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繁星璀璨,一輪明月皎潔如鏡,明月之邊,是彼此距離相等三個銀環,據說那是三座每日都會按時點亮外體照明的環形人造殖民衛星。
即使是在凡達星的房頂上,天氣好的話,也能時常看到有大小不一的黑點從那三個光環間進進出出,那些多是途徑此處的星際商船,或到訪此地的競技代表、觀光遊客和星際賭徒。
白天愈發失控的風雨傍晚時分就徹底散去了,和散去的壞天氣一樣,李昂也終於恢復了意識。
連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當時為什麼會爆發那麼大的火氣,以至於把自己都氣得背過氣去,這實在是不科學。
可再不科學的事也終歸要有解釋,現在唯一說得通的解釋,無非就是那突然失蹤的占卜婆婆,在李昂心裡動了什麼手腳。
好似兩個巨大蝸牛殼組成的雙層螺旋風民宿的屋頂上,站在專門搭起的袖珍觀星石臺邊,只有小鈴和李昂兩個人,手扶護欄,李昂半天也沒說出半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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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昂,你說要是能一直這樣旅行下去多好呀,和諾亞號還有上面的朋友們一起。”
李昂聞言只是隨口“嗯”了一聲,平時總擺出一副穩如泰山樣子的他,現在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任誰看了,都不自然。
“你不會是不喜歡我叫你小昂吧?抱歉抱歉啊,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忍不住就改口了。”
“很可愛是吧,我現在這副樣子。”
“是呀,那是相當可愛呢。”女孩兒始終面帶笑容。
“哼,你到還挺誠實。”
“李昂。”
忽然改口的同時,女孩兒臉上的笑容也跟著短暫定格了一下。
“啊?”
“你……”
“說。”
“你剛進入這個身體時是什麼感覺?還有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
自己早已坦白了身份,可小鈴會問他關於穿越附體的這些問題,今天卻是第一次。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除了陌生感,然後,恍恍惚惚好像沒睡醒一樣,聽到有人好像在叫我,然後,一睜眼就看見你了,心想,哇,閨女,你怎麼也跑來了呀?”
一邊說著,李昂臉上漸漸恢復了些許神采,好像身邊的女孩兒每一句話,每一個笑容,都能溫暖和治癒自己的心靈一般。
青藤廊道中那占卜婆婆給自己留下的陰影和不安,所有負面情緒都在與小鈴的交談中被女孩兒的笑容一一化去,如沐春風。
難道,這小姑娘真是自己穿越而來的妻子?
或是……轉世重生?
忽然凝視著小鈴一動不動,眼神裡盡是難以言喻的銳利目光。
“喂,你沒事吧?這樣盯著人家看,多慎呀。”
“別動,我簡直就是個白痴,就是個腦殘,你身上有紙筆麼?”
“有呀,你要紙筆幹什麼?”
“別問了,趕緊拿出來。”
“好。”
小姑娘答應一聲,伸手就從乾坤袋裡掏出一根毛筆和一個卷軸。
李昂接在手中,筆頭在嘴裡沾了沾,展開卷軸,卻木雕泥塑般停了一會兒,又把卷軸和毛筆收好。
“怎麼了?”小鈴不解道。
“小鈴,你還記不記得,和我穿越回地球的事了?”
“當然記著,這才幾天呀。”
“好,你好好回憶一下,在開著一家麵包店的街上,你不是看見過一個拖著暗紅色大號行李箱的人麼?”
“對呀,當然記得,他腿腳不好,走路一瘸一拐的。”說著,女孩
兒輕輕笑了一下,繼續說道:“那個人就是你,對吧?”
“沒錯,他的長相,你還記得麼?”
“長相?記不清了,不對,是根本沒看清。你忘了麼?我剛和你說有個拖著大箱子的人很奇怪,你就說別讓他看到我的臉,我就趕緊轉過身,沒再看他了。”
“好吧。”
看到小李昂略顯無奈的神情,小鈴忽然問道:“你不會連自己以前長什麼樣子,都忘了吧?”
“沒錯,不光我老婆,連我自己長什麼樣子,我也一點兒想不起來了。”
“你和我要紙筆是想畫像給我看麼?”
“沒錯,以前沒有這種感覺,直到剛才拿起筆,我才發現,我穿越前長什麼樣子,完全不記得了。”
“嗯,也許是天上的神明們,想給你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吧?現在你已經找到了女兒,而且對女兒的記憶一點兒都沒失去,這不是已經很好了麼?不像我,連自己究竟哪裡來的,都不知道。”
“小鈴。”
“嗯?”
“如果,”說著,本想按住女孩兒肩膀,無奈現在十二歲的小鈴身高明顯在六歲的自己之上,想想,只好隨手在鼻子底下蹭了一下,小李昂一本正經道:“如果你是我老婆呢?”
愣了一下,撲哧一笑,“好呀,求之不得呢,李昂,你這是在和我求婚麼?”
“切,開什麼玩笑,你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我跟你求個屁婚!走,找筱鈴去。”
說著,拿好紙筆翻身落在二層堆放了很多綠植的陽臺上。
屋裡,正和小悟空一起看書呢,筱鈴一眼看見老爸來了,剛站起身,小李昂已經走了進來。
“老爸,小鈴姐呢?”
“她這就過來,記著你畫畫兒挺不錯的,還拿過獎,對吧?”
“對呀,筱鈴最喜歡畫畫兒了!”
房頂上,小鈴正要下去,忽然一陣如墨冰晶飛卷而至。星光明月之下,化身人形來在女孩兒身邊,正是小龍。
“小龍?你不會一直在偷聽吧?”
