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
從海波東那裡離開,我來到雲韻這裡。她盤膝坐在墊子上,我沉默看著她許久,才作揖說道:
“我要回加瑪城了。”
“青蓮地心火雖然被搶走,但我曾經把它交到了你手上,答應你的事……我也算做到了。”
雲韻悄然睜開眼眸,仰頭看著我,細細的眉頭微微眨動,紅唇輕啟,輕聲說道:
“你我……也算兩清。”
我身子一顫,緊了緊拳頭。扯來一個墊子,我在她身前跪坐下,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比她要高些。
我腦袋微微向前傾斜,目光儘量與她平視。四目相對,她目光清澈,眼神清冷,回望著我。
相視許久,或許是從來沒人敢與她對峙過,或許是我離得太近。她身子微微扭動,有些不適的閉上眼睛,不再看我。
“此事自然該如此,前輩再不欠我人情。”
看著閉目盤膝坐在我身前的月白身影,我心中沒有得意,只是長嘆一聲,說道:
“只是前輩何必說的這麼清楚……難不成在前輩眼中,我納蘭葉就是個死皮賴臉之人,會死抓著前輩不放手?”
雲韻睫毛微顫,想睜開眼,卻沒有睜開,依舊閉著眼睛,開口說道:
“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些為好。”
我默然點頭,又沉默片刻,才問道:“前輩打算在石漠城滯留多久?”
“少則三五天,多則十餘天。我等斬殺美杜莎女王,蛇人族或會起兵報復,我身為雲嵐宗主,當留在此禦敵。”
我輕輕點頭,心中也明白。
雲嵐宗在加瑪帝國內部向來清淨無為,就像是立於俗世之外,從不理會帝國內部各方勢力的明爭暗鬥,只管自顧自的修煉著。
可當涉及到外敵,雲嵐宗卻不可能再袖手旁觀。
就如這蛇人族,真要讓他們打到加瑪城下,他們可不會管你是什麼宗,一樣管殺不管埋!
“前輩離開雲嵐山許久,可有什麼書信要我捎回去?”
我輕聲問道,這回,雲韻終於再次睜開眼睛,蹙眉思索了下,頷首說道:“你稍等片刻。”
言罷,她起身取出筆墨和一張卷軸,在一旁的案桌上寫了起來。
這是雲嵐宗的內務,我也不好意思湊過去看,若是被雲韻趕開便尷尬了。
只好繼續跪坐在原地,低眉順眼,看著身前雲韻原先做過的青色墊子。
這墊子外單是絲做的,還是綢做的?裡面塞的是鵝絨,還是雁絨?
只是靠眼睛看,我當然分辨不出來,於是眉頭越皺越深,百看不得其解。
“小家夥,有勞你將這份卷軸交給本宗大長老雲稜。”
這時,耳畔有一個清冷聲音響起。我抬頭看去,雲韻正半屈著身子,雙手捧一份卷軸,朝我遞來。
我慌忙起身接過卷軸,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的手觸碰到了她的手。
軟軟的,溫溫的。
她下意識猛地縮回手,卷軸在空中翻飛,砸落在地。索性有綢帶繫著,卷軸沒有散開。
她慌亂退後兩步,呼吸有些紊亂,玉手捋過額前青絲,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不敢看她,低眉順眼撿起卷軸,匆匆留下一句話,便退出屋外。
“前輩,我這便走了。”
回了吃午飯的廳堂,蕭鼎蕭厲二人已經離開,只剩下蕭家四人和納蘭依凌、青鱗六人。
入內寒暄數句,我問道:“大家都準備好了吧?要是好了,我們就啟程了。”
諸人自然沒什麼沒準備好的,紛紛點頭,一行人魚貫出了商鋪。
只是蕭炎心情有些低落,大概是又要與蕭鼎蕭厲分別吧。蕭家雖大,但真正對他好的,不過寥寥幾人。
此去經年,再相逢時,不知是何年何月?
索性有婉約佳人相伴,薰兒一襲紫裙,正陪在他身邊,輕笑說著什麼,蕭炎心情總算才好些。
我們一行往城南的飛行魔獸處行去,因為距離短,大家也都是鬥者,不至於連幾步路都走不動,就沒坐馬車,而是徒步。
身周有十個護衛相隨,還是那十個護衛,由莫忘統領。
一路走,我一路看去,因為戰爭原因,城內的原住民大多縮在家中,輕易不外出,街上顯得有些蕭條。
但也有熱鬧的地方,不僅那些傭兵,我們納蘭家的護衛也有各種需求,城內不少商鋪也算熱鬧。
到了飛行魔獸處,石漠城只是小城,這裡飛行魔獸攏共就三兩頭,更多的還是屬於普通鳥獸的“厚翼鳥”。
當然,這與我也沒太大關係。商鋪早派人來這裡打好關係,留了兩頭飛行魔獸給我我和蕭炎等人搭乘一頭,那些護衛搭乘一頭。
我們諸人登上飛行魔獸背上,上面是用魔獸皮革製成的大帳篷,內部又分為幾個小帳篷,輕便而堅固。
我們幾人分配好帳篷,便要叫控制人員起飛。可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納蘭公子,且慢!”
我倚著護欄遠遠看去,卻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小白臉正策馬而來,一身衣袍華貴,身後有護衛緊隨,看著身份不低。
“墨家墨黎,見過納蘭公子。”
他狂奔到飛行魔獸身前不遠,才策馬停下。抬頭看來,他微微一笑,作揖文縐縐說道:
“聽聞納蘭公子欲返回加瑪城,途中會經過鹽城,敢問在下可否搭個順風車?”
此去加瑪城近千里,自然不可能直接飛過去,飛行魔獸得在沿途各個城市停留修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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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鹽城就是墨家的大本營!
我摸了摸下巴,自然不會忘記他們原本打過青鱗主意的事。
不過原本,青鱗背後只有一個漠鐵傭兵團,墨家自然敢亂打主意。可如今,青鱗身後是我納蘭家,他們哪裡再敢亂打主意?!
墨家畢竟是北境四大家族之一,我也不好太過狂傲,總不能像某些人一般,天下皆敵。
“原來是墨黎賢弟,我在加瑪城便有耳聞賢弟之事,賢弟快快請上來。”
我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笑容,邀請道。他大喜過望,匆忙下馬上了來,止步在我身前不遠,作揖笑道:
“多謝納蘭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