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隊,我先下去,把屍骸弄上來以後,你們再下去。”項代沫道。
項代沫可不是說說而已,他已經將右腿伸進井口,騎在了井沿邊上。
他的脖子上掛著一盞照明燈。
趙子蒙和周家良一人一邊,抓住項代沫的胳膊,將項代沫扶到託板上。
按照周師傅的吩咐,項代沫雙腳分開站在木板上,右手緊緊抓住四個繩子中的一根,左手接過王彪手中的藤條筐。
周師傅還將一個繩子系在項代沫的腰上以策安全。
趙子蒙這些公安畢竟不是吃這碗飯的人,繩子和託板在井下會打晃,重心不穩的話,人是會掉到井下去的。
周師傅點了一下頭,兩個工匠開始小心翼翼地轉動軲轆,周師傅則緊緊抓住手中的繩子,並且一點一點地往下放。
周家良說得對,木板和繩子晃動的很厲害。
越往下,晃動得越狠,幅度也越來越大。
項代沫雖是一條硬漢,但此刻在那託板上,雙腿止不住地顫抖,心裡直發虛。
如果不是周家良在他的腰上加了一根繩子,他必然會更加緊張。
“停!”井下傳來項代沫洪亮的聲音。
軲轆停止了轉動。
項代沫開啟照明燈,朝洞口裡面照了照,又從脖子上取下照明燈,將燈放在洞口裡面,將藤條框放在洞口,然後將藤條筐慢慢推到暗道裡面,最後解下腰上的繩子。
項代沫慢慢晃動繩子,像打鞦韆一樣,當木板和繩子就要觸碰到洞口的時候。
項代沫一把抓住洞口的裡邊,藉著木板和繩子的貫性爬進了洞口。
很快,項代沫的身影消失在洞口。
只有反射到洞口對面井壁上的陰影的變化才能反映出項代沫在暗道裡面的活動情況。
王彪沒有說錯,暗道裡面的空間確實很大,暗道的高度在兩米左右,寬度在一米二左右。頂部成拱形,全部是用石料砌成的。
剛才半吊在井中,溼氣重的很,這暗道裡面倒是乾燥,地上也沒有淤泥。
井水在洞口下方四米左右處。
地下水離暗道比較遠,可是暗道裡面的涼氣逼人。
項代沫總能感到一股從暗道深處吹過來的冷氣,陰森可怖。
他已經看見了那具屍骸,腐敗氣息鋪面而來。
項代沫從口袋裡面掏出手套口罩。
穿戴好之後,項代沫一手拿著照明燈,一手扶著牆壁,半蹲著移動三四步,然後慢慢直起腰來。
項代沫在頭顱前方發現了一根一米左右長的鋼釺。
項代沫拿起鋼釺看了看,鋼釺的頭部是扁的,尾部有一個鉤子。
鋼釺上鏽蝕的很厲害。
項代沫將幾塊青磚摞在一起,將照明燈放在青磚上,將光柱對準了屍骸。
屍骸身上的衣服竟然還在,項代沫用手摸了摸包裹在屍骸上的衣服,衣服沒有散開。
原來死者的上衣和褲子全是化纖材質,這種材質的衣服在激盪年代是人人都喜歡穿的衣服。
死者的上衣是一件白色的的確良襯衫,衣袖捲到肘部,下面是一條淺灰色的確良長褲,腳上穿著一雙灰色絲襪和黃顏色解放鞋。
屍骸成側臥蜷曲狀。
除了死者的頭顱、雙手,其它地方全包裹在衣服和鞋襪裡面。
死者的腦袋上還戴著一頂灰色的單帽。
項代沫膽大心細,把藤條筐放正,用雙手托住骸骨,輕輕抬起,然後慢慢放進藤條筐裡面。
在屍骸離開地面的時候,項代沫聽到了骨骼斷裂的聲音,幸虧有衣服的包裹,否則,骨骼肯定會散了架。
在屍骸距離地面三十公分左右的時候,屍骸的一隻鞋子掉落在地上。
和鞋子一起掉落在地上的還有絲襪和踝骨和踝骨以下的骨頭——踝骨以下的骨頭在絲襪裡面,絲襪在鞋子裡面。
鞋子的底和邊是橡膠底邊,鞋面和鞋帶是棉質的,已經腐爛。
鞋子掉在地上的時候,一塊鞋面和鞋帶和鞋底迅速分離。
項代沫將屍骸迅速放進藤條筐中,屍骸是放進藤條筐中了,但死者的骷顱頭。連同帽子掉落在地上。
骷顱頭在地上滾了幾下不動了,帽子在落在地上的時候,瞬間散開,只剩下帽簷和帽圈。
項代沫發現那頂帽子是用布做的,帽圈和帽簷是塑膠的材質。
項代沫將死者的骷顱頭放進筐中,又將死者右腳骨,連同鞋子一齊放進筐中。
最後拿起照明燈在地上仔細尋找,結果在地上找到幾根指骨、一顆黑色佛珠和一個不鏽鋼的打火機。
佛珠的位置在暗道和洞口的交接處,打火機在屍骸的褲兜處。
項代沫從口袋裡面掏出兩個塑料袋,將佛珠、打火機裝進一個塑料袋中,將幾根小骨頭裝進另一個塑料袋中,封上口,放進藤條筐中。
項代沫半蹲在洞口,用鋼釺的尾部將木板連同繩子勾到跟前。
水井上小下大,木板和繩子垂直向下,洞口在距離井口四米左右的地方,所以木板和洞口之間有七八十公分的距離。
“項代沫,需不需要再下去一個人?”趙子蒙趴在井沿上大聲道。
“暫時不用,等把屍骸弄上去以後,人再下來不遲。放一根繩子下來,我要把筐固定在四根繩子上,免得筐滑落到水裡去。”
周家良從一個工匠的手上接過一根比較細的繩子,慢慢放入井中。
項代沫用鋼釺的尾部將繩子勾到洞口。
項代沫將木板放在洞口上,將藤條筐穩穩地放在木板上,然後用周師傅放下來的細繩子將四根繩子固定在藤條筐的四邊,並且留下一截繩子。
項代沫抓住繩子的頭部,將藤條筐慢慢推出洞口。
藤條筐穩穩地落在井口正下方。
項代沫鬆開手中的繩頭,大聲道:“趙隊,塑料袋裡有一顆佛珠和一個打火機,可以往上拉了!”
