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一梵與白額虎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見了疑惑的眼神。
不止青莽寨？難不成鑄寶園親自出馬？
步一梵說道：“不知離兄弟此言何意？”
沈十方說道：“我且先問問步寨主，你為何落草為寇？當然，此言我並非對你有惡意。”
步一梵更加不明白了，談的好好的，為何轉移話題？這攻打百鬼寨與我落草為寇又有什麼關係？
但他還是說道：“說來話長，我本為邊關將士，因頂撞上官被革職。回到家鄉拓江城後，第一時間趕回去探望久未見面的父母。不曾想，見到的只是兩個新築的墳。
經過打聽，才得知三天前，家中父母在街頭擺賣吃食，被一支過往商隊刁難，說是吃食難吃，不肯給銀子。
我父母這哪能肯？若是難吃，第一口應當說出來了，可吃了個精光才說難吃，這必定就是欺負老人家。
於是我父親向前理論，揚言報官評理，那些商隊中一個公子哥模樣的很不耐煩，和我父親推搡幾下。
怎奈我父親年老體弱，可沒那公子哥的力氣，結果被推翻，頭部撞到桌角，血流不止。
母親見狀，不停用衣裳包裹著我父親的傷口，哭喊著報官要公子哥賠命。
公子哥心慌了，欲想和商隊速速逃離，結果我母親向前攔住。公子哥此刻心已經亂了，顧不上太多，便拿出隨身匕首，將我母親給殺害了。
隨即，他和商隊便逃之夭夭。
這些，都是那些親眼目睹的族人所告訴我的，父母也是他們替我安葬的。我丟下一些銀子，償還他們替我父母入殮的費用。之後，便順著他們所說的資訊一路追擊而去。
皇天不負有心人。
我終於在追上他們，親手將那公子哥送去替我父母陪葬。可我沒有對商隊的人下手，必定遭到他們的報復和官府的通緝捉拿。
我便一路輾轉，來到黑亡山，被前寨主賞識所收留。”
聽完步一梵細細道來的往事，連空陵心底感觸頗深。這步一梵的經歷和他何其相似啊！巧兒師妹也是被人慘下毒手，自己追兇許久才得以報仇。
現在，他看步一梵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
他說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這也不需要落草為寇。”
步一梵嘆氣一聲，說道：“唉，國法就是國法，你殺了人，就得償命。就算兇手殺了人，我也沒有權利去判他死刑，更別說親自了結了他。“
沈十方為認可這話，被迫殺人和主動殺人是完全不一樣。就像他所殺之人，也全部是自衛所造成的。
除了白溪城釀酒莊之戰，那也是南琉國讓自己協助的，合法合理。
換言之，沈十方在南琉國並未觸犯國法。
所以，他說道：“步寨主，何不當時投案自首？興許官府念你事出有因，會網開一面呢？”
步一梵搖搖頭，說道：“當時已經是驚慌失措了，我也沒有錯，根本不甘心。”
沈十方有些明白了，正如自己向東乾帝國報父母之仇，自己定然也不會任由東乾帝國處置的，是他們有錯在先。
大不了回南琉國找個清淨之地，好好過往餘生就是了。
這就是江湖。
紛紛擾擾，紅塵路上，少不了這些刀光劍影。
沈十方他說道
：“既然你是在南琉國觸犯國法，可如果有機會讓你迴歸正道，你可願意？”
步一梵眼睛一亮，不知沈十方打的什麼主意，但後者的話真的很有誘惑力，說道：“有這機會嗎？就算有，我也不可能拋下青莽寨的兄弟而去。”
沈十方說道：“先回答我的問題，你青莽寨平日裡的買賣是否罪惡滔天？”
步一梵說道：“不，雖然我們是賊寇，但絕對不會濫殺無辜害人性命。所搶之人也是過往商隊或富貴人家，且留有餘地，不多拿，只要後維持青莽寨的生活便可。”
看來，這青莽寨全是山賊行業裡的一股清流了，實在看不出啊！
沈十方笑道：“那就好。”
說罷，他掏出竹笛，吹響千里樓的暗語。
步一梵和黑亡山五虎皆是疑惑不解，這沈十方是心血來潮，準備給大家夥助興呢？
可沒一會兒，一名青莽寨山賊跑進來，氣喘吁吁說道：“寨主，外面有一男一女登寨，說是找他們樓主。”
步一梵聽懵了，這裡有寨主、鑄寶園公主和流雲宗公主，哪裡來的樓主？
他說道：“問清楚找誰？這裡沒有樓主，讓他們速速離開。”
沈十方出言攔住：“步寨主且慢，他們是來找我的。”
步一梵這才明白沈十方吹竹笛的用意，是喚其朋友來的，不過這樓主又是怎麼回事？還是先行讓那些人進來再說吧！
他說道：“請他們進來。”
“是，寨主。”
當宋文若和張歉進到聚英廳，率先走向沈十方身前，行抱拳禮，齊聲說道：“拜見樓主。”
步一梵和白額虎等人心裡起伏不定，想來這沈十方身份沒那麼簡單，必定不是鑄寶園的護衛。
一個護衛就能代表鑄寶園前來洽談事宜？這不可能！
