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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第二百零九章

似乎為了印證桑菲爾德府暫時缺少不了家庭教師這個事實, 在簡·愛請辭的第二天,羅切斯特帶著他的愛犬派洛特就離開了莊園。

於是,簡·愛再次承擔起了和音樂相關的教學任務, 並開始教裴湘做一些簡單的針線活兒。

裴湘上午有課,午後自學,下午茶之後,她就去戶外修習武藝。到了晚上, 她還要避著人去給伯莎·梅森治療,每天都安排得滿滿當當的。

隨著治療方案的不斷改進, 伯莎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 同裴湘的交流也越來越深入,偶爾還會嘟嘟囔囔地回憶過去的日子。

“他們都嘲笑我,說我弟弟理查是白痴, 說我愚蠢無知, 說我什麼都不會,總是鬧笑話, 說我媽媽那邊的血統不高貴。我爸爸總是不在家,偶爾看到我就嘆氣皺眉。但照顧我的僕人說,那些講我壞話的人是在嫉妒我,因為我長得好, 和我媽媽一樣好, 嫁妝也豐厚……”

裴湘聽到這話, 抬頭端詳了一下伯莎的容貌。她發現,祛除了青紅腫脹之後, 這位梅森女士的五官確實很端麗大氣,想必她年輕健康的時候會很引人注目。

伯莎並不需要裴湘回應她,她忽然起了談興, 就自顧自地嘀咕起來:

“可我知道,女僕們都在騙我。城裡的男人們向我獻殷勤,總是請我跳舞,可是卻從來不向我求婚,他們寧可給那些又醜又窮的女人帶戒指。哦,不對,有人求婚的,可是爸爸說,那些人是下等人,他不會讓梅森家的女兒嫁到平民家裡的。”

裴湘暗忖,這大概就是老梅森一定要和遠在英倫本土的羅切斯特家族聯姻的理由了。因為在西印度群島的西班牙城裡,那些富家子弟應該都多多少少聽到些風聲的。

此時,伯莎·梅森已經陷入了回憶當中,她時而皺眉時而微笑,說出的話斷斷續續的,但並不妨礙裴湘聽清楚她在講些什麼。

“後來,羅切斯特出現了,他是爸爸說的那種……上等人家的男人,是名門子弟。他和我說話,他想接近我,可是四周的人總是不讓我和他長時間交談。他們搶著替我說話,時刻圍著我們,大家都在笑,羅切斯特也在笑。他看著我的時候,我覺得特別開心,我想和他單獨待在一起,可是,好多人都圍著我們,真是太討厭了!”

裴湘動作一頓,有些驚訝於伯莎·梅森此刻能夠如此心平氣和地說出羅切斯特這個姓氏,而不是像以往那樣,夾纏著詛咒和辱罵。

“後來,”病患繼續唸叨,“有一些我不認識的男人跑到我面前,朝著羅切斯特大喊大叫,他們都宣稱十分愛慕我。這可真奇怪,我都不認識那些人。

“我嚇壞了,但他們擋著我,不讓我說話。然後,羅切斯特就和那些大喊大叫的男人離開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瞧向我的目光就更熱烈了。我漸漸明白了,只要有更多的男人喜歡我,只要他們對羅切斯特發脾氣,羅切斯特就會更喜歡我。”

這段話讓裴湘冷哼一聲,她心知這是老梅森和老羅切斯特那幫人的詭計。

他們一邊防著遠道而來的羅切斯特,不讓他發現伯莎·梅森的真實性格。一邊找一些人扮演羅切斯特的情敵,讓年輕男人陷入爭風吃醋的漩渦當中。

他們成功了,他們讓一個年輕男人的好勝心戰勝了冷靜理智,讓羅切斯特變得衝動莽撞,讓他認為……自己已經陷入了愛情當中。

伯莎似乎很喜歡初遇羅切斯特的那段時光,她臉上的線條慢慢變得柔和,敘述的語氣也輕快了許多。

“有一天,爸爸問我,要不要和羅切斯特永遠生活在一起,我有些害怕,不願意到一個新家去。可爸爸說,他太累了,必須再找一個人承擔起照顧我和弟弟理查的擔子,幫助梅森家。

“他說了好幾次,我就答應了。然後,我就成為了一個新娘子,嘻嘻,好多人說我漂亮,羅切斯特看到我戴著新娘的頭紗,也說我好看。”

說到這裡,伯莎·梅森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蓬亂的長髮,眉目間浮現出了些許的無措,但是很快,她的神色再次變得冷厲起來。

“可是,他忽然就變了。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羅切斯特忽然不喜歡我了,為什麼?我還是那麼漂亮呀?為什麼?為什麼呀?”