趙子蒙大手一揮,兩個工匠開始轉動軲轆。
在兩個工匠開始轉動軲轆的時候,項代沫聽到井上傳來一些嘈雜之聲,
此時,蕭長松帶著封一鳴和成秋水趕到了。
死者雖然只剩下一副骸骨,但屍檢是不可少的,屍檢也只能在井上進行。
趙子蒙和令狐雲飛一人一邊,將藤條筐抬到井沿北邊的地上。
修能住持突然大聲道:“趙隊長,此人正是葛正根的表弟。”
“師傅說的對,此人就是那個姓柳的。”覺水監事道。
修能住持和覺水監事如此說,應該是有根據的。
覺水監事說出自己的根據:“姓柳在寺院做活的時候,穿的就是這身衣服。還有一頂灰顏色的帽子。”
“這是什麼?”林狄指著僅剩下帽簷和帽圈的帽子道。帽簷和帽圈上還沾著一些灰色的布的殘片。
“這是一頂帽子,帽簷和帽圈是塑膠,所以還在。”令狐雲飛道。
趙子蒙解開固定藤條筐上的繩子。
馬建平和蕭路含將藤條筐抬到一棵高大的菩提樹下,樹下有一塊平整的地面。
成秋水從法醫箱中拿出手套和口罩,遞到蕭長松和封一鳴的手上。
封一鳴戴上手套和口罩以後,將一塊塑料布鋪在地上。
蕭長松將屍骸小心翼翼地放到塑料袋上。
趙子蒙從藤條筐中拿起裝有佛珠和打火機的塑料袋,走到修能住持和覺水監事的跟前:“修能住持,覺水師傅,這顆佛珠,你們見過嗎?”
覺水監事搖搖頭。
修能住持道:“寺中僧人,有這種佛珠的很多。”
“隊長,普濟禪師來了。”林狄道。
趙子蒙抬起頭。
普濟禪師走進東禪院,他的身後跟著靜能小師傅。
趙子蒙和令狐雲飛迎了上去。
雙方施過禮之後,趙子蒙指著塑料袋裡面的佛珠道:“普濟禪師,您見沒見過這顆佛珠?”
普濟禪師看了看佛珠,然後道:“這種佛珠,寺院中幾乎所有的僧人都有。趙隊長,能不能拿出來看看?”
趙子蒙從塑料袋裡面拿出佛珠。
佛珠呈荸薺色,比小朋友玩的那種玻璃小彈珠稍微小一點,佛珠的中間有一個小孔洞。
普濟禪師的判斷是對的,蒙面黑衣人是寺中的僧人。
佛珠出現在暗道之中,殺害葛正根和柳阿寶的人極有可能是寺中的僧人。
項代沫在暗道裡面找到佛珠,意義非常重大。
這顆佛珠已經鎖定殺害葛正根和柳阿寶的兇手是冷月寺的和尚。
有了明確的目標和主攻方向,這對接下來的調查非常有利。
雖然死者的身份已經確定,但蕭長松、封一鳴和成秋水的屍檢還是要按照程式走。
接下來,蕭長松、封一鳴和成秋水進行初步屍檢。
趙子蒙和令狐雲飛先後下到井中,進入暗道。
下井的時候,趙子蒙和令狐雲飛戴上口罩和手套,令狐雲飛還帶了一個照明燈。
井壁上的暗道肯定通著地宮,地宮什麼樣?在什麼位置?
這是大家,包括修能住持、覺水監事、普濟禪師和所有僧人都想知道的。
項代沫蹲在暗道口,將趙子蒙和令狐雲飛一一拉進洞口。
趙子蒙一進入暗道就看見了躺在牆角處的鋼釺:“項代沫,這根鋼釺是怎麼回事?”
“我在屍骸的旁邊發現了這根鋼釺,你們看——”項代沫半蹲在地上,將照明燈的光柱對準了鋼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