“孃親,”說話間忽然一口咬碎了嘴裡的棒棒糖,小家夥兒倆眼一瞪,非常嚴肅地問了一句:“李昂那混蛋,不會是我爹吧?”
小姑娘一聽差點沒樂岔了氣兒,“拜託,傻兒子,孃親我才多大呀,怎麼可能跟李昂結婚還生孩子呀?”
“那我哪兒來的,我爹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小姑娘徹底啞巴了,心想,還不是你自己剛從蛋裡蹦出來,睜眼就管人家叫娘的?
小龍說完,看小鈴一臉為難的樣子,以為自己惹娘不高興了,正要道歉,突然從二樓陽臺上衝出一個好似長毛大猩猩的怪物,一路怪叫,轉眼鑽進了一旁林子裡。
“不好,快走,小龍。”
小鈴見狀趕忙叫上小龍縱身而下,飛身快步進了房間。
“拜託,閨女,我是讓你畫我呢,不是讓你畫長毛兒怪。”
“知道知道,我又沒用過毛筆,當然毛兒就畫多了,老爸你稍安勿躁,等一下,筱鈴再畫一次。”
“你確定記著我以前長什麼樣子吧?”
“記得記得,放心吧,做女兒的,怎麼能忘了老爸的長相呢?”
小家夥兒一邊說著,一邊抄起毛筆,在那個已經變回空白的卷軸上又畫了起來。
“你想讓筱鈴畫出你原來的樣子?”
小鈴心語提問的同時也在想,在想現在李昂到底在想什麼。
“對,她畫畫很厲害的,還拿過大獎,應該沒問題。不過剛才
筱鈴剛畫完,那畫裡的傢伙就活蹦亂跳跑出去了,你給我這紙筆什麼來頭啊?”
“啊,那是上次在修煉艙裡闖關得的獎勵裡的,叫鬼斧神工套裝,用鬼斧畫筆在神工畫卷上畫出的東西會變成真的。”看小李昂激靈打了個寒顫,小鈴趕緊接著說道:“不過別擔心,畫卷上出來的東西,無論什麼,都只有一分鐘生命,時間一到,自己就會消失了。”
這邊心語剛落,那邊小姑娘手速是真快,又一張圖畫好了,又一隻長毛兒大猩猩活蹦亂跳竄了出去。
“不是吧,閨女,你爸爸我以前就長那樣兒?你不是在全國兒童繪畫大獎賽上還拿過個二等獎呢麼?就連評委會主席都誇你是當代的小畢加索呢麼不是?”
“是呀,可那些畫兒又不是我畫的,不過後來筱鈴查過了。”
“查什麼啦?”
“畢加索呀,我查過了,畫雖然是別人畫的,但評委爺爺沒撒謊,筱鈴的畫和那個叫什麼畢加索的,還真是挺像的呢。”
“好吧。”
搖了搖頭,努力平復自己那顆如在風中凌亂的小心臟,李昂將那套“鬼斧神工”重新收好。
“老爸,可以求你個事麼?”
“什麼事,說吧。”
“可以把這套畫材借我麼?”
“要這幹什麼?”
“保密。”
“這套寶貝是你小鈴姐的,問她吧。”
“小鈴姐,可以麼?”
“好呀,不過不是借,這套紙筆送你了。”
說著,從李昂手裡結果“鬼斧神工”,放進又一個乾坤袋裡,一起送給了筱鈴。
“哇,這個和小鈴姐的袋子是一樣的麼?也給我了麼?太棒了,萬歲!”
捧著剛拿到的寶貝,小家夥又蹦又跳,甭提多美了。
“喂,那乾坤袋還有麼?有的話也給我一個吧。”李昂小聲說道。
“不給。”小鈴想都沒想就小聲給否了。
“為什麼?”
“不管什麼寶貝,到你手上多半都會被拿去換虛妄之石,一點兒不知道珍惜,還不如存在我這裡呢。你自己不是也說過,以後有什麼寶貝,都放我這兒。”
“好吧。”
就在李昂印象裡第一次享受到被小鈴拒絕的快感之時,外面的天空突然被五彩斑斕、絢麗多姿的煙花點亮!
毫無徵兆,一場大型煙花表演就這樣突然而至。
“老爸老爸,外面放花了!”
“走,到外面看。”
說完,一手一個,拉住筱鈴和小鈴,一個瞬移就到了房頂上。
“師父,筋斗雲來也!”
隨著小悟空極具辨識度的嗓音,腳踏筋斗雲,到了身邊。
本打算喚出心魔扁舟飛近些看看,眼見小悟空喚出了筋斗雲,李昂當然沒有意見。
可就在所有人都踏上了筋斗雲的一剎那,自遠而近,一紅一白,兩部機動裝甲突然朝著這雙層民宿方向疾飛而來。
“哇,老爸你看,想不到這麼晚了,不光有煙花表演,還有比賽直播呢!”筱鈴興奮地指著那兩部機甲叫道。
“嘿嘿,看見了吧師父,麻煩還真是無處不在呢。”
怎麼可能逃過小悟空的火眼金睛,這少年大聖一眼便看了出來,那兩個大家夥哪裡是什麼直播投影,明明就是真的兩部全副武裝的機動裝甲。
就在小悟空話音未落之時,那兩部機甲突然彈倉全開是槍炮齊射,一波火箭導彈與鐳射鐳射炮組成的飽和彈幕洪波巨浪一般,呼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