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長城。
整座長城都處在一股極為凝重的肅殺氛圍當中,城頭上的眾將士神情凝重,仿若隨時都會有大戰發生。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因為根據那支傷亡極重的紅鸞騎軍冒死帶回來的戰信,那座函谷兵鎮的巫族大軍幾近是傾巢而出,正在朝長城這邊奔襲而來。
聽說為了將這一消息傳遞回長城,紅鸞軍的統領黃庭一人斷後,至今生死未卜。
所以自從那道軍令從長城內的將軍府中傳出以後,整座長城雖然還沒有點燃烽火臺,但守城的將士已經嚴陣以待,而且各族駐守長城的強者先後登上城頭,遠眺西地。
甚至在這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情勢之下,斂兵鎮地數十位造化境強者透過那座傳送法陣紛紛奔向城頭。
短短半個時辰整座驪山長城上空的肅殺之氣就又凝重了幾分。
城內那座將軍府議事堂中。
身為上將軍的吳起坐在主位之上,右手邊的那張座椅上暫且空置著,這張座椅上原本該坐著的是赤甲鑲龍軍的統帥無涯老前輩。
再往下是一身白衣劍眉星目面容俊朗的青年男子。
他之所以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不是因為他的年紀而是因為他叫做白涼。
是那支在長城上只聽調不聽宣的白袍祁師名義上的統帥。
吳起的左手邊坐著的是一位白髮蒼蒼卻紅光滿面精神矍鑠的披甲老人。
這位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極重甚至能夠讓白涼都略感不適的老人之所以能夠坐在吳起的左手邊,其位置能夠與無涯老前輩相當,是因為那號稱有數百萬之眾的大秦虎師的眾將士都要尊稱他一聲老將軍。
這位老人姓仲名秋,是大秦虎師現任的大將軍。
其軍旅生涯滿打滿算已經有七八百年的光景了,是在長城上除了無涯老前輩以及上將軍吳起之外威望最高的人。
已經離開長城“自立門戶”的姬青雲自然不包括在內。
早些年間那時候的姬青雲還沒有離開長城但卻已經初露鋒芒,這位在長城上見識過極多將星升起的老將軍在酒後拍著桌子笑罵一句“他娘的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姬青雲那小子是打算把老夫我給拍到沙灘上啊”。
不過在姬青雲離開長城之時最為不捨的也是這位老人,因為好不容易有個入他眼的後輩就這麼離開了長城,說不傷心那是假的。
可這也比不妨礙姬青雲每當回到長城時都會帶上幾壇陳年佳釀與這位老人喝個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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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人的左手邊依次往下坐著的就是大秦虎師合個兵團的統帥將領。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一來長城上赤甲鑲龍軍加上白袍祁師以及大秦虎師三支大軍就數大秦虎師的人數最多,所以統軍將領相應也是最多的。
二來就是此次出事的也是大秦虎師青鳥軍團統帥紅鸞軍的黃庭,所以大秦虎師萬夫長以上的統帥於情於理都該參加這次的議事。
“想必諸位都清楚此次議事的目的。”上將軍吳起看到眾人紛紛落座以後,沒有多餘的解釋,直截了當地開口說道。
“按照紅鸞副將參商帶回來的訊息,現在函谷兵鎮數十萬大軍已經傾巢而出劍指我長城。”吳起神色威壓,問道:“各位心中可有對策?”
此話一出,本就安靜的議事堂變得更加悄寂無聲。
白涼神情古怪地看了上將軍一眼,沒有開口。
三支大軍統帥當中就屬他年歲最小輩分最低,怎樣都輪不到他先開口。
無涯老前輩不在,所以仲秋老將軍就順理成章地成了此時最該出聲之人。
“一個字,打。”仲秋老將軍雙手十指交叉倚靠在座椅上,淡淡說道。
聲音不大但卻落在了議事堂中每個人的心湖間,瞬間激盪起層層浪濤。
大秦虎師的眾多將領自然是支援仲秋老將軍的。
隨著仲秋老將軍一開口,議事堂中響起此起彼伏的附和聲。
“白涼,你怎麼看?”吳起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先安靜下來,隨後轉頭看向孤身一人坐在右邊顯得格格不入的白涼,問道。
“既然仲老將軍都已經說打了那小子若是不點頭豈不是同在坐的大秦虎師諸位將領唱反調。”白涼正襟危坐,輕聲說道。
“好。”吳起輕拍手掌,朗聲笑道:“只要阡陌長風敢兵臨城下我就讓他有來無回。”
仲秋聞言笑而不語,明眼人都清楚打這件事本就是擺在臺面上的事,總不能是巫族大軍壓境我們開門作揖相迎吧?
