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發令的訊號一般，在未曾窺見這一斬的結果之前，我就已經下意識地將已經凝結成型的爆裂火球朝著封印的方向發射了過去。
熾烈的高溫裹著空氣倒卷衝出，一瞬間的火光照亮了早就已經傷痕累累的走廊。
下一個瞬間，火球被黑暗所包裹了。
然而那黑暗卻流露出崩壞的紋路，流露出橘色的狂暴之力。
轟——
被忽然壓縮的暴亂魔力一瞬間炸裂了開來，深黑色僅僅堅持了幾個呼吸就已經徹底被高溫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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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噹。
被燒紅的合金碎片散落在地面，表面坑坑窪窪地佈滿了腐蝕的痕跡。
我看著地上的合金碎片說道：“······這是那些造物吧？”
爆裂火球內部的溫度在爆裂的一瞬間已經達到了相當於地球上的一千攝氏度，造物之上附著的異質在這樣劇烈的轟擊下直接失去了活性，化作黑霧消散掉了。
“封印門前的造物比想象中要少了不少。”諾蘭勒絲微微蹙眉道。
我認同地點了點頭說道：“我也覺得挺奇怪的，我還以為會看見烏泱泱一大堆異質。”
“那樣其實能省不少功夫。”諾蘭勒絲隨意地揮了揮劍說道，“畢竟我不知道這下面到底有多少可以利用的資源。”
其實指的就是不知道有多少金子吧？
“不過也無所謂了——”諾蘭勒絲的眼睛驟然明亮了起來。
那是真的亮了起來！！
龐大的魔力幾乎是在頃刻之間就聚集到了諾蘭勒絲的面前，然而如此迅速而狂暴的魔力集結卻靠近諾蘭勒絲的時候驟然停滯了下來，彷彿興奮的寵物見到了主人後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衝到主人面前一樣。
然後其背後所代表的，是極致的魔力親和。
這就是魔王的真正力量嗎？
雖然我已經直面過傳奇，但是眼前的場景給我的震撼要比之前大得多。
我雖然對於武學有研究，不過魔法才是我使用較多的領域，也因此更加清楚地知道了，這之中的差距究竟存在著怎樣寬度的鴻溝。
鋒銳的氣息自逸散而出，諾蘭勒絲在半空之中勾勒出了我完全陌生的符文。
“編制狂亂的絲線，扭曲無歸的視角；
其奪走生者的軀體，其譜寫哀嘆的樂曲；
請哽咽，請啜泣；
當那樂聲響起，光流將編織命運。
連同天空的面龐都將蒼白地被啃齧，
應於此刻，五吾將奏響——
【痛憾的華章】！”
靛藍的光流如同沒有實體一般迅速沒入了周圍的牆壁，魔法靈光恍若升起了藍色的太陽一般將所有的一起額全部都照亮了。
無數的符文化作了畫卷席捲而來，環繞在諾蘭勒絲的周身。
“這是我自己琢磨的魔法。”她忽然開口說道，“是空間魔法——所以啊，看好咯！”
她似笑非笑地說道：“空間魔法的，威力。”
諾蘭勒絲話音落下的同時，她輕輕將手捏成拳。
下一刻，重重疊疊的巨鳴如同波濤一般轟擊著我的耳朵，周圍的一切都在魔法落成的剎那錯失了位置，就像是被淘氣的小孩子弄亂的拼圖，又像是抽象派大師的新銳畫作。
空間這個概念，被“玩弄”了。
諾蘭勒絲走到了一面牆壁的剖面前，伸出手指微微推了一下。
那個瞬間，彷彿有無數聲音從目所能及的任何位置發出。
聽聲辯位這種基本的技能已經完全失卻了應有的功效，原本淡淡的聲音聽起來卻雜亂著形成了詭異的樂章。
“你知道嗎？”諾蘭勒絲似乎沒有繼續自己的攻擊，反而轉過身饒有興趣地看向了我。
“當你對著遠近不同的牆壁呼喊的時候，返回來的聲音總是會發生變化。即便是相同的聲音，也會在雜亂的混聲中失去本來的質地，甚至變化成其他你所未曾聽過的聲音。”
她舉起雙手，略微有些陶醉地說道：“所以，在我進階傳奇魔法師的那一天，我創作了這個魔法。”
