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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第二百零六章

在離開米爾科特這座人煙稠密的大城市之前, 裴湘獲得了一次自由購物的機會。

她讓保姆索菲和旅館的聽差領她去了一家專門經營東方香料和雜貨的鋪子,買了一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

之後,他們又去了本地一家名聲不錯的珠寶店, 定製了一些形狀特殊的銀質針型物件。等她花光了本該用於購買衣服和玩具的零花錢後,一行人便返回了住處。

羅切斯特掃了一眼索菲和聽差手中的大包小裹,沒有詳細詢問裴湘都買了什麼,只是淡聲建議道:

“阿黛勒, 你該同你的朋友們道別了,我們後天就要離開這裡返回桑菲爾德了。”

裴湘點了點頭, 走到羅切斯特身旁坐下, 仰頭詢問起有關桑菲爾德的具體情況來。

羅切斯特對祖宅桑菲爾德的感情十分復雜,在過去的十年裡,他總是來去匆匆, 每次停留的時間都不會超過兩個星期。

“那是一幢三層建築, 有草坪、花園、馬廄以及……所有你能想象得到的體面人家該有的東西。

“房子的外觀是灰色的,周圍沒有什麼人家, 陰天下雨的時候,遠遠望去,桑菲爾德就好像是一座與世隔絕的牢籠,總是會讓人心生壓抑或者煩躁。當然, 如果你懂得享受孤獨的話, 或許會覺得那是一處絕妙的隱居之處。”

裴湘默默瞧了一眼羅切斯特, 心說你這樣介紹桑菲爾德,就不擔心七歲的小姑娘產生牴觸或者害怕的心理嗎?

“桑菲爾德的花園裡有花嗎?周圍有果樹嗎?房子裡面的客廳和餐廳足夠寬敞漂亮嗎?有沒有枝型的水晶吊燈和厚實的土耳其地毯?窗簾是紫色的還墨綠色的?那位負責照料我的費爾法克斯太太的脾氣如何?莊園裡的其他僕人都怎麼樣?”

“阿黛勒, 你的問題可真多,我可沒耐心滿足你的好奇心。”

“羅切斯特先生,拜託你說點具體的、溫馨的細節吧, 講一講傢俱上的花紋和桌布的顏色,總之,說些好聽的。你剛剛說,桑菲爾德像是一個牢籠,有些嚇到我了,我晚上會做噩夢的。”

羅切斯特冷嗤一聲,覺得小孩子就是麻煩。

他想,他是決計不會為了遷就一個小不點兒,就毫無原則地更改自己對桑菲爾德府的一貫評價的。

“阿黛勒,你得知道,生活裡並不是處處如意的,做噩夢是每個人成長中的必然經歷。”

裴湘不滿道:“可我才七歲,脆弱得和小羊羔一樣。”

“我可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狡猾的小羊羔,”羅切斯特嘲弄地扯了扯嘴角,“不過,為了盡到監護人的責任,我勉強和你說說桑菲爾德的其它方面吧,以防你這只小羔羊被嚇得哭哭啼啼的。”

裴湘立刻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羅切斯特喝了一口咖啡,慢條斯理地說道:

“因為我常年不回去,那幢宅子裡的僕人不多。管家費爾法克斯太太、一個叫莉婭的女僕、車伕約翰和廚娘瑪麗夫婦,還有做針線活的格雷斯·普爾太太。

“阿黛勒,費爾法克斯太太是個寡婦,過世的費爾法克斯先生和我母親那邊有些親戚關係。她脾氣不錯,雖然沒有過人的才智,但是尚且能夠勝任管家一職,由她照顧你的日常起居,我比較放心。”

裴湘問道:“費爾法克斯太太會因為我媽媽的緣故不喜歡我嗎?就像那個艾伯特一樣。”

“她不知道你的來歷,你也不要同其他人多提以前的事情。等我去倫敦處理好一些手續後,你就不是塞莉納·瓦倫的女兒了,明白嗎?”