伯莎發出一連串的疑問,但不等唯一的聽眾給出答案,她又開始喃喃自語:

“他一見到我就皺眉頭,他和我說了好多話,可是我聽不懂。然後,他就不愛說話了,他一直在看書彈琴什麼的,總是做一些我不感興趣的事情。我發脾氣讓他陪我,他卻想讓我學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可我根本學不會,也不想學!我感到煩躁,忍不住發脾氣。我不開心,非常不開心,我想讓他一直喜歡我。”

裴湘收起銀針,示意伯莎·梅森先別說話,抓緊時間吃藥。

病人已經非常熟悉這種治療流程了,她非常聽話地喝下了味道奇怪的藥劑,然後去床上躺好,一雙有些乾澀的雙眼直直地瞪著素雅的床頂。

“女巫小姐,羅切斯特為什麼忽然就不喜歡我了呢?”

“他被騙了,又犯了蠢,”裴湘語氣淡淡地總結道,“你也被哄騙了。這是老梅森和老羅切斯特那兩個自私鬼的罪孽。”

伯莎·梅森沒想到裴湘會回答她的問題,她有些開心地咧了咧嘴,但很快又消沉了下來。因為她有些理解不了對方的說辭,就像當初面對羅切斯特那樣,總是抓不住對方的真實想法。

某一瞬間,伯莎的臉上閃過一抹慌亂,眼底漸漸泛起渾濁,似乎又要陷入瘋狂混亂的狀態中。

裴湘連忙輕輕按揉她的穴道,並低聲鼓勵道:

“好了,好了,聽不懂的話就不聽了,伯莎,想一些能想明白的事情,來,繼續和我講一講,後來發生了什麼?”

伯莎的焦躁情緒被及時安撫住,她順著裴湘的建議轉移了注意力,繼續回憶往事。

“女巫小姐,我努力想了很久,終於想出來了一個好辦法。我去找那些男人,和他們在一起出去玩兒,讓他們喜歡我,這樣,羅切斯特就會衝過來和他們打架,就像以前那樣,像我們結婚前那樣。

“可我發現,那樣做以後,羅切斯特並沒有更喜歡我,他竟然開始討厭我了,這讓我很難過,非常難過,我就大喊大叫發脾氣,我想打人。”

說到這裡,伯莎·梅森的情緒又激動起來。

裴湘在心裡估摸了一下時間,知道安眠藥劑快要發揮作用了,就沒有再透過刺激穴道的手段強行安撫病人的情緒,而是任由她發洩出來。

伯莎的語速開始變快,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種令人不適的惡意與兇殘,她握著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後來,羅切斯特就變得和那些討厭的人一樣了,他也罵我是瘋子。哈,他比那些人更討厭,因為他會把我關起來,不讓我出去玩兒……爸爸嫌我丟臉,他不再來見我,更不會幫我,理查也是個懦夫,只會哭……我的丈夫說我淫·蕩丟臉,說我瘋了不知廉恥。他大聲吼叫,呵,我知道,他想拋棄我!我覺得他比其他人還可恨,因為他騙了我,他根本不喜歡我,他還不如那些一直嘲笑我的人,騙子,強盜……”

說著說著,安眠藥劑開始起效了,伯莎的語速由快變慢,由激昂尖利變得含混不清,漸漸地,她安靜了下來。

裴湘靜默了片刻,起身給病人號了號脈,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便收拾好銀針和藥劑瓶,熟門熟路地離開了昏暗的房間。

回到兒童房後,裴湘重新梳洗了一遍,然後才換好睡衣上床休息。入睡前,她的腦海中一直迴盪著伯莎·梅森的那些話,對當年的真相也拼湊出了個七七八八。

當年,剛剛大學畢業的羅切斯特得知家裡給他訂了一門親事,就親自去了西印度群島看望他的準未婚妻。

他發現她漂亮、矜持少言、還有許多“追求者”。在接受了幾位“情敵”的刻意挑釁後,年輕好勝的羅切斯特腦袋一熱,就正式向伯莎·梅森求了婚——即便他根本沒有多少機會真正瞭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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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場悲劇婚姻有了一個充滿欺騙的開端,再後來,不幸婚姻中的兩人更加不幸,如陷深淵。他們用十多年的時光尋找解脫的辦法,一個瘋狂一個悔恨,彼此折磨,永永遠遠地兩敗俱傷。

