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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縱目天眼2

白先生突然暈倒。

白先生本身就有舊疾,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他之前在雪山發作過幾次,但是白先生不願意多說, 別人問了也不多說。

如今突然發病, 万俟林木覺得,或許多半是被無啟給氣的。

畢竟誰求婚,還能叫錯名字呢?

白先生一下軟倒, 意識模糊, 無啟慌了神,摟住跌在地上的白先生,一臉的手足無措。

万俟林木說:“藥!”

他說著,趕緊去掏白先生的口袋,口袋裡有一個藥盒子,裝著幾片紅色的藥片。

万俟林木麻利的將藥片摳出來,塞在白先生口中, 無啟趕緊找了水, 這裡是餐廳, 最不缺的就是水,讓白先生把藥片服送下去。

眾人也不敢在餐廳耽擱時間, 無啟打橫抱起白先生,羅參給他們開門, 立刻出了餐廳, 上車準備回開心墓場。

万俟林木開車,一腳油門踩下去,飛快的往開心墓場而去, 無啟抱著半昏迷的白先生,入手冰冰涼的,好像冰塊一樣,而且越來越冷。

無啟著急的說:“銷白吃的什麼藥?為什麼不起作用?”

吃的什麼藥?

這說起來,好像誰也不知道他吃的是什麼藥,包括白先生的義子銷離麓,也不知道白先生吃的什麼藥,只知道白先生如果不舒服,就要定點給他吃藥而已。

白先生對此緘口不提。

無啟著急的厲害,不停的撫摸著白先生的額頭,體溫冷得厲害,還在不斷的降低,再這樣下去,不用多久,白先生肯定就會變成冰塊。

無啟說:“開熱風。”

如今天氣還有些涼,沒有完全暖合起來,但是絕對不需要開熱風,尤其是坐在車子裡。

万俟林木沒有猶豫,立刻開啟了車內熱風,而且開到最大。

羅參的車子都是豪車,效能不用說,片刻車內就暖和了起來,不只是暖和,万俟林木已經出汗,趕緊把外套脫了繼續開車。

熱風徐徐,白先生卻沒有一點兒好轉的跡象,不停的打哆嗦,無意識的低喃著:“冷……冷……”

無啟緊緊抱著他,心尖跟被人擰住了一樣,怎麼也不能放心,安撫的說:“沒事,沒事,銷白……馬上就好了,吃過藥了,很快就不難受了。”

他說著,把眾人脫下來的大衣全都蓋在白先生身上,蓋得厚厚的。

因為無啟是抱著白先生的,所以連帶他也蓋上了大衣,這樣一來,無啟登時出了不少汗,熱汗從額頭上滾下來,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而懷裡的白先生還是冰涼涼的。

彷彿……

一尊冰雕。

車子飛快地往開心墓場行駛,剛一到地方,無啟已經打橫抱著白先生,飛快的往裡跑,踢開臥室門,將人抱進去,輕輕放下來。

火急火燎的關閉窗子,拉上窗簾,確保沒有一絲風從外面竄進來。

嘀!

開啟空調,制熱,30度。

隨即又給白先生蓋上厚厚的被子,一張被子不夠,無啟立刻手忙腳亂的衝出房間,“噔噔噔”幾聲邁開大長腿,一步跨三個臺階,飛快衝上樓,把自己閣樓裡的棉被也抱了下來,給白先生蓋上。

兩張厚厚的被子,白先生還是覺得冷,無意識的呢喃著:“冷……冷……”

無啟從被子下面把手鑽進去,握住白先生的手,果然很涼,冰涼冰涼的像是一坨冰塊。

白先生立刻握住無啟的手,一邊喊冷,一邊又說:“不……別走……”

無啟沒有聽清楚,立刻俯下身去:“銷白,你說什麼?”