裴湘飛快點頭:“我明白的,羅切斯特先生。”

說完之後,她朝著羅切斯特露出一個開心甜美的真誠笑容,一雙眼睛閃亮亮地望著自己的監護人,十分坦率地表達著自己的感激之情。

羅切斯特立刻別過臉不看裴湘,片刻後,他忽然提高了聲音嚷道:

“已經這個時間了,阿黛勒,你是不是該回房間休息了,不要一直待在客廳裡嘰嘰喳喳地提問題。”

裴湘笑眯眯地說了聲好,她起身抱了抱滿臉不樂意的羅切斯特,然後才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次日,裴湘和威廉、諾頓、西奧多告別。

轉天,她坐上了前往桑菲爾德的馬車。

抵達新住處後,裴湘有了自己的臥室和小書房。

因為她的強烈要求,索菲沒有和她住到同一個房間,而是被費爾法克斯太太·安排到了隔壁的小房間。

晚餐後,羅切斯特先生交代費爾法克斯太太好好照顧裴湘,並給她找一位合格的家庭教師。他本人則要在第二日趕往倫敦處理一些事情,並不會在桑菲爾德多停留。

“阿黛勒,我考察過你的天賦,無論是語言方面,還是在繪畫、音樂等藝術領域,都非常有靈氣。當然,你也不要過於驕傲得意,因為孩童時期的靈氣天賦並不是永遠用之不竭的。你若是因為懶散和傲慢而荒廢了上帝的恩賜,難免會變成一個平庸浮躁之人。”

裴湘正襟危坐,認真聆聽監護人的教誨。

羅切斯特繼續說道:

“所以,我會讓費爾法克斯太太給你儘快安排一位家庭教師,讓對方給你做一些基礎啟蒙。兩三年後,如果你依舊擁有優秀的潛力,我會想辦法幫你物色更加專業的老師或者學校,讓你接受到更系統的教育。”

“羅切斯特先生,請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好意的。”

“最好這樣,”羅切斯特輕聲呢喃了一句,“但願你能抓住些真正重要的東西,別被愚蠢、淺薄和衝動左右了人生,就像我一樣。”

男人的神色有些倦怠,從走進桑菲爾德開始,他身上那種揮之不去的憂鬱孤寂之感就變得更加濃厚了。

在這座宅子裡,美味豐盛的晚餐、華麗明亮的房間和恭謹殷切的僕人都不能讓他展顏,他坐擁財富,卻把自己困在荊棘沼澤當中。

第二天一早,羅切斯特騎著他的黑馬美士羅出發了,陪他出行的還有一條叫做派洛特的長毛狗,一人二寵很快就消失在了晨曦薄霧當中。

裴湘坐在三樓某個無人房間的窗沿上,目送羅切斯特離開。

半晌,一陣沉悶而古怪的詭異笑聲傳進她的耳中,那聲音斷斷續續、嘶啞難聽,和著不遠處教堂醇厚古拙的悠揚鐘聲,讓人無端產生毛骨悚然的驚顫戰慄之感。

“伯莎·梅森……”裴湘望著窗外的斑斕秋景,微微出神。

在米爾科特的那些日子,她的內力修煉已經打好了基礎,如今正在緩慢增長中。再過兩三個月,大概就能有比較不錯的效果了。

——最起碼,能讓我憑藉七歲孩童的身軀輕鬆制住一個高大健壯的發瘋女人。

就在裴湘思考事情的時候,那陣古怪的笑聲忽然停止了,又過了一會兒,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就聽到費爾法克斯太太在門外的走廊裡說道:

“格雷斯,太吵了,記住你的職責。”

“我會注意的,費爾法克斯太太。”

“你最近少喝些酒,羅切斯特先生把他的被保護人留在了桑菲爾德,那是個七八歲的柔弱小姑娘,孤零零一個人,不要嚇到她。”

“我會注意的,太太。”格雷斯又保證了一遍,之後就沉默不語了。

費爾法克斯太太也沒指望格雷斯能多說什麼,她提醒完格雷斯·普爾後,就離開了。

裴湘盤膝坐在窗臺上,一邊沐浴著秋日的晨光一邊打坐運功,直到內功執行一週天后,她才無聲無息地跳到地板上,避著早起的僕人返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等到上午的陽光徹底灑滿室內的時候,保姆索菲來喚裴湘起床,新的一天就正式開始了……

一個月後,裴湘見到了她的家庭教師簡·愛小姐。

這是一位瘦小蒼白的十八歲姑娘,一身樸素的黑色衣裙,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多餘的飾物,彷彿是一位虔誠的貴格派教徒。

愛小姐的一舉一動都顯得規規矩矩的,甚至有些拘謹,可若是因此認為她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呆板姑娘,那就大錯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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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仔細觀察這位年輕的家庭教師,就會從她的眼睛裡、從她那平淡卻很有特色的面孔上察覺到,這姑娘心中自有一番天地,她是自由而倔強的,她對生活充滿了好奇心和不服輸的勇氣。

“愛小姐,你是我的家庭教師嗎?”