“這裡的空間仍舊遵循著基本的物理法則，可是本身已經發生了改變，可是這種改變卻不會影響到處於空間之中的人。”
諾蘭輕笑了一聲。
“就像是現在一樣，雖然在中心區所看見的空間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是對於處於這個空間的東西來說，一切的一切仍舊如同往昔一樣執行著——扔向天空的球會落下，然後在觸及地面的時候反彈。”
“但現在，我處於這些空間的界點之上，我就是這裡的掌控者。”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好好看，好好學，如果你這真的打算學習空間魔法的話，這就是最為真實的體驗了。”
但是，不一樣。
這是諾蘭勒絲所理解的空間——或者說，是由音律作為基準點，逐漸完善的空間。
換句話說，所利用的是空間的現象，卻並不是可以描述的本質。
不過我也沒有自大到可以理解空間本質的程度——不如說，抽象的存在本身描述就已經受到了語言的束縛，無法在已有的詞彙中尋找與之相當的組合。
諾蘭勒絲的心情似乎更好了起來，她輕輕哼著簡單的調子，聲音清麗，緩慢地迴響著。
彷彿很遠，彷彿很近。
“這就是空間魔法的魅力。”她笑了起來，像是得到滿足的孩童一樣。
“而現在，這裡的一切對我來說啊——”
諾蘭勒絲意味深長地說道：“只不過一個念頭罷了。”
轟——吱嘎！
極高分貝的金屬摩擦聲如同利劍一般穿透了我的耳膜。
凱爾拉絲也嗷地一聲叫了起來，捂著耳朵喊道：“啊呀啊呀！要死狗了啦！”
然後維莉爾······耳朵都沒有捂。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她根本就是劍神，從生理結構上就不一樣。
不過我並沒有來得及抱怨。
因為我的心神，已經在看見眼前景色的時候被完全吸引住了。
視界如同鏡子一般破碎了。
不，那只不過是因為失去了標志物所造成的視覺錯位罷了。
眼前的一切，全部都在破碎之中！
輕柔的風將我託舉了起來，也將我的心神牽扯了出來。
“感覺如何？”
諾蘭勒絲抱著手，又恢復了平常風輕雲淡的模樣。
“很震撼。”我認真地說道，“不如說，從來沒有想到過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空間魔法就是這樣。”諾蘭勒絲輕輕地說道，“因為從未有人思考過的東西總是新奇的，如果有人踏足了這片領域，即便沒有留下屬於自己的足跡，卻仍舊有人可以從一星半點的傳說中拼湊出大概的形狀，去尋找到遙遠的可能性。”
“不過……看起來出乎我的意料了。”諾蘭勒絲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麻煩的傢伙。”
話音落下的剎那，漆黑的魅影在碎片的間隙之中一閃而過。隨之啟動的，是我身上的被動法師護盾。
然而在御啟法術序列之中，大量預先準備好的法術正在被快速地消耗著，魔法屏障碎裂產生的魔法碎片在一瞬間甚至自發組成了結晶一般的物質。
最後，法術序列的消耗戛然而止。
與之伴隨的，是橫隔在我眼前的亮銀色絲線。
一分為二。
黑影的真正面目終於在死亡後顯露了出來。
那是結合人體和金屬的非人怪物，在人類的軀體之上有無數由金屬制造的構件。
只不過這些東西通通有著一個共同的特點——異質。
“……這東西，想來原本的生護衛機關上是沒有的吧？”我心有餘悸地說道，“既然這樣的話，豈不是說明異質已經發展出了屬於自己的科技？”
“漏網之魚，嘖。”諾蘭勒絲很不爽地說道，“不過……哈？科技？納斯不可能的，如果將金屬和肉體粗暴地粘合到一起，甚至沒有遵循任何客觀規律的東西，你會認為這是科技嘛？”
而這個時候，失去了異質附著的怪物已經伴隨著黑霧的散去，逐漸散落開來，失去原本的生氣。
那是一個，極其令人生厭的場面。
無論是雜合的金屬，又或者是破碎的肉體，全部都在認知上狠狠踐踏著我的思考。