“別……別走……”

白先生繼續呢喃著:“別走,別離開我……”

“你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

無啟聽了很久,這才聽明白,原來白先生是在夢囈,他應該在做噩夢,最終呢喃了一聲:“無啟……”

無啟的心臟猛地縮緊,白先生夢到了當年的事情。

那時候兩個人撕開臉面,徹底決裂,無啟斥責了銷白的野心,撕毀圖紙,帶走了所有的懷莫。

一夕之間,燒燬了所有的懷莫草,付之一炬。

那時候無啟在想,自己的心思,彷彿就是懷莫草,無論多麼真摯,最終都會像野草一樣,付之一炬,燒的七零八落。

或許銷白只是把自己當做壯大白民部族的一個傀儡,如今傀儡不聽話了,也就不需要了。

他離開的每個日月,都在思念著銷白。

在水晶冰宮裡,刻畫下無數個銷白,這種心情從未改變過。

然而他沒有想到,銷白本身也很痛苦。

在無啟離開之後,銷白到底經歷了什麼……

白先生一直在打哆嗦,眉毛尖上竟然結起了冰霜,一點點凝結。

無啟緊緊握著他的手,死死的攥住,稍微湊過去一些,貼著白先生的耳朵,沙啞的低聲說:“銷白,對不起……”

嘭!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踹開,万俟林木從外面衝進來,手裡端著一個火盆。

万俟林木一打開門,登時感覺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熱風很濃郁,差點衝的万俟林木喘不過來氣,不由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額頭立刻冒出熱汗。

万俟林木沒有猶豫,趕緊走進去,把火盆挨近白先生。

明火讓開著熱風的房間瞬間變得更加燥熱起來。

羅參很快也從後面跟進來,也端了一個火盆,放在白先生另外一邊。

白先生眉尖上的冰霜慢慢化開一些,但是體溫還是冰涼涼的,幾乎接近零點,沒有什麼好轉。

從下午鬧到深夜,屋子裡熱的幾乎著火,簡直就是一個火焰山。

万俟林木熱得不行,用袖子給自己扇風。

白先生一直在昏睡,無啟摸了摸白先生的額頭,稍微松了一口氣,說:“沒關係了,銷白的體溫已經開始回升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裡守著。”

万俟林木一聽,趕緊走過去檢視,也試了試白現身的體溫。

雖然白先生的額頭還是有點涼,體溫趕不上普通人,但是相對之前回升了不少,登時讓万俟林木松了口氣。

万俟林木說:“見好就行。”

無啟說:“你們累了,都回去吧,我在這裡守著。”

万俟林木本想再說些什麼,不過去被羅參攔住了。

羅參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讓他們獨處一會兒,走吧。”

万俟林木被羅參拉出了房間,羅參說:“應該沒事了,讓前輩好好表現一下吧,咱們就不要湊熱鬧了。”

万俟林木摸著下巴說:“無啟他……剛才是不是道歉來著,我沒聽清楚,好像是這麼回事兒。”

羅參微微一笑,摟著万俟林木往前走:“這不是木木該操心的事情,這一天你也忙壞了,回去休息。”

的確,這一天簡直雞飛狗跳,太忙了。

上午帶著白先生去看電影,下午看到了一場求婚修羅場,除了無啟,万俟林木真的不知道,誰能把求婚物件的名字搞錯,一想起來就覺得頭疼,腦袋要炸了。

晚上又是一陣擔心,現在終於松了口氣。

兩個人回了房間,羅參不忍心折騰万俟林木,自己去洗澡,一轉頭就發現万俟林木趴在沙發上竟然睡著了,沒洗澡,也沒換衣服。

羅參有些無奈,輕輕抱起万俟林木,輕輕放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

第二天一大早,陽光灑在万俟林木的眼睛上,万俟林木一個激靈,突然想到自己好像睡在沙發上了,本想眯一會兒,後來好像真的睡著了。

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不是沙發,而是羅參的睡顏。

仔細一看,不是沙發。

但是自己沒有換衣服,應該也沒有洗澡。

“醒了,嗯?”

