捕獲東來?捕獲一尊妖仙,真的就如此重要嗎?

見十四祖默不吭聲,十一祖再度桀桀大笑。

“寒空啊寒空,不怪你,這些不怪你,老夫當任寒家第十一祖時,御獸一脈就已經沒落了,哈哈哈哈哈!你可知天道不容妖仙,那麼在仙界,我御獸一脈如何生存?注重煉血與御獸的我們,在仙界失去了妖獸臂力,你可知我們是何等的卑微!!!老夫不肯渡劫,欲要凝練完美現身,正是為了我寒家在仙界能有一處安身之處!!你懂不懂!!寒空!你到底懂不懂!!”

十四祖越說越瘋狂,近乎歇斯底里的瘋狂大吼,那乾枯的身子微微顫抖著,讓十一祖看了微微有些皺眉。

十一祖無視十四祖癲狂的大吼,在他的眼中,漸漸地出現一抹失望。

這抹失望出現之時,十一祖微微一怔,歇斯底里的吼叫之聲也略微暫緩了下來。

不多時,十四祖喟然嘆息,輕輕搖了搖頭。

“十一祖,你已經瘋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