“對,瓦倫小姐,我今後會負責教導你語言文法、音樂和繪畫。”

“叫我阿黛勒吧,我喜歡我這個法國名字,我可以稱呼你為簡嗎?”

“當然可以,阿黛勒。”

裴湘此時並不像原著中的那個小姑娘那樣,只會用法語和人交流。她的英語已經說得非常流暢了,最起碼,日常交流是沒有問題的。

因而,費爾法克斯太太並沒有讓簡·愛詢問小姑娘的身世,而是直接領著師生兩人去了大書房。

“羅切斯特先生吩咐說,這裡可以當做臨時教室。那架豎式鋼琴的音色還可以,你可以教導阿黛勒彈琴。窗前有畫架,箱子裡又顏料和畫具。對了,書櫃裡的那些書,凡是沒有被鎖起來的,你都可以隨意翻看,之後再放回原處就好了,簡。”

簡·愛很滿意這間新教室,她又詢問了幾個問題後,就開始測試學生的水平,以便安排今後的教學計劃。

一切漸漸步入正軌,秋去冬來,轉眼間就到了寒冷的一月。

近幾日,裴湘的內力修煉到了一個小小的瓶頸期,她需要大半天的時間專心突破屏障。於是,她跑到費爾法克斯太太身邊撒嬌,說是最近學習太累了,她希望能夠放鬆一天。

這位老婦人一向心軟慈和,她聽到甜美可愛的小姑娘唸叨著想要休息,沒怎麼多想就答應了。忙完了手中的活計後,費爾法克斯太太轉身去找簡·愛,給小姑娘請假說情。

因為裴湘一貫表現良好,簡·愛也覺得該讓自己的學生放鬆一天,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等到裴湘終於衝破了內力修煉的瓶頸,實力拔高了一小截之後,安靜的桑菲爾德忽然熱鬧了起來。原來,闊別了三個月之久的羅切斯特先生回來了。

當然了,宅子裡如此熱鬧,不僅是因為主人的迴歸,還因為這位健壯的主人扭傷了腳。

他一回來就讓人去找外科醫生卡特,又吩咐僕人照看他的寶貝黑馬,再找人扶他上樓換衣服……總之,一連串的命令下,整座桑菲爾德府都忙碌了起來。

裴湘聽說羅切斯特騎馬摔傷了,又打聽到了簡·愛今天出門寄信去並且此時還未歸來,便意識到,今天大概就是男女主初遇的日子了。

她下意識地望了一眼三樓的方向,心想自己如今已經有了小小的突破,倒是可以接近發瘋的人而不被傷害到了。無論如何,她得弄明白伯莎·梅森的病情。

“羅切斯特先生,我聽他們說,你的腳扭傷了?”

裴湘走進書房時,卡特醫生正在檢查羅切斯特的腳踝。

羅切斯特望著三個月未見的小姑娘,心情不錯地點了點頭:

“卡特醫生正在給我做檢查,骨頭應該沒斷,只是扭傷而已。”

裴湘湊到醫生的旁邊看了看羅切斯特的傷處,見他確實傷得不重,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

“阿黛勒,趁著我現在有空,我需要檢查一下你最近的學習進度。”

裴湘笑吟吟地點了點頭:

“簡很負責,她教了我不少基礎知識和常識。羅切斯特先生,你馬上就會發現,我是個既聰明又認真的好孩子。”

羅切斯特抽了一下嘴角,心說三個月未見,這孩子的自信勁兒倒是一點兒都沒有減少。

“簡?是你的家庭教師的名字?”

“是的,”裴湘一邊示意索菲去取她最近的作業作品,一邊答道,“簡·愛小姐是我的家庭教師,羅切斯特先生,你見過她了嗎?”

羅切斯特挑眉答道:“如果你說的簡·愛小姐是個矮個子、臉色蒼白、穿著一身樸素到不能再樸素的黑衣服年輕女子,我想我是見過她的。我摔倒的時候,還得到了她的幫助。嗯,雖然我覺得,是她的忽然出現驚嚇到了美士羅,才連累我從馬上摔下來的。”

裴湘連忙問道:“你們是在路上偶遇的嗎?那麼,黑馬美士羅摔倒的時候,有沒有傷到我的家庭教師?”

“阿黛勒,你可真愛操心!”