“不管異質有什麼樣的來歷，我可以確定一點。”諾蘭勒絲冷冷地說道，“沾染上異質的存在，如果不儘快消除的話，就會變成扭曲於客觀規律的東西。”
“而且，我大概也知道為什麼我的魔法會失效了。”
我意識到了剛才諾蘭勒絲所說的事情，因為驚訝而瞪大了眼睛問道：“難道說是……扭曲了空間嗎？”
“與其說是扭曲空間，不如說是改變了自身吧？”諾蘭勒絲微微眯了眯眼睛，“籍由扭曲附著物體念頭最終所創造出來的‘生’的概念，誕生了這樣的怪物。”
她轉過頭，看向了如同天女散花一樣破碎的機關，冷笑了起來。
“死了後又生……這樣的怪物，還有多少？”
那一剎那，銀亮的光集結成為了密密麻麻的網，在半空之中顯露了出來。
“不過，也無所謂了。”
狂氣自諾蘭勒絲的臉上逐漸顯露了出來，她橫起手綴寫著狂亂的符文，如同草書一樣在寫完的那一霎那揮手，繼而在半空發洩一般摧毀了所有完成的符文……
不，並不是摧毀。
那個時候，我忽然意識到了這件事情。
【只不過是寫完了，單純地在清掃罷了。】
這樣想法冒出的時候，白晝降臨了。
聯接的絲線在那一刻擴充套件、延伸，層層穿插，慢慢覆蓋了所有的區域，如同爬滿山牆的藤蔓，最後徹底覆蓋了原本山牆的色彩。
而現在出現在我眼前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一切都被代表著空間的力量所覆蓋了，或者說空間的概念在這個時候已經被捏造了成為了某種存在更大隔閡的東西。
而後，諾蘭勒絲彷彿在次發出了宣言一般說道：“那麼，現在給我變成碎塊吧！”
絲線驟然在一個方向上向兩邊擴充套件成為了平面，穿插的線條一瞬間絞碎了身處這片空間的每一個實體！
早已腐臭的血液這個時候散落到了地面，昭示著其中敵人的破滅，而後黑霧升騰而起，又在狂風的席捲下消失於半空。
等到如同再一次的白晝過去，眼前的所有盡皆毀滅了。
叮叮噹噹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如同下了一場金屬雨一樣。
“問題解決。”諾蘭勒絲拍了拍手，伸展而出的絲線逐漸消失在半空。
啊，不如說，是“癒合”了。
那本身就是空間的裂縫而已。
“好久沒有這麼爽快過的施法了，上次用這招的時候，我還是在地獄裡面。”諾蘭勒絲抱著手微微歪了歪頭，似乎對自己魔法的殺傷力相當滿意。
“……不過果然還是有點可惜了，還以為可以從下層裡面找到點有用的東西。”我此刻也平息了心中的震撼，轉而有些惋惜地說道。
諾蘭勒絲輕輕地哼了一聲說道：“在異質的侵蝕下，物品到底是否保有原本的功效本來就很難說了——你又不是沒有看見剛才發生的事情。”
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
“所以我才完全沒有心疼，畢竟那些黃金拿出來也是曾經沾染了異質的東西，還是不要流通到世面上比較好。”
原來你在思考這種奇怪的東西嗎？！
不過我卻笑了起來。
“原本以為是一場驚險刺激的探險旅程來著。”
“就過程而言，不是還不錯嘛？”諾蘭勒絲歪了歪頭說道，“視聽上都是大戲呢。”
“那還不是因為諾蘭勒絲你一個人解決了一切，所以最後顯得一點參與感都沒有了嗎？”
“……好像確實是這樣。”諾蘭勒絲輕笑了起來，“一般來說，這種事情應該有一個宏偉的開頭，一次艱苦卓絕的戰鬥，歷盡千辛萬苦，而後看見勝利的曙光才對。”
“結果被你一個魔法就結束了呢。”我吐槽道。
“那還真是對不起了，我對我的實力從來都是很自信的。”諾蘭勒絲眯著眼睛笑著。
“不過啊……倒是你。”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要有點參與感的話，我們可以一起用空間魔法喲。”
“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