沈十方看了一眼青莽寨幾人的神情，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他就是要青莽寨的人樹立信心，再給他們一些神秘感，便能達到許多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慫恿成功他們去聯合攻擊百鬼寨。
沈十方說道：“將百鬼寨敵對的黑亡山其他山寨名單呈上來。”
張歉從腰間取出來一塊白布，上面寫滿了字，然後遞給沈十方。
後者又說道：“這是百鬼寨連年樹立的敵人，黑亡山十八寨中，加上貴寨，共有六個。剩餘十一個，有兩個中立，九個歸順百鬼寨。”
步一梵接過白布，看了幾眼後，又遞給白額虎，接而說道：“你是的意思？”
步一梵沒想到沈十方居然會將情報都調查清楚了，實在不簡單啊！
倘若他知道這僅僅是兩個人用三天時間調查出來的，恐怕他更加震驚。
沈十方可不打沒準備的仗，既然自己行走的路被堵住，那鐵定要清開的。就當是順手替周圍百姓拔去一顆毒瘤，何樂而不為？
他說道：“聯合其他山寨，剿滅百鬼寨。”
步一梵苦笑一聲，說道：“小兄弟，這太天真了。你以為百鬼寨像我們這般？他們不僅後背有天險，前方更是有堅固防禦建築，其城樓快和邊關的一樣了，不僅高，且還厚。”
沈十方說道：“這事你大可不必先考慮，當下你是否願意攻擊百鬼寨？不僅是為你們死去的兄弟報仇，更是為了貴寨一干人等的前
途所鋪墊光明大道。”
步一梵說道：“我若是願意帶領青莽寨進攻百鬼寨，又如何？”
沈十方眼中閃過精光，說道：“聯合百鬼寨敵對勢力，討伐之。常言道，敵人之敵乃友也，我想他們的處境和仇恨定然不比你們少。”
“可……這幾個山寨戰鬥力很弱，最小的浮門寨只有二十來人，如何敵得過百鬼寨？還有，一旦百鬼寨被攻擊，鬼王一定會向歸順他的寨門求援的。到時，我們面臨著被裡外包圍的局面。”
這是白額虎說的。
他一直在看黑亡山十八寨的敵我局勢名單。
沈十方說道：“我在這裡允諾，只要你們能說服那五寨，破百鬼寨之法，我自有打算，無須擔心。
再者，只要剿滅了百鬼寨，我可以向司徒大小姐請求，讓她父親司徒園主請求國主，饒恕了步寨主你殺人之過。
至於你在江湖中落草為寇，也可一一寬恕。唯一的條件，便是不準在為賊。”
步一梵心想，若是真能如此，誰會落草為寇？誰人不曾想光明正大，圖一個芳名？
但他還是沒有抱太大希望，說道：“就算我能換回清白之身，但青莽寨兄弟們，何去何從？”
沈十方說道：“借用一下文房四寶。”
步一梵有些好奇，這小兄弟似乎很擅長賣關子，但還是吩咐下去，讓人取來了文房四寶。
沈十方磨墨鋪紙，動作行雲流水，就像一些大文豪書法家模樣。隨即快速寫了一封信函，交給張歉，說道：“你帶著這信函八百裡加急前往靖南府，交給安樸將軍。他看完這信函自然會知道怎麼做，到時你再聽他的吩咐。”
張歉點頭，便轉身離去。
沈十方說道：“步寨主，我與護國衛將軍安樸並肩作戰過，相信他會給你答案的。目前，我需要你們給我答案，可否願意一同剿滅百鬼寨？”
步一梵沒有直接回答沈十方，而是看向黑亡山五虎，他說道：“各位兄弟，你們的意思呢？”
黑亡山五虎以白額虎為首，實力在以前也是後者最強。但論起腦袋，還是昔日在雙孝鎮高談闊論的瘦弱男子。
他名如其人，人稱三瘦虎，早年也是一個書生。可惜落榜之後，便心灰意冷，所幸走向江湖路。
拜師學藝，結識白額虎，再到今日成為黑亡山四當家的，其路可算是翻天覆地。由一個書生轉型成一個賊寇，讓人唏噓不已啊！
故而，他率先說道：“只是，不知其他山寨如何？如果他們不肯，或者表面上肯了，卻背地裡向百鬼寨告密，我們青莽寨可就危矣。”
高山虎也同意道：“三弟說的沒錯，這正是我一直所擔憂之事。雖然離恩兄弟我信得過，可那些山寨，難以相信。”
沈十方在這會兒插話說道：“世間沒有一切是不關於利益的，只要你們能說服他們，往後為官為寇，讓他們自行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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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許諾，一旦攻下百鬼寨，每個山寨論功行賞，最低的，也有一千金石。”
嚯，沈十方這是出重金收買了。
一千金石可不少了，足夠青莽寨無所事事一整年了，還能逍遙快活那種。
而且還是最低的，那麼，最高的會是多少？這足夠振奮人心的了。
步一梵說道：“我們儘管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