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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且帶我伸個懶腰

天外天。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陶潛會出手?”寧策看向棋盤,此時棋盤上已經不再是縱橫捭闔黑白交錯的棋子,而是一種類似於玄關鏡法器亦或者仙人們掌觀山河的術法神通倒映出來的下邊的氣象景觀。

在那裡,周身氣象最為恢宏的是那一身青衫人影以及一身粗布麻衣身形瘦削的老者。

水神共工,陶潛。

這兩位皆是輪迴境的大帝人物。

只不過棋盤中身負氣運最為濃郁甚至使得那道人影都模糊不清仿若雲纏霧繞之人並非是這兩人,而是身軀修長如玉的少年人。

自島境而出踏足洪荒古陸背負著整座軒轅一脈氣運的姬歌。

雖然在場之人他的境界最為低微,但卻屬他氣運最為滔天濃郁。

“只是做了最壞的一個打算罷了。”老道人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不過不得不承認,青蔭福地確實是一座龍興之地。”

“前有陶潛後有姬青雲,再往後百年姬歌也是板上釘釘的輪迴境。”

“嘖嘖嘖,若是他們這三人當真執著於洞天福地的名次之爭,只怕往後也只會有‘福地洞天青蔭直上’一說了。”

“哦,跑偏了。”老道人瞅了眼對面某人遞過來的陰沉目光,輕拍額頭,笑著承認道。

“人老了,做事總是愛多尋思一些,比如這次姬歌和某個小妮子把主意打到了共工的身上。”說到這老道人停頓了下來,轉頭看了身後正在拿捏著自己肩膀的伍子胥一眼。

後者立刻會意,在隨身攜帶芥子物中取出一壺酒,有些極不情願地遞到老道人面前,眼神哀怨地說道:“老祖,可就僅此一次啊。”

“行了行了。”老道人眼神一亮生怕自己徒弟會反悔似的趕忙接了過來,等到酒壺到手以後,這才說出了後半句,“這麼小就婆婆媽媽的小心之後討老婆都是難事。”

伍子胥聽到這本就哀怨地神色更添幾分惆悵。

“愣著幹什麼?!”老道人抱著酒壺佯怒說道:“對面還坐著一位呢,不要讓人家說我們待客不周!”

伍子胥輕哦一聲,又從芥子物中取出一酒水碰撞這壺壁叮噹作響的酒壺,託送到寧策的身前。

這也就是看在寧策大人的面子上自己才肯再取出一壺,對面若是再換一個人,哪怕是十二祖巫降臨自己也不鳥他們一下。

還想喝自己的酒,喝馬尿去吧!

老道人摩挲著手中玉壺,笑眯眯地說道:“可能在你眼中我這個徒弟比起姬歌要差一些,可這釀酒的功夫我敢拍著胸脯打包票,同輩中人絕對無人能夠出其右。”

聽到老祖當著外人還是寧策大人的面這麼讚譽自己,伍子胥滿臉羞紅,也就是現在地上沒有條地縫,不然自己指定就已經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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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策笑而不語,還真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老家夥倒是實誠的很。

“能夠聞得出來。”寧策輕輕一嗅,說道。

“那還能有假?!”老道人一把將自家徒弟手上的酒壺一臂攬了過來,笑著說道:“忘記同你小子說了,我認識的寧策可是滴酒不沾的。”

感覺到自己被騙了的伍子胥衝著老道人狠瞪著眼,就差張牙舞爪地猛撲上去了。

自知理虧的老道人嘿嘿一笑,對著自己這個寶貝徒弟安慰道:“子胥啊,這壺酒就先放在我這。”

“寄存,寄存啊。”老道人生怕徒弟同自己生悶氣,加重了語氣解釋道。

寧策呵呵一笑,對此並不阻攔也不否認。

在千年前自己身邊的有熊氏還沒有失蹤,溫稚驪也還如同跟屁蟲一樣跟隨在他們兩人身後的時候,自己確實沒有喝過一壺酒。

原因很簡單,喝酒會讓溫稚驪那丫頭不高興,而溫稚驪不高興了,有熊氏就會對自己板著臉開始對自己“說教”。

只是現在自己已經飲酒八百年了。

於是他輕輕打了個響指,手掌一翻,手中便多出了一此時本該在老道人那的青玉酒壺。

“那是千年之前了。”寧策拍去泥封,抬起手臂仰頭將玉壺中算作是伍子胥自身靈氣所釀的美酒傾倒入口。

老道人看著空空蕩蕩的手肘處,又看了眼酒水傾灑浸溼了胸前大片衣襟的寧策,眼角抽搐滿臉心疼地哎呦一聲,“真是暴殄天物啊!”

看到這一幕的伍子胥眼神一亮,這才是自己千年前所知的那個冥海不歸人。

天下風流寧策只輸軒轅,但若論豪情灑脫,軒轅卻不如寧策。

最起碼他伍子胥是這般認為的。

寧策放下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壺,一雙璀璨星眸略帶朦朧醉意地看向神色複雜的伍子胥,爽朗高笑一聲,“酒不錯。”

伍子胥輕咳兩聲,咧嘴嘿嘿一笑,“寧策大人喜歡就好。”

“言歸正傳。”寧策將青玉酒壺輕輕拋還給了老道人,“這盤棋局你還有多少後手未露?”