羅參沙啞的嗓音,帶著晨起特有的慵懶與溫柔,在万俟林木耳邊響起。

万俟林木一個激靈,只覺得這聲音也太蘇了。

羅參也是剛醒,溫柔的看著万俟林木,他迎著陽光,早晨柔和的陽光彷彿給羅參鍍上了一層柔光特效,讓他顯得更加溫柔迷人。

一瞬間,万俟林木覺得,羅參那慵懶性感的荷爾蒙差點噴濺在自己臉上……

万俟林木咳嗽了一聲:“我昨天好像直接睡著了。”

羅參笑著說:“肯定是累壞了。”

万俟林木突然笑了笑,笑容有些犯壞:“羅三爺不是有潔癖麼,我沒洗澡,沒換衣服,昨天還鬧了一聲臭汗,怎麼樣,香不香?”

昨天万俟林木累了,羅參不忍心叫醒他,就讓他這麼直接睡了。

羅參微微一笑,一把摟住万俟林木,將人往前一帶,低頭在他耳邊,用極盡溫柔的嗓音說:“香不香?那我要好好聞聞才知道,嗯?”

万俟林木:“……”

兩個說著話,就聽到有吵架的聲音傳來,聲音還挺大。

万俟林木翻身起來:“我怎麼聽著像是我爸?”

白先生醒了?

兩個人趕緊推開房門,吵架的聲音果然越來越大。

就聽到白先生的聲音說:“你的意思是我無理取鬧了?”

無啟的聲音說:“銷白,我不是這個意思……”

万俟林木:“……”怎麼一醒了就開始吵?

白先生昏迷了一整夜,深夜的時候開始好轉,第二天天色矇矇亮的時候,終於恢復了正常人的體溫。

無啟一整夜都守在旁邊,根本沒有閤眼。

白先生只覺得自己的手被什麼鉗住了一樣,有些不舒服,也掙扎不開,這才從睡夢中醒來。

一睜眼就看到了無啟,嚇了白先生一跳。

“你怎麼在這兒?”

無啟見他醒了,興奮的像是一個孩子,說:“銷白,你醒了?有沒有不舒服?還冷不冷?”

白先生有些發懵,這才慢慢記起來,自己好像發病了,突然暈倒在了求婚的餐廳裡。

沒錯,無啟向玉如求婚的餐廳。

白先生記他一輩子!

無啟聽不到白先生回答,又立刻說:“銷白,你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病……

得病……

白先生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一瞬間從優雅精明的白先生,變得有些暴躁易怒。

白先生撇開無啟的手,冷冷的說:“你管我得了什麼病,我不想看到,你趕緊滾開。”

無啟一愣,隨即臉色嚴肅起來,之前明明是鐵憨憨的模樣,一嚴肅起來,莫名威嚴十足。

無啟沉聲說:“我怎麼可能不管你?!”

白先生被他威嚴十足的聲音弄得稍微有些迷糊,抬頭迷茫的看著無啟,隨即就覺得自己氣焰輸了,立刻說:“你還吼我了?”

無啟的威嚴帥不過三秒,立刻有些“撒氣”,趕忙說:“沒有、沒有,我沒有吼你,我不是那個意思……”

白先生冷笑說:“你沒吼我,是我剛才會錯意了?”

無啟受氣媳婦一樣垂著頭站在一邊,囁嚅的說:“好像……是吧。”

白先生更是冷笑:“你的意思是我無理取鬧了?”

無啟:“……”

万俟林木和羅參推開房門的時候,白先生……

正在無理取鬧。

無啟說:“銷白,我真的很擔心你,你得了什麼病,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幫你。”

“幫我?”白先生突然從無理取鬧的情緒之中掙脫了出來,靠坐著,眼神看向遠方,似乎在看什麼遙遠的東西,眼眶微微有些發紅:“幫我收屍麼。”

“銷白!”

