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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父子倆挑燈夜談

“右軍拜謝過大人。”王右軍重重朝蒼穹上猛磕了三個響頭。

信庭芝識趣的側身躲開,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他信庭芝了受不起王右軍這三叩首。

“右軍叔,起來吧。”信庭芝上前將王右軍扶起身來,說道。

他看到王右軍額頭上磕出來的殷紅血絲,心想,難道稚驪是這般恐怖的存在嗎?

“王家王羲之,願為信公子鞍前馬後,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被信庭芝扶起身來的王右軍滿眼通紅,十分誠懇說道。

信庭芝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笑著說道:“右軍叔不必如此,王家有王家的立場,如果能站在我們這邊最好,若是站在了姬家那邊,我也不會在心裡怨恨右軍叔,不管信不信,這都是我信庭芝的心裡話。當然,我也不會讓稚驪對您出手的。”

“庭芝你大可放心,我王家從此以後與信家共存亡。”王右軍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說道。

“右軍叔,您說這話不就跟我一個小輩見外不是。”信庭芝嘴角含笑,說道,“那右軍叔就送到這吧,庭芝就先行告辭了。”

王右軍點點頭。

信庭芝朝他拱了拱手,身形一掠化作一抹流光直衝雲霄。

轉瞬間就不見蹤影。

“已經是踏入聚魄境了啊。真不愧是大人選中的合道人。”王右軍盯著蒼穹上某處,喃喃自語道。

蒼穹上空。

一道青色身影佇立在雲霄之上,攔在了信庭芝面前。

“庭芝哥哥。”那名青衣女子出聲叫道。

信庭芝慢下速度,身體有些不穩的懸浮在空中,身形有些搖搖欲墜。

青衣女子見狀打了個響指,周邊的雲翳便紛紛朝這邊湧來。在信庭芝腳下鋪出一條平坦的道路。

信庭芝落下身形,站在上面如履平地。

他看到有云從自己指間縫隙劃過,繼而就注意到了溫稚驪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沒關係,不想說就先不要說了。我還可以再等等。”信庭芝開口安慰道。

攝雲成路,虛空踏步,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凝神境強者就可以辦的到的,特別是前者,攝雲成路這種通天手段可是有違此方天地的某些禁制。

溫稚驪聞言相視一笑,開口說道:“庭芝哥哥放心,再過不久稚驪一定將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的都告訴你。”

信庭芝點點頭。

“庭芝哥哥是要去徐家嗎?”溫稚驪清冷出聲詢問道。

信庭芝搖搖頭,“先去古家。硬骨頭總是要留在後邊,十幾年前有‘謀相’之稱的徐滿都不容易對付,而且徐家的立場現在仍是搖擺不定。所以我打算留在最後。”

“嗯。”

對於徐家的事溫稚驪沒有過多的追問,既然之前他讓自己不要插手,那自己就拭目以待好了。

看看最終是自己選擇的合道人“金蓮化龍”還是那迂腐的夫子挑中的繼道人“頭生崢嶸。”

“那稚驪就不跟庭芝哥哥同去了,父親還在書房生著某人的氣,我得先回去了。”

“是姬歌吧?”信庭芝問道。現在最有可能讓族長頭痛的就是那個鯨吞了百家萬戶武道氣運的姬歌。

想必即便有溫稚驪在,也沒能阻攔住姬歌,畢竟武運一旦擇主,即便有通天的手段也留不住的。而且自家辛苦供奉的武運落入旁人腹中,換做是誰心裡都不會好受,當

然與姬家交好的那幾大氏族可能除外,他們巴不得姬歌快點成長起來。

溫稚驪螓首輕抬,朱唇輕啟,“嗯,就因為姬歌窺竊了我家的武道氣運,才使得父親鬱鬱寡歡。”

“其實,罪責也不能全部都推到他身上去,天地中的武道氣運本就是如同靈力一般屬於無主之物,各家只是略施手段將其聚攏在一起罷了,但只要族中子弟沒有人能夠吸納為己用那仍是無主之物,說句難聽的,各大家主都是佔著茅坑不拉屎而已。”

信庭芝說到這,有些不好意思的的看著溫稚驪,“我可沒有特意說溫叔叔啊。”

溫稚驪搖搖頭,並不在意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但是既然那武運已經入了我信家,雖還沒有人能夠吸納為己用但畢竟是我信家日夜供奉著,頭頂上掛著的是我信家的名頭,所以你姬歌一句話都不說就擅自將其拿走,不光我信家面子上掛不住,各大氏族的面子也掛不住。”

信庭芝嗤笑一聲,又緊接著說道:“而且明面上是聯合各家上門說理,實則就是趁機打壓姬家而已,這不過都是看破不說破而已。其實歸根結底還是他姬歌自不量力,若是換做他父親,當年的狀元郎姬青雲,我看誰敢上他姬家去討理。”

“可這世間只有一個姬青雲,而他也已經不在了。”

信庭芝臉上竟罕見地流露出落寂的神情。

與信庭芝心意相通的溫稚驪大致能夠知道他的想法。

他恨遲生了幾年,若是生在那個年代,恐怕姬青雲也沒有那般容易奪得魁首位置。至於現在這個年歲,溫稚驪心中一笑。雖說是比以往的收成要好,但作為世世代代照看這座莊稼的溫稚驪看來,現在這些苗子缺少了當年的那份生機。