老道人滿臉心疼地接住空蕩蕩的酒壺,往下試探性地倒了倒,果然不出意外,一滴都沒有了。

而後他神色哀怨就差老淚縱橫地搖著頭嘀咕道:“沒了,一滴都不剩了。”

寧策白了他一眼,靜靜等待著下文。

他知道他指的不是這個。

“既然知道會把青蔭福地圈外棋盤中,自然就會事推演一番,只不過這一推衍就看到了青蔭福地中的大氣象,所以這才會有所準備的落子。”

“退一萬步來說,其實哪怕那個陶潛不是輪迴境,但憑藉著姬青雲的人脈,靠著青蔭福地這些年積攢下的深厚底蘊,想要請動一位輪迴境強者出手也不是多大的難事。”

“明白了。”寧策食指輕敲桌案棋盤,閒散慵懶,略顯醉意地應了一聲。

“帝江知道你在算計他嗎?”寧策繼續追問道。

“他知道與不知道對於當下又有什麼關係嗎?”老道人將空空如也的青玉酒壺遞還給伍子胥,反問道。

索性自己手上還有一壺,這也是件值得自己多說兩句的幸事。

“明白了。”寧策雙手按住面前的棋盤緩緩撐起身來,在輕吟一聲後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

而後便徑直向那座“天下”走去。

酒過之後,他這個局外人現在也要入世去了。

“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背對著老道人的寧策停住腳步,身形微顫,嗓音有些沙啞地問道:“這世間有沒有連你也算不到的事?”

正襟危坐的老道人沉吟了許久,遲遲沒有給出答案。

“知道了。”

寧策在留下這三個字後高大的身形向人世間猛墜而落。

“老祖,寧策大人已經走了。”伍子

胥輕輕搖晃了下老道人的肩頭,提醒說道。

從恍惚失神中醒了過來的老道人看了眼面前空落落的座位,神情淒涼。

很難想象,這位在時間長河遊渡數千年之久的老人會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這本身就是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若是他當真能夠做到算無遺策,那如今自己面前的那個位置坐著的就不會是寧策了。

如果那人還在,自己不會也不敢讓其後人入局,甚至巫族同百族之間持續了千年之久的征戰也早就結束了。

只是大道修行,最忌諱也是最不可能的就是那個如果。

“說了一通沒用的廢話。”老道人輕輕抿了口青舀酒,悠悠開口道。

隨後他那只滄桑且佈滿褶皺的手掌輕輕拍打著膝蓋,哼唱了一首當年不知名的歌謠。

“帝子降兮古洲,目眇眇兮愁予。”

“嫋嫋兮秋風,冥海波兮木葉下。”

...

“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而後他又抿了一小口青舀酒,緩緩站起身來。

“妙!頂破天的妙!”老道人揹著雙手朗聲笑道。

青舀配歌謠,天下良配。

白衣配帝子,千古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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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關兵鎮西南一邊城牆上的安靜被一聲從天而降的巨大聲響給硬生生的打破開來。

因為這道巨大聲響,使得一直盤桓在城外的那最為臨近這邊的兩支重甲騎軍霎那間如潮水般向後退卻了十里之地。

其實並非是這兩支重甲騎軍膽子太小,實則是因為某人降臨的聲勢太過浩大。

大到這一座橫亙數百裡之地的巍峨城牆被其震踏下去了十數丈有餘。

遠遠望去,那道屹立數百年不倒的城牆硬生生低矮了許多,顯得怪異無比。

震散了一身酒氣的寧策負手站在城牆上,對於兩支黑壓壓如潮水又重新圍攏上來的重甲騎軍不問不顧。

在喝了那一壺青舀酒後,他就要來這等一個人。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夠打得過他。

畢竟那人在十二祖巫中坐在了首席的位置上。

其實先前在天上自己就不該問那句話,因為那老頭就是在用陽謀算計帝江。

有人打了你的徒弟你這當師父的到底管不管?

雖然寧策不喜歡下棋,但這些擺在明面上的道道他還是看得明白的。

更何況打人的還是溫稚驪。

連他都不能坐視不理。

當然這也是老家夥對自己的陽謀算計。

穆然間,寧策眯了眯那雙丹鳳長眸,“來了。”

與此同時,在姬歌的神海深處,原本坐在王座上正在沉睡的某人猛然睜開的雙眸。

神意流轉,湛然若神。

這個真正跟腳在冥海俊美無雙的黑衣男子雙手搭在王座上慢慢撐起身子,臉上神情快意至極。

繼而身為劍靈的他舒暢氣爽地笑道:“且待我伸個懶腰!”

他果真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此時,姬歌輕吟一聲,同樣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兩人動作如出一轍。

一黑一白,宛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