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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五章 請君入甕

內甲城戰報勝過雪片,朝義軍後方數座城內傳去。傳遞戰報監探敵情,此事歸於樞機營司職,每逢戰事,必有線報頻傳,樞機營中義軍,每遇戰事隨精兵強將掠陣之餘,取眼力奇強者來往刺探敵情,擇選高臺或是城池內外高處,憑高遠眺,可窺探攻城一事順暢與否,且從中擇選擅事者督軍糧輸運,為當初時節韓江陵一手置辦。繼接連克城池數座過後,於中乙首城內初建樞機營。

義軍之中通曉文墨兵法者甚少,即使是義軍勢如破竹連克數城,於盧自成韓江陵等幾位義軍將帥看來,亦不過是餘勇未消,憑士氣與源源不絕的流民填補,才得以屢戰屢勝,破城佔道,哪怕是盧自成這等歷來十足自負的性情,同樣是察覺出不妥來,尤其是奪下中乙首城過後,兵鋒直指內甲城時,韓江陵每每飲茶,都要好生去打量打量城中歡愉的義軍,但自身神情卻是奇差。

人固願求個安逸二字,可無論是在灃城,還‏‏​​‎‏‎‏​​​​‎​‏‏是灃城之外,似乎每人都樂意將安逸二字種入骨裡,哪怕是明知旁人刀劍已抵咽喉,依舊是將安逸兩字看得比性命更重些。

灃城當中這樣的人不在少數,不妨換言,世上人間,這等人同樣不在少數,因此雖是連克數城,韓江陵也不曾有半點掉以輕心,反而是愁容更重,每日憂心難解。不論是尋常百姓,還是義軍中人,往往都抵擋不得這安逸二字,更何況這連年大災之後,難得有這麼處容身之所,倘若是內甲城不曾攻下倒還好說,可如若將甚是富庶的內甲三城握到手中,那無窮流民百姓必是要遭消磨去銳氣,而到那時節,義軍最為倚仗的心氣連同求勝意圖,大抵是會消去大半。

灃城這場眼見取功的戰事,最忌不能一鼓作氣。何況內甲哼中必是能人輩出,雖也未必精通戰事,然搬弄權術人心這套手段,興許比誰人都要精熟許多,起碼憑韓江陵自身與盧自成幾人,斷然是難以防備,而倘若是在人人皆得來夢寐以求的安逸二字過後,再有這麼一場錦上添花的舉動,興許義軍之勢,就僅能存留二三,但這二三成士氣志向,能否將兵鋒死死壓入內甲首城,直至掀翻灃城格局,就未必足夠。

盧自成平日雖甚是篤信自身排兵佈陣攻城時節,很是有幾分章法,多半生來有幾分天資,不過對於韓江陵此番擔憂,亦是難以反駁,本就是武夫出身,單是當年隨師學藝時節,就知曉安逸二字何其毒辣,即使有過人天資,倘如是被安逸二字縛住手足,而多半只能使功夫稀鬆尋常,斷然難以走到高處。可要依韓江陵說法,此時不應當大舉調義軍圍困內甲城,勿要操之過急,且是要提防內甲城中有奸計頻出,斷然不是什麼輕快活計,單是義軍數目越發龐大,中乙城餘糧不足義軍調配,更未必能撐得起如此數目的百姓所需,此時進退維谷,如是將義軍架於炭火之上,頻頻添

柴,不知何日篝火舐著皮肉,但無需細想,即能知其必然。

戰又不可,退亦無路,接連數日商議,只得取個折中之法,盧自成稍行休養,而後引兵攻城,先克一座內甲城,以此為安身取錢糧之地,兵貴神速,即使是內甲城大抵已然得知兵臨城下,定然要將糧米挪往更為居中的其餘兩城,不過如是能借尚在鼎盛兵勢強取一座內甲城,則尚有迴轉餘地,至於韓江陵則並不曾跟隨大軍而行,而是先建樞機營,將扣押誅殺自內甲城而來的眼線暗探或議事使者的重任,也一併交與韓江陵一手把持。

果不出預料,自內甲首城而來的使者暗探,近乎一刻不停,單是樞機營扣押下的使者,十餘日間就足三五十位,皆是揣有書信而來,大抵皆是求和或是許以重利,以求義軍退兵,兵鋒稍止,更是有暗探喬裝為商賈,攜數車錢糧出城,欲要去往中乙數城當中以利誘人,散佈流言,便說是灃城城主已然下令,派‏‏​​‎‏‎‏​​​​‎​‏‏遣人手運送錢糧安撫百姓,已行之事既往不咎,往後這些位自外丙中乙城而來的百姓,皆可入內甲城。