羅切斯特嗤笑一聲:“放心吧,你的那個瘦小的、蒼白的家庭教師安然無恙,否則的話,我怎麼能把她獨自一人留在半路上。”

裴湘正要說什麼,索菲抱著一沓作業練習紙走了進來,卡特醫生此時也處理完了羅切斯特的腳踝,於是,有關摔倒的話題戛然而止。

羅切斯特調整了一下倚靠的姿勢,仔細檢查起裴湘的作業來。

半個小時後,他把裴湘的畫作單獨挑選出來放在茶几上,又把剩餘的一摞作業紙還給了索菲,並示意屋內的其他人全部暫時離開。

“阿黛勒,你覺得自己盡力了嗎?”

裴湘眨了眨眼,模稜兩可地答道:

“在某些方面,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已經盡力了。當然,我確保自己沒有荒廢時光,一直在做自認為正確的事。”

羅切斯特沉默了一下,慢慢說道:

“關於繪畫方面——雖然還沒有見過那位小姐的作品,但我認為,那位簡·愛小姐已經無法教導你了。這和她的個人能力無關,而是你的天賦過於卓越。阿黛勒,我有時候會覺得……你是個小怪物。”

裴湘誠懇地望著羅切斯特,努力為自己辯解:

“你可以把我當成小仙女小精靈小天使什麼的,總比小怪物好聽。”

羅切斯特微微挑眉,用一雙黑色幽深的眸子認真打量著裴湘,半晌,他忽然說道:

“我不知道將來如何,也不清楚如今的決定會不會影響什麼。可我那所剩不多的良知告訴我,不該讓一些世俗偏見扼殺你的未來。

“阿黛勒,誠實說來,在倫敦的時候,我也遲疑過。我問自己,是否要做一些對我似乎沒有多少益處的冒險?但是,我此刻卻沒有多少後悔的情緒,我絕不願看到庸俗和市儈玷汙藝術冠冕上的橄欖枝,哪怕……那只是小小的芽葉,未來如何還不可知。”

這段話說得沒頭沒尾,甚至有些隱晦,但裴湘卻聽明白了。

羅切斯特這次去倫敦辦事,其中一件就是解決她的身份問題。如今聽他這樣傾訴,裴湘的眼中劃過一抹好奇。

“羅切斯特先生,您要告訴我什麼?”

“我違背了上帝賦予的誠實美德,欺騙了一些養尊處優的紳士,給你重新找了一對名聲不錯的父母。”

“他們是誰?你要把我交給陌生人撫養嗎?”

“不,阿黛勒,在你蒙受主的召喚之前,你都見不到他們的。他們是我之前在外遊歷時遇到的一對法國夫婦,因為不適應西印度群島的悶熱、潮溼和飲食,在牙買加的西班牙城裡染病逝世了。在他們去世前,把唯一的孩子交給了我,請我代為撫養。”

“那個孩子在哪裡?”

“那個孩子原本是不存在的,阿黛勒,你理解嗎?但是現在,你已經成為了那個孩子。”

裴湘沉默了一下,繼續問道:“他們也姓瓦倫嗎?”

“哪有那麼巧,”羅切斯特搖了搖頭,“阿黛勒,我只和你敘述一遍,不管你記不記得住,都沒有關係。反正等你長大了,自然就知道該怎麼說了。”

“該說什麼?”

“我把你帶回了法國,讓一個姓瓦倫的法國女人照顧你,當然,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我當時和塞莉納·瓦倫存在某種比較親密的關係。但是後來,塞莉納不想繼續替我照顧你了,而你也開始記事了,確實不適合繼續留在一個法國舞女的身邊生活。於是,我又把你接回到身邊來,並把你帶到了英國。”

“就是說……我現在不是我媽媽的親生孩子了?”

“你覺得是,那就是,覺得不是,那就不是。反正你也沒有最初的記憶,弄混一些事情、或者說漏嘴了,這都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人們總會原諒一個傻乎乎的七歲孩子的。”

裴湘立刻“哦”了一聲,看上去確實有些傻乎乎的。

羅切斯特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再次懷疑起某些事實來。

——塞莉納·瓦倫那樣的虛榮女人,是怎麼生出這樣一個滿肚子心眼兒的奇怪孩子的?

“所以,阿黛勒,你現在是婚生子啦。你的‘親生父母’雖然沒給你留下什麼遺產和親戚,可他們的結合是正當的、是受到祝福的。並且,你遇到了我這個還算有些財產的監護人,從此以後,再沒有人會對你說三道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