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 從沈府門前破空疾掠而來的姬歌剛一落地就碰到了一襲紫衫在門口等候著的楚玉。
“怎麼不進去?”姬歌喘了口氣,以闢海境這般靈力修行御風而行著實有些勉強。
不過這也就是姬歌的心裡腹誹,若是被人知道他以闢海境的靈力修為御風而行,肯定會目瞪口呆,譬如眼前的這位楚家的璞玉。
“先不說這個,你真的只是開闢出靈海踏入闢海境?還是說那日你厚積薄發一連破開了兩境,現在已經是踏入了聚魄境?”早就在此等候的楚玉眼神怪異地看向姬歌,忍不住開口問道。
要知道島境之上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只有聚魄境才真正做到的御風而行,至於半步聚魄境勉強可以做到,但若是闢海境,那就是連想都不要想了。
姬歌攤了攤手,無奈說道:“剛還跟李樂府那家夥打了一架,如你所見,貨真價實的闢海境。”
“嗯。”楚玉點了點頭,“之前還聽到有幾家的氏族子弟不思進取仍舊停留在闢海境,每當有家中長輩催他們修行時他們便會拿你作為‘榜樣’,真不知道如果這件事傳了出去他們會不會啞口無言了。”
姬歌摸了摸鼻子,訕訕一笑,自己的闢海境是因為那列列楷篆而不同的還是本就開闢伊始就租常人不同,他自己至今也沒有弄清楚。
“行了。”楚玉擺了擺手,說道:“我今個一大早就來尋你只不過聽門倌說你同樣是一大早就出了門,怎麼?特意去了沈家攔下李樂府?”
楚玉自然清楚昨晚在玉鉤欄中發生的事,也自然知曉同為“扶龍之臣”的李樂府與玉鉤欄老鴇柳如是的關係,所以他才在清晨一大早來找姬歌,要商討一下要誰在李樂府那邊做一回惡人。
他雖然與李樂府同時看中了姬歌,但說實話他與李樂府之間確實沒有過多的交集,所以如果姬歌點頭他願意在李樂府面前當一回惡人。
只不過姬歌仍舊是比他快了一步。
姬歌看了眼楚玉,沒有直接答覆,而是開口說道:“先進去,邊走邊說。”
“其實一開始我出門並不是要去攔下李樂府,而是要去攔下二叔。”姬歌走在前頭,拾級而上,小聲說道。
饒是如此,姬歌的句句都落在楚玉的耳中,聽的真真切切。
“姬家主?”緊跟在身後的楚玉狐疑問道,“他怎麼會與此事有所牽連?莫不是因為李樂府才置身其中?”
姬歌搖了搖頭,說道:“反正我是沒有想到二叔會看中一...風塵女,若不是爺爺有意無意間告訴了我恐怕我至今還被瞞在鼓裡。”
楚玉聽著姬歌的話語,內心一片波瀾起伏,自己一向敬重尊崇有加的姬家白衣竟會喜歡上一名風塵女子。
“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姬歌轉身問道。
“是那麼有點。”楚玉微微一笑,“不過一想到那可是白衣探花啊,眼界自然是與我們常人不同的,說不定那女子身上真的有讓人欽佩的地方。”
“不然向來不近女色的姬家主又怎麼為了他奔波勞累。”
“奔波勞累?”姬歌玩味地問道:“若真的只是奔波勞累就好了,難不成你是覺得我們姬家眼裡容不下一個柳如是我才會出面阻攔住二叔嗎?”
楚玉聽到後沒有說話,不過在姬歌看來這就是最好的回答。
“若爺爺真的把門當戶對看的這般重要,當年我父親又怎能娶了我孃親?”姬歌笑著問道。
“我姬家真的不在乎對方的身世地位如何,哪怕她是煙柳之地的風塵女子,只要二叔喜歡,我爺爺也不會說什麼。”
“只不過,那個讓我二叔掛念的女子現在卻身處在殮獄當中。”
而我二叔,現在恐怕已經身處在其中了。”
姬歌的目光落在了遠處,在那裡有條街名為長亭街,在琳琅滿目,繁華喧囂的街頭,卻有著一座活人進死人出的殮獄。
“二叔臨去前特意叮囑讓我去沈家攔下李樂府,讓他不要摻和這件事。”
楚玉點了點頭,他沒有質問姬歌為何讓姬重如自己一人去了殮獄,哪怕是帶著那顆傳聞當中的幽幽珠也好。
因為他知道這肯定是那位探花郎自己的選擇,這種重情重義之人又怎麼會讓姬家陷入不仁不義地境地。
一旦姬家有一人參與劫獄這件事,那邊成了眾矢之的。
只不過姬重如一旦邁出這一步,他與姬家的關係也就到此了。
心思玲瓏剔透如楚玉,他自然猜測到了姬家的後手。
隨即他看向了身前的姬歌,只不過現在來說是不是早了些。
他原本以為姬家那位老爺子要等到姬歌弱冠以後才要他從姬重如手上接過姬家的家主之位。
姬歌看到楚玉略帶疑問的目光,點了點頭,說道:“本來爺爺是這般打算的,只不過出了二叔這麼一件事,所以這件事也被爺爺提了出來。”
“恐怕在試金榜武比之前除了你二叔大鬧殮獄這件不為尋常百姓所知的大事之外,也就只有你姬歌能夠再引起上至名門望族,下達市井百姓全島境的喧譁風波了。”楚玉緊緊地盯著姬歌,眼神熾熱。
現在站在自己身前的恐怕是千百年來島境之上最為年輕的名門家主。
不是少家主,而是一座名門望族真真正正的掌舵人。
“那姬重如大人?”楚玉有些擔憂地問道。
若是姬家對外宣佈了姬歌的家主身份,那現在身處殮獄之中的姬重如又該如何?
