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姬很努力。
在這個大數人都珍惜著自己難得的機會的時代, 她也是最努力的那一批。
她很美。
美到無論在哪裡,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免不了會讚歎幾句她的美貌。若是她有心有手段的話, 甚至可以靠著這美貌去顛覆一兩個國家的領導, 讓大名和城主反目成仇。
然而這得天獨厚,彷彿上天偏愛一樣的美貌卻並沒有被主人放在心上。如果可以, 她甚至想用這張臉多換點聰明才智回來。
要是能像千手扉間大人那樣博學多識就好了。
要是能像是同學的另一個女生那樣過目不忘就好了。
哪一項, 都比一張好看的臉有用。
哪一項, 都比美貌更讓她安心。
比起誇她的臉, 她更希望別人能好好誇誇她的工作成果。而不是想在這樣去到那裡都被說:“誒,真漂亮的小姑娘”
“放著來, 好看的小姑娘可不是做這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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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這些人沒有惡意,不像是過去她接觸過的那些人那樣充滿惡意。可她更希望能以‘能力’被人認可。
而不是像過去那樣, 只是因為是女人, 就被迫要那些哪裡都不如她的兄弟們讓路。只是因為長得好看,就早早的被父母族人決定了未來的出路。
所以在輝夜城重獲新生之後,她比誰都珍惜這個機會,拼盡了一切, 就像海綿吸水一樣竭盡全力的汲取著可以學到的所有知識和經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去參與實踐,參與各各樣的工作。
就是為了證明自己。
證明自己是‘濃姬’這個活生生的人,而不只是有著濃姬這個名字的漂亮面孔。
只是她身邊有著許多優秀還同樣努力的人, 濃姬一直覺得自己都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個。雖然比下有餘, 但同上相比, 還有很欠缺,距離做出能夠拿得出手的成績,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
一直到這一天, 她得到通知要去天守閣。
濃姬不是沒有來過這座被稱作‘神臨之地’的天守閣,事實上剛來的時候,她還在這住過一陣子,只是姬君回去天上之後,沒有了需要在天守閣招待的客人,他們這些經常被抽調去負責幫忙外交事宜的‘留學生’也都去了外面的居所,沒有工作,幾乎不會再回來。
穿過長長的走廊,一層層走上樓梯,她來到了現在的主管之一,燻大人的辦公室外。
她敲響了大門,恭敬的道:“是濃姬。”
“請進。”
門內,傳來了屬於年輕女人的聲音。
濃姬推開門,就見到正在辦公桌後伏案工作的燻。
過去她是姬君的貼身侍女,現在則是輝夜城的幾個大總管之一。明明是比自己還小的女孩子,能力卻讓自己望塵莫及。
見燻沒有主動說話,濃姬只得侷促的開口:
“請問……”
伏案工作的年輕女人停下了手中的筆,抬起頭用審視的目光盯著自己面前的美麗女性。就好像要透過皮膚看到骨頭那樣。
然後在對方緊張的表情中開口:
“最新任命。”
濃姬打起精神,全身都緊繃起來:“是!”
燻抽出了身旁的一份卷軸:“姬君任命你為新城的執政官,希望你不要辜負姬君的希望,做出應有的成績。”
她細細的撫摸著那份有姬君簽名的任命書,然後才將放在桌子上。
“今天就收拾行禮吧,安排好護送隊伍了,明天就出發。”
濃姬趕緊回答:“是!”……咦?