無啟立刻攥住白先生的手腕,另一只手迫使他抬頭看著自己,這姿勢……

突然有點霸道總裁。

從鐵憨憨到霸道總裁的切換,不用一秒。

白先生一愣,注視著無啟的眼神,堅定、愛慕、真誠,那感情讓白先生的臉頰莫名有些發燒。

無啟說:“我不管你得了什麼病,告訴我,我要幫助你。”

白先生的喉嚨滾動了好幾下,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情緒反而平靜了下來,淡淡的說:“你們都聽說過吧,白民國是一個長壽的上古部族。”

万俟林木和羅參走進來,關上門,大家坐在沙發上,等著白先生講述這個遠古的故事。

沒錯,白民國是一個長壽的部族。

無啟國、白民國、羽民國是當時的三大部族,曾經一度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鼎盛一時。

無啟國的強盛,在於他們的手藝精湛,而且血統純正的無啟族人,可以永垂不朽。

而白民國的強盛,同樣在於他們的長壽。

白先生嘲諷的一笑,好像自嘲:“白民國的人,可以活一千歲,如果乘坐在乘黃之上,那麼他們可以活到三千歲!白民國的人喜歡喝酒,喝醉一次,要睡三年才會甦醒,時間對於他們來說,是多麼的肆意……”

他說到這裡,話鋒一轉:“都是假的。”

“假的?”万俟林木上下打量了幾眼白先生。

如果白先生和無啟有一段孽緣的話,說明白先生的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可能是假的?

白先生淡淡的繼續說:“白民的壽命,甚至沒有普通人多,普遍不到四十歲就會死亡。”

万俟林木皺眉:“那一千歲,三千歲的傳說,是怎麼來的?”

白先生說:“一種美化吧,但是也有理有據……”

白民國,並不是一個長壽的部族,相反的,他們是一個族內壽命不過四十歲的短命部族。

白民是上古帝俊第二子的後代,以銷為姓。

“銷是金屬熔化的意思,”白先生說:“白民人的冶鐵技術,是所有部族裡面最出色的,很多朝代的冶鐵大師,都有白民的遺民……”

的確如此,在無啟那個年代,銷白帶領的白民部落,是鐵器最發達的部落,外族入侵,一方是因為他們的長壽,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的鐵器,想要抓走白民人製造兵器和鐵器。

白先生又說:“我們之所以沒有放棄冶鐵,是因為冶鐵很熱。”

万俟林木說:“熱?”

白先生點點頭:“沒錯,熱。因為每一個白民族人,都有遺傳病,我們的血液很冷,年紀越大,發病的機率就越大,昨天晚上你們也見識過了,我發病的樣子。”

體溫降低,甚至結冰,最終……

“被凍死。”白先生很鎮定地說:“每一次發病,都會比上一次更疼痛,更難忍,直至終點,被凍成一座冰雕。白民族的人死了之後,屍體被凍成冰雕,一千年不腐。”

万俟林木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道理,並不是他們能活一千年。

白先生又說:“乘黃的角,像鹿角,也是溫熱大補之物,因此我們捕捉乘黃,將乘黃之角搗成粉末入藥,來抗拒我們血液之中的寒氣,藉此延長壽命,只可惜……”

人類總是貪婪的,乘黃是白民的救命稻草,也給乘黃招來了殺身之禍。

白先生說:“乘黃已經絕種了,我身上的藥,還是留存下來的,吃完這些……也就沒有了。”

剩下的……

剩下的只有等死。

万俟林木說:“可是,你和無啟不是一個時代的人嗎?你已經活了這麼久了?”

白先生搖搖頭,在無啟離開之後,其實白先生沉睡過很長一段時間,他之前提到過,不過只是一句話,沒有明說。

因為說起來,就要講到白先生的遺傳病,所以白先生緘口不言。

現在已經開口,沒必然再掩藏什麼,白先生便和盤托出了。

其實白先生的歲數並不大,並非幾千歲的老妖怪。

無啟離開之後,白先生有些萬念俱灰,族中一直在研究破解遺傳病的方法,長老們研究出了一個辦法,就是將人冷藏起來。

白先生當時心中已經沒什麼奢望,自願參加了這個專案,這一睡就是很久。

滄海桑田沒有讓白民族找到破解遺傳病的方法,反而讓乘黃絕種,白先生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白民已經四分五裂,流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成為了一個遙遠的上古部族。

万俟林木彈了一個響指,似乎找到了重點:“這麼說,爸,你和無啟的年齡差,還真是大啊!”