所以接下來吳起要說的話才是這次議事的重中之重,那就是關於他大秦虎師黃庭是生是死之事。
果不其然,接下來上將軍吳起先是頓了頓,然後才緩緩開口說道:“還有一件事是關於大秦虎師的黃庭。”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神色皆是一凜,紛紛看向仲秋老將軍。
“黃庭為了能夠讓參商率領傷亡慘重的紅鸞帶回探得的情報留下自己一人斷後。”吳起看著雙眸閉闔的老將軍,在看出神色異樣後繼續說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此刻的黃庭不是被活捉就是已經身死道消了。”
哪怕吳起說到這裡,老將軍仲秋依舊是穩坐泰山安然自若的神情模樣,絲毫不為所動。
“若是後者,除了一座衣冠冢之外我還會將黃庭的所作所為飛劍傳回她所在的宗族,並且准許她所在的家族子弟百年之內可以免去兵役,並且黃庭積攢下來的軍功會分毫不差地落在本家子弟身上。”
說到這裡仲秋老將軍這才微微點頭表態道:“理該如此。”
“若是黃庭被捉呢?”就在此時,白涼突兀開口問道。
“若是她沒有戰死而是落在了敵軍手中,那我們該怎麼辦?”白涼掃過坐在對面臉色難看的一眾將領,最終將目光投向吳起,說道。
“屆時我們是救還是不救?”
這才是上將軍今日召集眾將領前來議事堂的目的所在。
商議的就是黃庭萬一被活捉而又被當做巫族與長城這邊交易的籌碼,那他們是換還是不換。
“白涼你是幾個意思?!”聽到白涼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後再也坐不住身的男子拍桌而起,怒喝道。
白涼聽到動靜後瞥了這個身軀強壯嗓音卻極為細膩的中年男子一眼,微微一笑,“王將軍,我可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被白涼稱作王將軍的中年男子姓王名不降,是仲秋老將軍麾下青鳥軍團的總統帥。
眾所周知黃庭是他青鳥軍團的人。
“我告訴你白小子,我青鳥軍團只有站著死的將士沒有跪著生的階下囚。”王不降額頭上青筋暴起怒目圓睜,道。
王不降此言一出,所有大秦虎師的統帥將領看向白涼的眼色皆是不善。
白涼抿了抿薄唇,點點頭,目光平靜地看向王不降,“我知道。”
“可王將軍知不知道人在有些時候就連死都會變成一種奢望。”
白涼此話一出,坐在他對面近乎是所有的大秦虎師統帥面含慍色紛紛暴然起身。
倒是白涼依舊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都幹什麼?”就在此時一直緘默不語的仲秋老將軍終於開口喊道:“這裡是議事堂,成何體統!”
老將軍一句話就讓所有的統帥安靜了下來。
“白涼說得沒錯,怕就怕黃丫頭落在了敵軍手中,這也是上將軍所擔心的問題。”
終於還是威望甚高的老將軍將這句話給說了出來。
坐在上位的吳起雙手攏袖環顧一圈重歸於平靜的眾人後,微微點頭,承認道:“確實。”
王不降臉色鐵青甕聲甕氣地說道:“黃庭是我青鳥軍團的人,若她真的落在巫族手中成為要挾長城的籌碼我自然會率人將她救回來。”
白涼食指輕敲桌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又使得整座原本安靜下來的議事堂暗流湧動波濤洶湧。
“那若是救不回來呢?”
“白涼,你今天是不是成心同我青年軍團過不去?!”王不將怒喝一聲,拍案起身。
他周身靈力吞吐不定,如山嶽般的身軀陰影將白涼盡數籠罩其中。
好似一言不合王不降就會在這議事堂中同他大打出手。
白涼面對著只針對自己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威壓只是手肘向前一震,一道無形的罡氣便盪漾開來,將那股威壓盡數抵消而去。
“坐下!”仲秋老將軍猛然睜開雙眸,在眸底深處有精芒一閃而過,他一掃之前臉上疲憊倦意,冷喝道。
自始至終,上將軍吳起都沒有開口表明自己的立場,雙手攏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這種時候有仲秋老將軍在自己就沒有開口的必要了。
畢竟要動手的是他仲秋的人,至於白涼,這個被姬青雲給予厚望的後輩能夠不知道輕重?
白涼看似句句針對王不降,針對大秦虎師,可俗話說忠言逆耳良藥苦口,在自己看來這小子句句都點在了要害關鍵所在。
當然這些道理仲秋老將軍自然也清楚,而且心裡是跟明鏡似的。
可他遲遲不開口的緣故就是要印證某件事。
既然現如今他開口了,那就是大秦虎師,是他王不降輸了。
吳起神色平靜,絲毫沒有因為仲秋老將軍這邊而動怒。
其實他可以等,等到他的那支嫡系精銳操練有成,等到天涯老前輩帶著化名為臣歌的姬歌平安返回長城,等到他認為姬歌有足夠的資質和能力真正統領自己那支名為“魏武卒”的精銳做成當年就連姬青雲都沒做到的那件事。
那他吳起才是這座驪山長城上名正言順“天命所歸”的上將軍。
等到那時,還會有人敢在自己面前這般行徑嗎?
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