***
阿緣趴在窗邊——這是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的新習慣,當想思考些什麼的時候就喜歡趴在窗戶邊向外看,“在想,們以後是什麼樣子呢。”
倒不是她突然產生了懷疑,而是突然之間有覺得有點對不起斑。
宇智波斑是舉世聞名的強者,但現在卻幾乎完全成了自己這個‘姬君’的附屬物。也許對其他想要不勞而獲的人來說,這是一快捷方便甚至帶著榮譽的方式,甚至可能還會有人羨慕他的好命。
就像是那對想要對她獻身的姐弟。
但宇智波斑不一樣。
他就是他,從來都是別人以他跟他相關為榮,而沒有他因為誰而更光彩榮耀的。之在別的世界還不明顯,但回來之後,尤其回到輝夜城之後,這情況一會出現。
哪怕現在忍的地位開始有所轉變也是一樣,大多數人——尤其是在上層社會的人們來看,忍只是改變了形態,而沒有改變本質。
在他們看來,忍仍然還是工具。
哪怕她宣佈跟斑是真愛,其他人也只會想‘工具怎麼能配跟人談愛呢?他們只能被握在手中使用’罷了。
至於忍族一方……在這好不容易才得到新平衡的時候,其他忍族也不會樂意某個忍族中的某個人突然可以一步登天站到他們完全不同的階層中吧。
人總是這樣,雖然會傾慕討好比自己高層次的人,卻很難接受跟自己身邊同層次的人突然比自己高一個階層。
所以她也好斑也好,都只能維持現狀。
宇智波斑反倒很平靜:“一直這樣就好。”
阿緣轉過頭,皺著眉嘆氣:“你想得太簡單了。”
回去輝夜城之後,一會有個各式各樣的流言蜚語冷嘲熱諷。
‘吃軟飯的’、‘女人的走狗’……到時候無論是在忍,還是普通人裡,他都會是那個異類。
宇智波斑走到了她面前,雙手捧起她的臉,帶著薄繭的手指輕輕在她皺起的眉頭上點了一下:“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夠了,選擇站在你身邊,從來都不是為了讓你擔心的。”
宇智波斑的話樸實,卻又包含了他特有的傲氣。
事實也正是如此。
確實以他的實力,不會選擇成為任何人的附屬品。
“……到時候你就知道苦了。”
阿緣沒有立刻反駁他不懂,只是小聲的咕噥了一句。
‘語言’沒有形體,很時候卻比最危險的武器更加可怕。
有形體的武器傷害身體,沒有形體的‘語言’卻能越過身體直接傷害心靈。身上的傷口還有藥可治,心靈上的傷口卻是無論到哪個世界都還沒有對症的靈丹妙藥。
“那就到時候讓我來挑戰看看吧。”
宇智波斑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最黑暗的時候都過去了,難道他還能被這小風浪打倒麼?
若是最開始的他,或許會被這些影響。畢竟那個時候的自己,就如同被風雨吹打的浮萍,不知前路在何方,也不知道何處是歸路。
只是苦苦的支撐著宇智波,一步步的走著。
甚至那時候在他看來,阿緣也只不過是一個透過不知名秘術掌控了弟弟的小貴族,可能還有點小心思——但這並不奇怪,貴族們大都是七竅玲瓏心,滿身都是心眼。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她那不知道哪兒來的怪異乾淨氣息吧。
不是單純的活在奢華生活中沒有見識過殺戮和死亡的那種乾淨,而像是生活在一個沒有死亡的和平世界那樣。
實話說,那時候的宇智波斑腦袋閃過各陰暗的想法。包括用錢、用世界罕見的華服珠寶收買她,甚至連最壞的打算也都做好了——他確實不屑於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姬君,但為了弟弟,他不介意自己身上揹負更多罪孽。
唯一沒想到的是,她會帶來自己做夢都不敢想象的和平。更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心甘情願的站在她的身後,成為她的依靠、成為她的影子……想要成為她所需要的任何一個角色。
當然更不願意因為自己的事情讓她發愁苦惱。
究竟是什麼時候產生了這樣的心情,宇智波斑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不希望她失去笑容。
只是不願她放棄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是想把生日許願的機會也讓給她。覺得她值得全世界最好的——這個世界,只有配不上她的東西,而不存在她不能擁有的東西。
希望她永遠都是那個就算再怎麼困難,也堅信著自己所做的一切的姬君,不必為任何人妥協,也不因為任何外界原因改變自己。
比起這些,別人說什麼都不重要。
“……行吧。”
阿緣放棄繼續勸說了。
有些人就是不跌跟頭不知道嚴重的型別。
尤其特別容易發生在強大的,總是把自己放在保護著的位置上的男性。
呵,男人。
不過比起這些,回輝夜城的事情才是更優先的事項。
同新來的人的交接,還有新城相關事宜的備忘錄……各事情都需要阿緣的確認。涉及這些可能影響一座城的正常運營的事情,只有得到了阿緣的首肯,他們才能放下心來。
留在城裡的人大都很年輕,他們很都是輝夜城的學校和在職培訓班裡出來的學生。
有忍,但更多的還是普通人。他們大沒有家族傳承,也是第一次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肩負起建設一座城市的重任。
這很正常。
儘管忍不少——好像每個國家都能見到忍。但這個世界中,普通人才是佔了絕大多數的。只是平的生命有如朝露,隨時可能消失。所以他們很難留下存在過的痕跡。
他們就像是城外的野草,一割就是一片,沒人會去留意其中一棵草的名字和樣子。一代又一代皆是如此。
但現在不一樣了。不用經歷戰亂流離之苦的他們,終於可以展示自己的能力。憑藉自己的力量走向各個不同的工作崗位,從事不同的職業,經歷不同人生。
這些過去不曾出現過姓名的人,終將像是一個個組合在一起的齒輪一樣,成為推動歷史發展的一部分。
然後,阿緣和斑也終於可以放心的走上只有兩個人的旅了。
沒有其他人、沒有責任……當然也沒有忙不完的新工作。
在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開始那場遲到許久的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