無啟:“……”

白先生:“……”

羅參:“……”

白民可以用眼睛馴獸,擁有俊美的容顏,聰明的才智,他們彷彿是帝俊一族最傑出的寵兒。

然而上天也是公平的,讓他們擁有多種優點的同時,也被疾病困擾著。

白先生說:“我已經習慣了,能在死之前,看到林木重塑真身,沒有什麼遺憾了。”

他說著,拉著万俟林木的手:“幸好,林木不是我親生的,也沒有白民的血統,不會遭遇這樣的病痛。”

万俟林木的眼眸微微一動,突然說:“爸,你去了之後,是不是所有財產都是我……唔唔唔!”

他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羅參從後背一把捂住了嘴巴,攔腰一抱,竟然單手就把万俟林木給抱了起來。

羅參尷尬而不失禮貌的說:“前輩你們先聊,我帶木木出去了。”

“對了,”羅參微笑的說:“我會讓無啟族的人去打探破解白族遺傳病的辦法。”

他說著,抱著万俟林木離開了房間,“嘎達”關上門。

万俟林木差點給他憋死了,出了門,羅參這才鬆手。

羅參無奈的揉了揉額角,如果他沒有猜錯,万俟林木剛才是不是要問遺產分配的問題?

万俟林木理直氣壯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說:“人生自古誰無死,不能問問麼?”

羅參更是頭疼不已。

万俟林木整理好衣服,對羅參勾了勾手指:“走。”

羅參說:“去哪裡?”

万俟林木翻了個白眼,說:“不是要去打聽,白民族的遺傳病麼?”

羅參一笑,跟上去:“我以為你只在乎遺產的問題。”

万俟林木大方的說:“我當然在乎遺產的問題,不過那也是之後的問題,我爸還這麼年輕,救救孩子吧。”

万俟林木又說:“再說了,我覺得他還能給我這個兒子,再賺幾年遺產。”

羅參被他逗笑了,輕輕捏了捏万俟林木的臉頰:“刀子嘴豆腐心,你和白先生真是一模一樣。”

“對了,”羅參似乎想起了什麼:“翼望山的幕/後之人,我們要追查他麼?”

万俟林木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誰有這個閒工夫?你想想看,他在鉤喙墓中突然出現,又不敢真正的拋頭露面,無非譁眾取寵罷了,我現在已經重塑真身,為什麼要受他牽制,朝著他安排好的方向前進?”

羅參覺得有些道理,畢竟那個人在暗,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万俟林木又說:“況且……現在我爸的事情最重要。”

白先生的藥已經不多了,万俟林木剛才偷偷數過,滿打滿算,只有四顆。

可以抑制四次發病,如果沒有破解之法,最後的下場,只有在無盡的痛苦之中,變成冰雕……

羅參的人脈很廣泛,手下的無啟族人立刻去打聽關於白民的事情,但是如今白民的人已經不多,畢竟被這種遺傳病困擾著,想要繁衍後代也受影響。

羅參接了一個電話,微微皺起眉頭,說:“好,我知道了。”

万俟林木說:“誰的電話?”

“蘇莫遮。”羅參說:“破解的方法沒有找到,但是蘇莫遮說,他之前見過一個冰雕。”

“冰雕?”万俟林木立刻放棄了無聊的掃雷遊戲,轉頭看著羅參。

蘇莫遮是個紈絝子弟,雖然資歷非常高,但是他志不在此,所以羅參最後收了資質平庸的大金為徒,並沒有收蘇莫遮。

蘇莫遮最近幫忙打聽白民的訊息,還真是讓他打聽到了。

蘇莫遮近些日子喜歡聽曲兒,和一些狐朋狗友經常出入戲樓,無意間見到過一尊冰雕。

當時沒有注意,但是聽羅參敘述之後,他覺得那尊冰雕有點不對勁兒。

羅參說:“蘇莫遮覺得,那尊冰雕,很可能是白民的……”

“屍體!?”万俟林木說。

羅參點點頭:“對,很有可能。”

万俟林木立刻站起來:“還等什麼?咱們去聽曲兒啊。”

羅參攔住他,說:“要預約,沒有預約是聽不了的。”

万俟林木奇怪的說:“我只聽說現在聽相聲一票難求,沒想到聽戲曲也是一票難求?”