能夠讓他提得起興趣無非就是趙家的趙明庭,可惜還是半個自家人,再就是柳家的柳擎天,若放在當年也是可以爭奪榜眼的位置。

至於那個姬歌,溫稚驪本身並不看好他,若不是因為尚未出世時被那人稱了道美譽,後又被那個夫子帶入了思規樓,她才懶得在一個尚未開闢靈海之人身上精心佈局,耗費如此精力。

說到底,姬歌能夠有如此運氣,無非是子承父蔭罷了。

“庭芝哥,我知道。但即便如此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爭奪到少族長的位置。”溫稚驪難得如此莊重的看著他。

這關係到此座天地的凝聚千百年來的氣運,絲毫馬虎不得。

信庭芝點點頭,說道:“那你先回去,不要讓溫叔太過擔心,我先趕往古家了。”

“嗯。”

溫稚驪又打了個響指,信庭芝腳下的雲路開始想四周消散而去。

信庭芝微微一笑,俯身向前,腳尖輕點雲翳,身形轉瞬間化作流光消失在雲霄之間。

“走了。”

溫稚驪看到那抹消逝在雲霄中的流光,莞爾一笑,傾城傾國,“大道上有你,甚好。”

姬府。

姬家姬老爺子姬邛的房間內。

姬邛與姬重如坐在桌案旁,久久無言。

“義父,恐怕這次的事情信家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姬重如最終還是最先開口說道。

姬邛攏了攏袖子,哈了一口氣,“天涼嘍。”

“義父。”姬重如又叫道。

“知道了。我還沒糊塗,這其中利益關係我還分得清楚,想的明白。”姬邛瞥了他一眼,沉聲說道。

“你這性子就是太急,沉不住氣,也不知道這些年把我的話是不是當做耳旁風了。”姬邛敲打著桌子,訓斥道。

“義父,孩兒知錯了。”姬重如低下頭來悶聲說道,聲音當中竟然帶著嘶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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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邛見自己的義子這般模樣,嘆了口氣,娓娓說道:“你大哥走的早,撂下這副擔子不幹了,自家這偌大的家業說不管就不管。要是讓祖宗知道說不準連宗祠都進不去,說起來在外人眼中風光無限的姬狀元在我這當爹的看來就是個不孝子。”

“義父,您知道大哥不是那種人,當年確實是事出有因大哥才會...”姬重如出聲反駁道,但到最後卻聲若蚊蠅。

“行了。這我能不知道?”姬邛瞪了他一眼,“不過幸好姬家還有你。當年我也是見你可憐便將你帶回了姬家,沒成想你跟青雲如此投緣,索性我便將你收為了義子,這老話說得好啊,好人有好報啊。這些年若不是你一直打理姬家上下,恐怕我這糟老頭子早就讓他們那幾家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姬邛說到這,老淚橫流,抬起手掌顫顫巍巍的抹了把臉。

姬重如也是滿眼通紅,咬著嘴唇不吭一聲。

“青雲走了以後,我便將你當做親生兒子對待,你對清靈如何,又對剛出樓的小歌如何,府中下人又是如何評價你的我還不至於老眼昏花,這些我都看在眼裡。”

姬邛又抹了把淚,碎碎說道:“這人老了就是愛絮叨啊。如果明天信家他們幾家要來登門問罪,這事你就不要出面了,我老了,臉皮不值錢了,讓他們儘管啐就是了。若他們覺得划不來,大不了把這條命賠給他們就是。”

姬重如這些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面前的老人落淚。當年青雲哥走的時候他猜老人是在夜裡偷偷抹過淚的,不然大清早上不至於兩眼血絲密佈,眼眶紅腫。但姬重如就當做沒看到,義父要強了一輩子,總不能到老把積攢下來的威望給丟了。

可現在四下無人,這個白髮蒼蒼自己喊了三十多年義父的老人現在對著自己老淚橫流。

他能怎麼辦,難道要讓那幾大家主給他這份薄面要他們既往不咎不成?!

姬重如想到這裡,心如刀絞,老人爭強好勝了一輩子,結果到頭來那份臉面還是要被人給踩在地上。

他哽咽說道:“雖然當年義父把我領進門是府中有些人不待見我,但青雲哥卻是一直把我當做弟弟,我記得每次打架他總是把我護在身後,結果每次都是他鼻青臉腫我卻是安然無恙毫髮未損。義父還總是因為這教訓大哥,藤條我不知道被打斷了多少根。”

“後來慢慢地我們就長大了。”姬重如一邊比劃一邊說道,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記得青雲哥臨走前私下找過我,跟我說,‘我不在了這姬家就交給你了,你可不能讓它垮了,還有父親,你也知道人老了愛絮叨,他說你就多聽著,這不是什麼壞事,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話一點都沒錯,還有小歌,他性子隨我恐怕以後會捅出不小的簍子,但既然我這當爹的管不了了那就換你這當叔叔的上,不能讓小歌受了欺負沒人幫他說理去’。”

“所以,義父您看好。即便大哥不在了,但這姬家還是十幾年前的姬家,該如何還是如何。他們不是要上門講理嗎?可以,那就先問過我手中的銀槍再說。”

姬重如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

昔日姬家雙璧雖缺,但白衣探花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