姬歌一手負後一手伸了出去,食指伸出指向了姬家門口這條陽春路的街頭,一臉正色地說道:“在那,就在那條陽春路的街頭,若是二叔能夠一隻腳邁入其中,若是信府之人仍舊窮追不捨,那等待他們的便是姬家的幽幽珠還有暮雨,以及姬家千百年來的家族底蘊。”
“那若是...”楚玉那句話沒有說出口,不過他清楚姬歌自然知道。
“若是沒有...”姬歌沒有答話,轉身一步邁進了姬家府門。
而神色複雜的楚玉猶豫了一下,便也緊跟其身後。
若是姬重如沒有邁入這條陽春路,那是不是意味著姬家就不會參與進來?
一臉凝重的姬歌沒有告訴楚玉,若是二叔真的被他們信家人攔在了陽春路以外之地,自然有一黑衣蒙面男子入得重圍,捨命也要將那二人帶回。
姬歌一念至此笑了笑,因為黑衣耐髒啊。
殮獄內。
一身雪衣的姬重如開啟牢房門後看到了一身同樣是一身血衣的柳如是。
柳如是緩緩睜開眼睛,看清楚來人後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極為吃痛的坐起身來,倚靠在牆壁之上,艱難地開口說道:“沒想到會來的是你。”
“是我來了。”姬重如嗓音溫醇,走近前說道。
“我原本以為會是姬歌前來,畢竟跟他做過一筆買賣,只不過我後來一想到那小子精明的樣子就放棄了這個念頭。”柳如是神色黯淡,嘴唇乾涸地說道。
“不過我同樣沒想到他們會拿我來釣一個探花郎。我柳如是已是殘花敗柳又何德何能得到姬家主您的青睞?”
柳如是眼中有一抹精芒閃過,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不知道。”姬重如沉聲說道。
旋即他蹲下身來,毫無防備地將後背露給了看似奄奄一息的柳如是,“能不能走?”
“你就不怕我現在仍是信家的人,現在所看到的這一切都是假的,包括引君入甕也是假的,你有沒有想過最後的收官之手其實就是我。”
“如果不能走的話就上來,我背你出去。”
“不過你要抓緊一些,外邊可能是刀山火海。”
看不到姬重如的神色,柳如是只聽到姬重如這般說道。
柳如是怒聲喊道:“你為什麼會來?難道你不知道這是必死之局嗎?你為什麼會為了我來送死?”
姬重如沒等到她的回答,便自作主張地將她託在了後背之上,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她身上的傷口,柳如是痛的倒吸一口涼氣。
“我來之前想了很多,想到萬一我回不去了怎麼辦?小歌能不能自己撐起這座姬家?這些我都有想過。甚至因為我的一時衝動會導致以後格局的變動這也說不定。”
“但後來我又想到不管引君入甕亦或是瞞天過海,我都要來確定一下。而且我覺得像你這麼...好的女子不能死在了這暗無天日的殮獄之中。”
姬重如邊走邊小聲說道,可能這十年來他與女子說的話加起來都沒有今天說的這般多。
姬重如揹著柳如是走出牢門,將鑰匙拋給了仍舊呆滯在那的信苦酒。
“現在這個時代其實也算不上是我們的了,但以後的那個時代肯定會是你們的。”姬重如衝著仍舊沒有回過神來的信苦酒說道。
他的這一番話終於是讓信苦酒清醒了過來。
以前從未見過死人的信苦酒此時滿臉淚痕地抓著那個掛著紅穗的酒葫蘆,問道:“你不殺我嗎?”
揹著柳如是的姬重如搖了搖頭。
“那我以後可以去找你報仇嗎?”信苦酒看了眼牆上老差役的屍體,又看向姬重如,平靜地問道。
姬重如這一次點了點頭。
隨即他轉身揹著柳如是一步步朝牢獄門口走去。
在十多年後的軒轅一脈,姬歌與信庭芝他們這青年一輩全都消失沒了蹤跡,而在那個時代是屬於他,信苦酒的。
但後來又有一個後起之秀與之爭鋒,像極了現在的姬歌與信庭芝地的意氣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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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名叫趙申姜,是趙家的一旁支。
有人說信苦酒不是真無敵,世間猶有趙申姜。
“那小子可不簡單。”趴在姬重如身後的柳如是開口提醒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沒有出手。我可以想到若是以後的時代沒有了這名小差役,可能會有人無趣地很。”姬重如笑著說道。
“你再抓緊一下,馬上就要出牢獄大門了。”姬重如開口提醒說道。
在其背上的柳如是摟著姬重如的脖子,臉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汙血,臉頰緋紅如三月盛開的桃花那般灼灼其華。
殮獄門外。
“流平兄,看樣子他是不是快出來了。”趙輔秦看了眼那座牢獄的陰森森的大門,開口問道。
“難不成他還能一直窩在殮獄一輩子?”信流平反問一聲道。
“即便他出來了又如何,一個沒有後援筋疲力盡的姬重如,即便你我都不出手,他也同樣逃不出去。”
在其身後,是密密麻麻的影櫝,墨鋒,將殮獄裡三層,外三層圍困地水洩不通。
“咦,他倒還真敢出來。”信流平話音剛落,趙輔秦就看到一人影自牢獄當中緩緩走出。
在其背後趴著一名女子。
“你怕不怕?”已經看到了那些人的姬重如撇頭對柳如是輕聲問道。
“不怕。”柳如是如實說道。
她是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