羅參說:“別的戲曲門可羅雀,只有這個戲樓的曲子,聽都聽不上。”

万俟林木說:“為什麼?”

羅參想了想,說:“聽說是因為老闆長得太好看了。”

万俟林木眼皮一跳,心想能有多好看?

能比白先生好看?

能比羅參還好看?

万俟林木是不信的,讓羅參去買票,最早的票竟然已經賣到了今天八月份,盛夏時節。

而如今天氣還沒完全暖和起來呢……

羅參託人找了找關係,關係沒有找到,但是道上有人聽說羅三爺要去聽曲兒,立刻巴巴的送上來兩張票。

万俟林木沒想到,羅三爺面子這麼大,在道上刷臉就可以了?

票是第二天下午的,因為沒有多餘的,万俟林木又怕蘇莫遮的訊息不靠譜,所以乾脆自己和羅參先走一趟,先不要告訴白先生和無啟。

兩個人開車往戲樓去。

戲樓的停車場幾乎停滿了,門前人山人海,黃昏西下之時,緹紅色的燈火已經蔓延開來,看起來奢靡又華麗。

戲樓上掛著一塊大牌匾。

——八表停雲

万俟林木看著牌匾,咂了砸嘴。

羅參很善解人意的解釋說:“戲樓的名字,應該出自陶淵明的《停雲》。‘停雲靄靄,時雨濛濛。八表同昏,平陸成江。’”

八表的意思是很遠的地方,泛指天地之間,戲樓的名字起的非常雅緻。

兩個人走進去,裡面更是熱鬧,人山人海已經坐滿了,甚至還有站票,全都堆在門口。

跑堂的引著他們往裡走:“兩位爺,這邊請。”

因為是“上貢”來的票,並不是雅座,就在一樓大堂,中間偏一些的位置,雖然靠邊,但是看得也能勉勉強強。

“今天人這麼多?”

“嗨,花老闆親自上臺,人能不多麼?”

“今天是花停雲開腔?”

“當然,訊息絕對可靠,你別的日子來,就不一定能聽到了,看到了麼,後面那些站票,都是擠破腦袋搶來的。”

“那有福了,終於能一睹花停雲的風采了!”

旁邊一桌的兩個人,穿金戴銀,看起來就跟土豪一樣,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而且一掛就是五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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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林木瞥眼看了看,他不怕把脖子墜掉麼?

土豪又說:“老弟,你今天帶了多少錢來?”

“看見沒有,這五條大金鏈子,都是古董,我祖上留下來的,今天花老闆,我可是志在必得!”

“我也帶了好東西來,一會兒咱們可誰也別讓著誰。”

万俟林木有些迷茫,就小聲說:“兩位老闆,你們在說什麼呢?”

那土豪見万俟林木穿的很普通,也沒當他是個威脅,大度的說:“看你們是新來的吧?真是有福嘍,今天是戲樓老闆,花停雲親自上臺。”

西樓的老闆,也就是那尊冰雕的擁有者,就叫做花停雲,一聽就是藝名。

據說這個花停雲貌美不可方物,尤其是那好嗓子,一開腔不知道迷倒多少人。

万俟林木遲疑的說:“這個花老闆,是男的麼?”

“嗨!”土豪說:“長得那麼好看,誰還在乎是男是女呢?”

“我聽說啊……”另外一個土豪壓低聲音,笑的有些猥瑣:“是個雙兒……”

土豪又說:“這個花老闆,據說唱得好,人長得美,還特別的火辣,每次上臺之後,都會價高者得,下臺陪酒呢。”

土豪說著,露出一個大家都是男人,大家都懂的眼神。

万俟林木眼皮狂跳,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兩個土豪把家當全都帶上了,也不怕脖子墜掉,原來是想要和花老闆春風一度。

“來了來了!”

