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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所謂哀莫大於心死

姬歌的那道半點也不怕驚擾天上人的高聲言語依舊迴盪在兵鎮上空。

因為有了先前的那次,所以這次兵鎮中人對此也有了幾分司空見慣看怪不怪的心態,就當頭頂上的那位也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自尋死路的無知小兒了。

只是兵鎮之主長孫無忌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之後卻遲遲沒有露面,其實這已經引來了兵鎮當中有心人的狐疑覺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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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兵鎮中沒有傳來較大的動靜,反而是水神共工聽到姬歌這聲肆無忌憚的言語後微眯長眸,如黑淵般深邃幽黑的眸底有精芒一閃而逝。

之前同姬歌有過交手的水神共工可不相信這傢伙是自尋死路引頸待戮之人。

所以在這件事之後肯定會有讓人不得而知的謀劃。

是誰?是他身旁的姬青雲還是已經撕裂天幕踏足天外天的寧策?

亦或者是兵鎮之主長孫無忌?甚至是此時坐鎮天幕閒手落子俯瞰芸芸眾生的大祭司?

“哪怕是有姬青雲與無涯護在你身邊你也不用這般再三尋釁於我把?”

穆然間,在這片天地的某處,傳來一聲嗓音威嚴之聲。

“來了。”姬歌抿了抿薄唇,神色凝重地說道。

姬歌先前之所以開口喊那句話,正是因為他可能猜到了落子棋盤上的那位的意思。

畢竟他是最先入局的,在入局以後也很快就想明白了與自己對弈的究竟是何人。

所以姬歌相信,只要自己能夠護住淺淺的安全,那自己在棋局之中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最後,則是要考慮自己最早早到自己還沒有入局之時的謀劃打算。

誅帝!

隨著那道威嚴的嗓音落定,在某處虛空中緩緩走出一道身軀異常高大的身影。

那名中年男子身著泛著凜凜寒芒的盔甲甲冑,只是剛剛露面那近乎化作實質的肅殺之氣就在此方天地間洶湧澎湃開來。

那人竟然單單憑藉著一身濃郁至極致的肅殺之氣在自身兩丈之內開闢出一個類似於小天地的存在。

“陽關兵鎮長孫無忌見過共工大人!”那人剛一現身,就對著水神共工這邊遙遙拱手行禮說道。

水神共工沒有回頭,此時疑慮甚多的他只是輕輕抬起手臂擺了擺手,“若是沒事你可以退下了。”

這番場面還用不著他在一旁掠陣,更何況當下這副除了自己誰也信不過。

畢竟若真是那位打算對自己出手,自己不得不防。

“大人說笑了。”長孫無忌沒有遵照他的法旨退下,而是挺直身軀,“這群人是在我陽關兵鎮鬧事,而這個黃口小兒又三番兩次地尋釁於我,於情於理身為兵鎮統帥的我都該出面。”

姬歌對此呵呵一笑,“人家的意思其實不用你幫忙,長孫無忌你這麼說可就是違逆共工地一番好意了。”

“你要與我為敵?!”水神共工猛然轉身回過頭去,一身的殺意如同決堤的大渡之水傾瀉流淌而出,眼神陰翳凌若霜雪地問道。

此時因為共工的這句話,此間的天幕穆然向下低垂而落,數道半丈之寬的驚雷自蒼穹轟擊而下,落在了兵鎮

之中,毀去屋舍樓宇無數。

甚至連那一直隱而不現的大道紋脈都在此時顯露了出來,引來陣陣轟鳴之聲。

雖然就連水神共工都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問出這般“無理”的一句話,但冥冥之中他就覺得自己該對他長孫無忌有此一問。

“大人真是折煞無忌了。”長孫無忌對其拱手說道:“大人屈尊降臨陽關兵鎮這是長孫無忌的榮幸,更何況大人此番是為了征討異族而來,於我兵鎮有百利而無一害...”

“我只問你今日你是否要與我為敵。”看到長孫無忌說話如此繁瑣,水神共工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是!”長孫無忌身軀挺直如同杆刺透雲霄的戰戟,再不復之前那般卑躬屈膝,而是渾身戰意沖天而起,神色堅毅擲地有聲地應道。

“受誰的命令?”水神共工對於長孫無忌這種以下犯上的行徑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厲聲問道。

“共工大人想必已經心裡有數了又何必來問我這個過河卒呢。”長孫無忌神色一凜,鏗鏘有力一字一句沉聲說道。

“那位許給了你什麼好處?”水神共工此時心湖湖面上倒映出一位盤膝而坐的老者模樣,詢問道。

“我想若是他這個過河卒過河而未身死,那你水神共工屁股下的這個位置就該是他的了。”

突兀間的一道清脆聲響打破了此時但凡有半點一言不合就會大打出手的糟糕局面。

長孫無忌聞言轉頭看向不合時宜但也正是事宜開口出聲的少年,那張端莊威壓的臉上破天荒流露出些許的笑意,他點點頭讚賞說道:“姬青雲,不得不說你生了個好兒子,難怪能夠上達天聽讓那位青眼相加。”

姬青雲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若真如小歌所說的那樣,那照目前這個情況來看,這位陽關兵鎮的大將軍是同自己站在一條戰線上的。

是友非敵總強過是敵非友。

“共工大人,若是我不幸死在你的手上,還請大人不要遷怒於兵鎮百姓,這以下犯上的滔天罪責,全由長孫無忌一人擔之!”