可這等說辭把戲,落到韓江陵眼中,照舊無用,只需樞機營往來奔走嚴防死守,即可令此計不能成行。進出城時盤查甚嚴,大抵就可將此計隔絕。

而扣押來的大多使者暗探,悉數受韓江陵押往距府邸不遠的一處院落中。

今日天色雖不甚好,可還是有人前來探望這些位無食下嚥,無衣蔽體的暗探使者。韓江陵雖是下令好生熬一熬這些位悽苦之人,不過倒也曾叮囑過守衛此地的義軍,萬萬不可此地這些人尋死,畢竟還需自這些位口中探聽虛實,於是始終囚禁於此,倒也算不得多悽苦。

然而來的卻是位孩童,連守衛都半信半疑,不曉得這孩童究竟是何人家中偷跑而出,特地來此尋個消遣,奈何這孩童年紀雖淺,言語時節老氣橫秋,更是將一枚韓江陵兵符取來,遞到此間守衛手上,才終予放行,將這位年紀甚淺,可說話辦事甚有分寸的孩童放入其中。

孩童的確就是那個跟隨韓江陵走南闖北,同後者一併坐牆頭的孩童,然而神情言語,卻是比往日更為老練,輕車熟路尋到院落囚籠前,逐個尋將過去,終究是在一處囚籠前停下腳步來,忽然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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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腳都不曾遮好,怎麼當傳信之人?靴底半點淤泥都不曾有,且即使在這囚禁之地,亦要裝腔作勢端著架子的,可並非是這些位吃慣苦頭,代人跑腿的尋常人能比的,城主府肯將這麼一位貴人當做使者,想必是知曉些內甲城中事,眼下左右無人,韓江陵也是去往內甲首成城之中苦戰,又有甚不能明言的。”

著實如孩童所言,囚籠中人錦衣華服,尚同人討要了枚蒲團,安穩盤膝坐定,兩眼微合,不過最是顯眼的,乃是那雙其後鑲玉的厚靴,當真是半

點淤泥都不曾沾染,聞孩童開口,才緩緩睜開眼來,神情自若。

“看來所謂義軍中,最不糊塗的竟是位孩童,來日待到義軍覆滅,灃城再迎太平時,在下必當同城主好言相勸,饒小兄弟一命,權當是在下所奉上的見面禮,至於諸如韓江陵盧自成這等糊塗人,恕在下著實是有心無力。”

孩童也不嫌棄頭兩日落雨,院落泥濘,毫不惜衣衫席地而坐,抬頭仰天望去,並不去看眼前人。

“總有人言之鑿鑿,篤定能夠贏下戰事,可惜往往卻不能如願,在咱看來,天下戰事譬如賭局,能使一地兵強馬壯能撐起戰事所耗,乃是本事,而排兵佈陣既能合乎兵法,少有錯漏隨機應變,步步為營,且可遞出奇計者,亦是本事,但倘若兩兩兵勢兵法,無甚差距的時節,勝負二字,往往則要交予上蒼天運,天時最重,且莫要說甚敗者之敗愚不可及,更莫要說什麼勝者之勝,勝在自身本領高深,往‏‏​​‎‏‎‏​​​​‎​‏‏往將理都佔全了的,那才叫一個不講理。”

但坐於籠中的華服男子卻是並未接過孩童話頭繼續開口,而是自顧自將話鋒一轉,“小兄弟有此見識,著實佩服,但未必就能猜得準勝負,想來不多時就有飛鳥快馬傳書,言稱內甲首城城門告破,義軍勢如破竹,攻入城中,但這座由歷代灃城城主把持的內城,又豈會這般不堪,不妨猜上一猜,是誰人讓義軍入城的,內甲城本就已然是一間大甕,但不湊巧之處,便是義軍不入也得入,城主佈局之精妙,自愧不如。”

內甲城守卒數目,從起初就是虛數,那位新城主所佈下的棋局,虛虛實實,即使是內甲城中人,亦難以分清真假,到頭來不單是義軍,就連內甲城中人,亦有人人自危的景象,只不過是憑手段收攏宗族貴胄富貴人家的心思,才將這陣風浪勉強壓下,而實則整座內甲城,不知從何時起,就已被改為一面可納乾坤的口袋。不單城中處處設兵,伏兵險坑連同茶樓酒館栓馬木樁處,皆有勁弩藏匿,環環相扣,其意便在一網打盡。

不單單是城中至高處,皆有重兵把守,咽喉要道處,三部一伏五步一陷,且城後尚有數目極重的一股守卒,當中不乏身手高強武夫,刀馬嫻熟,不下千騎,意在放任義軍入城過後,兜後誅殺清理殘部。

如此佈局,莫說憑如今義軍數目,即使再添數倍,怕是亦要陷入泥沼其中不得自保。

可聽到此處,孩童徑直便站起身來,甚是不在意將衣衫撫平,意味深長望過那人一眼,扭頭便走。

內甲城中人自詡知曉人心,不過好像也就那麼回事。

門外站著那位病秧子年輕人,只是不曉得何等緣故,病容褪去大半,待到孩童出外時節,才朝院中張望過一眼,跟隨孩童緩緩離去,但不需明眼人來看,年輕人腿腳力道,都很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