万俟林木聽到眾人一陣喧譁,隨即大堂鴉雀無聲,舞臺上,一個身材曼妙之人,踏著蓮步,輕甩水袖,慢慢走了出來。

那人臉上畫著妝,万俟林木以前也沒聽過戲,所以不知道怎麼欣賞,但是一看上去,就知道絕對是個美人兒。

尤其是那眼神,眼神輕飄飄的,帶著一股憂愁,柔情似水也不過如此。

身材婀娜纖細,如弱柳扶風,萬千不勝,病弱之美撲面而來。

那美人兒開了嗆,万俟林木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戲牌子,原來唱的是黛玉葬花。

万俟林木“咔咔咔”嗑著瓜子,說:“長得還真的挺漂亮的。”

他剛說完,就感覺有人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趕緊撥了兩下,原來是羅參。

万俟林木說:“幹什麼?”

羅參一臉溫柔,且理直氣壯的說:“不許看,我吃醋。”

万俟林木立刻聞到了一股酸味兒,連自己的茶水都變得酸澀無比。

羅參拉著自己的椅子,靠近万俟林木一些,其他人都在聽戲,簡直痴迷入境,只有他們二人竊竊私語。

羅參低聲說:“我好看,還是花停雲好看?”

一般人不會這麼問吧?

而且還是男人!

万俟林木嫌棄的看了一眼羅參:“羅三爺這是要比美麼?”

羅參十分坦然,半點也沒有羞愧,點點頭:“我要確定自己是木木心中,最好看的那個。”

万俟林木:“……”甘拜下風,是在下輸了!

万俟林木故意遲疑了一下,咔咔的磕了兩個瓜子,說:“這個嘛——”

羅參笑眯眯的說:“木木,一會兒花老闆唱完,你是不是想要探探他的口風?花老闆每次下臺,只陪一桌客人喝酒,你帶夠賞錢了麼?”

万俟林木:“……”當然沒有。

万俟林木渾身上下就揣著一隻手機,身無長物,什麼也沒帶。

羅參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羅參笑眯眯地說:“如果木木覺得,我最好看,那麼……”

万俟林木沒好氣的把自己嘴裡的瓜子皮吐在桌上,冷酷無情的說:“你最好看。”

羅參也不在意万俟林木的語氣,寵溺的說:“可是我覺得,木木最好看,尤其是……被我欺負哭了的時候。”

万俟林木:“……”無啟變異到第四代,為什麼變成了溫柔黑,暖男婊?

臺上一曲很快就結束,掌聲雷動,所有人都站起來喊好,隨後就是最激動人心的時候了。

花老闆會下臺陪酒,慣例是只陪一桌客人,價高者得。

而且競標的人,無論最後有沒有成功,投出去的錢財,是不會放回的。

饒是這樣,全場竟然都沸騰了起來。

万俟林木被嚷的耳朵直疼。

“這是我的傳家寶!只為了見花老闆一面!”

“這是我向花老闆求婚的鑽戒,八克拉的鑽戒!”

“鑽戒算什麼,我帶的是現金!”

万俟林木見到他們如此踴躍,拱了拱羅參:“你呢,你帶了什麼?”

羅參伸手進風衣口袋,似乎在掏東西,隨即伸了出來。

万俟林木的眼睛不由驀然睜大,不是驚訝的,而是氣的!

羅參的口袋裡什麼也沒有,他把手伸出來,對著万俟林木比了一個愛心。

万俟林木:“……”羅三爺越來越騷氣了!

眾人踴躍的“競標”,跑堂託著盤子走到羅參和万俟林木面前,羅參這才慢條斯理的,不緊不慢的,輕輕推起自己的風衣袖子,露出一塊腕錶。

修長有力的手指,將腕錶解下來。

解下腕錶的動作,竟然如此的蘇不可耐,蘇氣炸天。

啪嗒!

羅參沒當什麼好東西,直接把那塊腕錶,扔在了銅盤裡。

旁邊兩個土豪嗤之以鼻,都沒當回事:“什麼啊,一塊表?”

