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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你錯我不肯對,你懵懂我矇昧(三十二)

此時金烏已半隱, 也無人點燈,於是房間一片昏暗。

男人坐在桌前,眉目隱入晦暗中。

他面前還站著一個若隱若現的金色身影, 面目有些模糊不清。只見那道身影連忙告罪道:“尊上息怒, 小仙未曾料到這喬裴竟是這般無恥, 鳩佔鵲巢便罷,還……”

這是司命的一縷神魂。

靳堯抬手, 示意司命閉嘴。

司命立馬閉嘴了。

靳堯摩挲著手中的平安符,眸光冷淡。

他本也不指望自己以這個身份前來,喬裴便能將小傻子拱手相讓。

但是他同意司命的辦法, 本就不為此。

…………

翌日,喬裴應諾帶著朝辭出宮了。

燁國的國都其實是原來上華州的主城, 喬裴當初打下上華州時並未傷及百姓,因而這座主城儲存完好, 連宮殿也直接被喬裴拿去當現成的用了。至於晉雲州的主城,則在上次城破時被燒殺擄掠, 毀得幾乎不剩什麼了。

因為是國都,即使剛剛經過戰亂,也不會顯得過於冷情。喬裴和朝辭去了比較熱鬧的東市, 朝辭買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小東西,看到有賣蹴鞠球的小攤還去買了一個,說是想帶到宮裡去玩。

喬裴堂堂一個開國帝王,就這樣懷裡抱著蹴鞠球, 手裡拿著一堆小玩意, 走在朝辭旁邊。

“你啊,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喬裴無奈地說。

“像個小孩子有什麼不好?”朝辭睜大一雙微圓的桃花眼,反問道。

忽而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對了, 還得去買蘇記的梅菜燒餅,特別好吃,我想了好幾天了!”

“那為什麼不叫人去幫你買?”喬裴問他。

“叫人買來再帶到宮裡,就算沒涼也不好吃啦。少說廢話,跟小爺去買燒餅!”朝辭掉了個頭,對喬裴招了招手。

喬裴跟上了他,笑罵道:“你走得倒是快,也不見我身上放著一大堆這些東西。”

“咱倆一人一半嘛,等下燒餅我來拿。”朝辭拍拍胸膛。

“……虧你講得出來。”喬裴無語。

從蘇記回來,朝辭手上抱著幾個大餅,邊走邊啃。

“還想去哪兒?”喬裴問他。

“去看戲!聽說最近來了個很厲害的戲班!”朝辭興奮地說。

“你要是這麼喜歡,為何不讓我將那些戲班請宮裡?這樣你想什麼時候看就什麼時候看。”喬裴問。

“嗨呀,你這個人真俗。”朝辭不屑。

喬裴:“?”

“戲班子肯定是要一群人看才有意思啊,自己就一兩個人的,在下面看他們咿咿呀呀有什麼意思?”

“朝公子高見!”喬裴很給面子地捧了他一句。

“可不,論吃喝玩樂,小爺當屬第一!”少年驕傲地拍胸。

“可把你能的。”

“其實聽戲真沒什麼意思,所以得靠氣氛烘托。你以後最好讓民間多搞一些什麼花魁大賽,那才叫好看!”朝辭說。

喬裴本來還跟朝辭鬥嘴鬥得挺樂呵,聽到這句話頓時黑下了臉。

他勉強騰出一隻手,捏了捏少年白麵兒似的臉頰,說:“你想都不要想,以後燁國的秦樓楚館,瓦肆勾欄,通通取締!”

“怎麼這樣啊!”少年鼓起了臉。

兩人正好走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拐角處,突然有個暗衛出現在了兩人身旁。

兩人看似只是只是他們兩個在街上瞎逛,但其實暗處隱了不下百位暗衛。如若不然,喬裴也不安心把朝辭帶出來。

喬裴看到暗衛,便對朝辭說:“先等一下。”

他說著就上前一步,而暗衛也到他身前,貼耳與他說話。

朝辭正等著,不料卻突然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好像被拉入了一個奇怪的角落處。

朝辭還沒搞明白自己在哪兒,一抬頭就看見自己面前站著一個烏髮雪衣的高大男人。

他嚇了一跳。

而男人看著他,神色似乎也很可怕。

靳堯第一次知道,何為嫉妒、何為鑽心蝕骨。

凡間一切瞞不過司命,於是他將司命帶了下來。司命說今日喬裴會帶著朝辭出宮,靳堯便一路跟隨,循著合適的機會與少年獨處。

卻不想這一路,竟是如此。

他以前便知道這小傻子慣是嬌憨,在他身邊時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又總想搗鼓一些東西來引他開心。

但從前他卻並不在意,對少年十分冷淡,極為偶爾的時候才勉強給少年一些神色。

可得到他那些不冷不淡的回應時,少年卻像是得到了天大的獎勵一樣,嘴角的小梨渦都藏不住,眼睛裡還閃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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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前從不覺得這有什麼稀罕。

可當這些嬌憨天真對著另一個人時,他才知道心臟被挖去一大半的疼痛。

他看著那凡人與他說笑鬥嘴,好不親暱。那喬裴捏少年的臉頰,少年也不生氣,只會樂顛顛地繼續耍嘴皮。

兩人之前的親暱,旁人瞧一眼都不會猜錯他們的關係。

靳堯看著,眼眸由黑轉金,最後竟是沁出了血色。

這喬裴算什麼?不過是趁著他不在,鳩佔鵲巢的小丑罷了。

他也配?

“你是誰啊?”

朝辭的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靳堯垂眸看著自己的小傻子,這還是他第一次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

哪怕第一次見面,少年也是對自己一見鍾情。從此他永遠用熱烈而愛慕的目光追隨著自己。

但是這次,他的眼中只有陌生和警戒。

“是你把我帶到這兒來的?”朝辭又小心又警覺地問,“我剛剛明明在跟……我的同伴在一起,你怎麼突然把我拉到這裡來了?”

這裡是哪?

靳堯沒管少年後面的問題,而是直接道:“我是靳堯。”

朝辭微微瞪大了眼睛。

靳堯……好熟悉的名字。

但湧上心頭的卻不是高興,而是一種複雜至極的感覺……像是傷感,像是憎恨。

少年很快把這樣的感覺壓倒了心底,畢竟這種感覺來得太無緣無故了,這人總不能是自己的仇家吧?

這種感覺也不像是仇家……好奇怪。

“我好像聽過,但是想不起來了。”朝辭說,“我們以前見過嗎?”

“你是我的丈夫,我也是你的丈夫。”靳堯在朝辭驚愕的神色中,語氣平靜,“我們在三年前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