最後,一身崢嶸玄衣鐵甲在少年就成名於軍中的長孫無忌拱手行禮道。

他這一禮,既是拜給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水神神邸,也是對這位執掌一方天

地大道祖巫的最後敬重。

既然他在那位面前選擇了這條路,而且是壓上了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那今日之後,巫域之中十有八九便不會再有眼前這個孤高自傲的青衫人影了。

水神共工聽到長孫無忌的這個請求後,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又問了一句,“他還交代過什麼?”

長孫無忌聞言沉吟了片刻,最終抬起頭來,那雙晦暗不明的眼眸緊緊盯住他,“他老人家說了,若此次你大難不死僥倖逃出生天,要你最好不要有怨言,甚至連想都不要想,因為這是你罪有應得。”

“好一個罪有應得!”水神共工冷聲重複道。

就因為千年之前的那筆“糊塗賬”,他就要當著外人的面置自己於死地?

兵鎮城中。

某間客棧之間。

“大人,那位已經出現了。”一直注意著戰局變化的綠

甲大軍的副將韓束轉頭看向某個正在擦拭著長劍的端莊背影,出聲說道。

此時的韓束臉上神色複雜,若是沒有那出也算不上意外的“意外”,他本該對著那個外行人看來已經身陷重圍的青衫男子恭恭敬敬五體投地地喊一聲“大將軍”,而且這個稱謂尤在綠甲大軍統帥連翹之上。

而且若是沒有那出“意外”,他絕不會像現在這樣作壁上觀無所事事,他應該身先士卒只會死在青衫男子之前。

可因為面前那個距離不過五六步之遙的女子,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人千不該萬不該都不該將自己捨不得傷害絲毫將其視為心中皎皎明月的女子作為自己的刀鞘。

“嗯,知道了。”輕輕擦拭著名劍半壁的連翹點點頭,清冷的聲音中聽不出半點波瀾起伏。

今日種種雖說有老道人的佈局落子,但身在棋局尚且不知只是為老道人提供了那縷“東風”的連翹對於水神共工的殺意卻是無比真實。

為了能夠藉助姬歌背後青蔭福地的勢力,她已經在某人面前丟掉了最後的那點尊嚴。

只不過她不在乎,因為她以小女子的身份搏得了今時當下的這副局面。

老道人有囊括俯瞰近半座巫域的神仙棋局,而她這個出身於微末的小女子自有自己的玲瓏打算。

其實說到底,兩不相幹。

“姬青雲,無涯,再加上一個臨時反水的長孫無忌,現如今擺在臺面上的戰力也就這麼多了。”韓束咬了咬嘴唇,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說道:“哪怕這三人單個挑出來都是能夠冠絕一城的強者,可現如今一齊對上他,只怕勝算也是微乎其微。”

“你是在可憐我嘛?韓束!”連翹仿若被自己這個忠心耿耿的副將的話給逗樂了一般,放下手中那柄半壁江山佔據半壁二字名劍的她笑得前俯後仰花枝亂顫。

“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你真覺得這三位充其量也就算是三位歸真境的強者能夠勝過輪迴境的共工?”連翹站起身來收斂起嘴角的笑意,面若冰霜冷聲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好不容易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境地到頭來終究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屬下不敢!”韓束生怕惹惱了眼前這個命途多舛他見猶憐的女子,趕忙低首說道。

連翹見到這副姿態的他,頓時沒有了再同他慪氣的心思,擺擺手略顯無趣地說道:“知道你沒有。”

“有些事既然連你能夠看的明白那他姬青雲當然也看的明白,既然他看的明白,那這位青蔭福地之主就該有應對之法。”

連翹那雙神色黯淡的眸子看向那座已經破碎不已的天幕,低聲呢喃道:“我這個姑娘家的能夠以一己之力促成今日這副大好局面也是殊為不易,更沒有餘著的力氣再給他們這幾位神仙好好打打算盤了,這種體力活就讓這群大老爺們自己來吧。”

“我們只管瞧著就好了。”連翹有些無精打采地說道:“他死了我就再上前補一刀子,他若沒死...”

說到這裡連翹沉默了許久,這個對外人而言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生出誅帝之心但於她而言卻理所應當的苦命人終究還是輕嘆一聲,有氣無力地說道:“那就換作我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