“就是,很普通的樣子,上面也沒有鑽石,能值多少錢?”

“不值錢不值錢。”

“估計是怕被笑話吧,總要出一些。”

“競標”風風火火,很快跑堂就進了後臺,過了大約半分鐘,又風風火火的衝出來,大喊著:“花老闆請十六號桌的羅先生,上三樓一敘。”

“什麼?!”

土豪們瞬間炸了窩:“十六號桌?”

“就是那塊腕錶?”

“比我的鑽戒還要值錢!?”

“這怎麼可能!?”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羅參拉起万俟林木的手:“走吧。”

三樓沒有人,羅參和万俟林木走上去,第一間房門是開啟的,隱約有琴聲從裡面傳出來。

叮叮噹噹——

猶如流水一般。

充斥著一股柔弱的靡靡之感……

万俟林木探頭一看,房間正中放著一把古琴,一個穿著紅色高開叉旗袍的“女子”正在撫琴。

一頭黑色長髮披肩而下,手指纖細猶如無骨,水蛇一樣撫動著琴絃。

那“女子”聽到腳步聲,慢慢抬起頭來,衝著他們嫣然一笑。

嫵媚又妖嬈。

花停雲?

花老闆在臺上唱曲的時候,額心畫著一朵硃紅色的蓮花,按理來說唱的是黛玉葬花,林黛玉的扮相應該沒有那麼妖嬈。

万俟林木還以為是畫上去的,不過此時花老闆已經卸了妝,額心那朵硃紅色的蓮花還是沒有去掉。

仔細一看,原來不是畫上去的,應該是刺青。

因為花老闆的額心有一塊縱向的長條傷疤,那朵紅色的蓮花正好刺在傷疤上,做成了裝飾。

花停雲停下撫琴的動作,微微一笑,嗓音果然動聽的厲害,又清澈,又軟綿:“二位先生,是喜歡……男裝,還是女裝?”

万俟林木走進來,大馬金刀的坐在八仙椅上,翹著腿:“我都行,羅老闆呢?”

羅參無奈的看了一眼万俟林木,沒想到万俟林木玩起扮演來,這麼快就能入境。

羅參淡淡的說:“我也無所謂,因為……我更想看木木你穿女裝。”

万俟林木:“……”什麼鬼?

花停雲笑了笑,給兩個人倒了一杯茶,他一走動起來,高開叉的旗袍開叉更多,万俟林木看到一片白/花花,趕緊不自然的移開目光,倒是羅參非常坦然。

花停雲故意在万俟林木耳邊吹了口氣:“沒想到,這位先生好靦腆吶?”

万俟林木被他吹的一個激靈,一眯眼睛,突然出手,一把摟住花老闆。

一剎那,花停雲眼睛一眯,那風情萬種的嫵媚突然消失,眉間露出一絲嫌惡。

万俟林木不讓他掙脫,動作如電,反手擰住他的胳膊,將人狠狠鉗住,畢竟万俟林木已經恢復了真身,這點能耐還是有的。

調戲一樣,万俟林木斜斜的一挑唇角,痞裡痞氣的笑說:“花老闆,讓我聞聞,真香……不過,你身上的香味會不會有點太青澀了,應該是不諳此道之人吧?”

万俟林木所說的香味,並不是� �水的味道,也不是香氛的味道,而是情緒的味道。

別看花老闆風情嫵媚,大堂裡那些聽曲的客人又把花老闆傳成一個隨便之人,但万俟林木一走進房間,就聞到了花停雲的情緒味道。

又清純又青澀。

“咳!”

万俟林木正在“調戲”花老闆,羅參已經黑著臉,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万俟林木撇了撇嘴,只好乖乖的放了手,讓花老闆站起來。

花停雲整理了一下衣角,嫵媚的表情已經收攏。

啪!

將一塊手錶扔在茶桌上,淡淡的說:“羅三爺光臨寒舍,不知所謂何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万俟·邪魅妖邪·林木:作為一個霸總氣質沖天的妖邪,我要調戲這只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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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理直氣壯·小三:我就是嬌花,躺平任調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