裴湘在被子裡翻了個身。

她想著,等她的內力更加深厚一些的時候,她就可以在伯莎·梅森的經脈穴道內藏入一縷劍意,再用一種特殊的揉按指法和溫和內勁共同輔助,就算是完成了一個階段的治療了。

這樣一來的話,只要伯莎·梅森再發瘋,那包裹著特殊內力的劍意就會微微顫動,讓她瞬間失去傷人的力氣,不得不虛弱地躺下來,靜靜地等待著情緒再次穩定,直至恢復清明。

——不曉得曾經的我都經歷了什麼,但是,這些幾乎已經成為本能的厲害技能,總讓年紀輕輕就穿越的我感到生活中充滿了不科學……

兩個星期後的某個午後,費爾法克斯太太讀完羅切斯特先生的信後,立刻向桑菲爾德中的所有人宣佈,這座府邸的主人會在三日後返回,屆時,他將帶著一大波客人入住。

這個訊息讓大家紛紛忙碌了起來——除了小孩子和閣樓上的病人。

簡·愛也不得不暫時停下了課程,開始幫著費爾法克斯太太做事。

女管家還從米爾科特的李爾旅館裡借用了三個臨時幫忙的室內女僕、五個粗使女僕和一個廚師,又從附近農莊上調來新的車伕、聽差、廚房雜工和園丁。

總之,等到羅切斯特帶著他的客人們出現時,整個桑菲爾德都煥然一新。裴湘趁著大人們沒有閒心看管她,悄悄藏在三樓的某個房間內看熱鬧。

——這種時候,一般不會讓小孩子露面的。

五輛豪華馬車、六名騎著高頭大馬的英武紳士和一名一身紫色騎裝的淑女,正依次穿過莊園外圍的黑鐵大門,朝著主宅的正門而來。

裴湘很快就在騎行的人員中發現了羅切斯特,然後,理所當然地注意到了他身旁的那位窈窕淑女,也是一行人中唯一一位騎馬的女士。

“那是……英格拉姆小姐?”

裴湘聽費爾法克斯太太提起過這個人。女管家似乎認為,羅切斯特先生有意和英格拉姆小姐結婚,因此,老婦人有些擔心裴湘的未來處境。

裴湘的視線越過有說有笑的男女二人組,開始觀察從馬車上走下來的眾人。

“咦?”裴湘驚訝地朝前探了探身體,沒預料到會從這些客人中看到認識的人。

倒數第二輛馬車的車門開啟後,先是下來一位嬌俏豐腴的年輕夫人,緊接著,一個小小的孩童被抱了出來,又被保姆放在了地上。

裴湘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孩童的身份,正是裡約子爵府的西奧多·格蘭特,她在米爾科特認識的小朋友。

這時,最後一輛馬車上也走下來一位瘦高文雅的貴夫人,在她身後,黑髮的威廉·格蘭特和金髮的諾頓·博萊曼依次走下馬車。

看到客人中有小孩子出現,裴湘意識到,羅切斯特先生很快就會讓她出面招待小客人了。所以,她飛快地跳下理石窗臺,步履輕盈地跑回了自己的兒童房。

就這一前一後的工夫,保姆索菲匆匆而來。

“阿黛勒小姐,樓下、樓下,格蘭特少爺、博萊曼少爺和西奧多·格蘭特少爺都來了,羅切斯特先生讓我帶你下去見朋友。哦,天呀,您的裙子怎麼髒了,不行,必須換一件更漂亮的,還有頭髮和鞋子……”

“索菲,”裴湘喊了一聲自家保姆,“去把那件鵝黃色繡小貓咪的緞子罩衫拿出來,還有配套的褲襪和小皮鞋。我自己弄頭髮,你不要著急,那些太太小姐們也要換衣服的。”

有了裴湘的指揮,索菲立刻開始翻箱倒櫃。

幾分鐘後,家庭教師簡·愛也敲門進來,幫裴湘梳辮子扎頭花系紐扣。

等到裴湘換好一身外出見客的漂亮衣服後,索菲去前面看情況,簡·愛就負責陪著她的學生,並再次給她補充一些會客的禮儀常識。

師生二人等了十幾分鍾,索菲回來傳話說,三位小客人正在二樓的拱頂小客廳裡休息,他們身邊有家庭教師和僕人照顧陪伴。三人都十分想念裴湘,希望能儘快見到久別的朋友。

裴湘點了點頭,起身往外走。

“格蘭特夫人和博萊曼夫人還在各自的客房裡梳洗?”

“是的,”索菲連忙答道,“我聽費爾法克斯太太說,原本的客人裡面並沒有這兩家的。羅切斯特先生在半路上遇到了他們,西奧多小少爺偶然聽到阿黛勒小姐的名字,就吵著要來,另外兩位年輕的少爺也表示出了對桑菲爾德府的好奇,所以,客人的人數就增加了。”

“西奧多竟然還記得我?我以為小孩子很快就會忘記一些人的。”

“阿黛勒小姐,你也才七歲而已。”

“哦,好吧,西奧多確實是個聰明的小男孩兒。”

“阿黛勒小姐,你怎麼不問問格蘭特少爺和博萊曼少爺?幾個月不見,兩位少爺都長高了一些,看上去更好看了,也更加的彬彬有禮。還有呀,格蘭特少爺竟然還記得我的名字……”

裴湘邊走邊聽,很快就到了小客廳的門前。

男僕通報後,她走進了屋內,見到了兩位俊俏的小少年和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孩子。

久別重逢的朋友們互相問好後,很快就再次熟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