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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玉碎

葫蘆口內。

毫無保留將自己的底牌盡出的慕容垂其戰力已經能夠與造化境修士一較高下,甚至還要勝過一些根基不穩機遇尋常的普通造化境練氣士。

當然對上戰場兵家出身並且身經百戰的左宗棠一時之間還不能夠分出高下決不出生死。

不過有陶寄人同他一起並肩而戰,慕容垂所要應付的壓力就會削減很多,甚至在鏖戰當中他與陶寄人兩人的聯手已經將巫族靠山軍的這位千夫長死死壓制住。

“砰!”

在顯現出那道華光大作寶相威嚴法相來的慕容垂趁著左宗棠逼退陶寄人的間隙將其一拳轟退後,慕容垂繼續欺身壓上,霸道且沉重的拳罡一道接著一道落在了左宗棠的身軀之上。

失去了先手的左宗棠此時悶哼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身形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跌落在了地面上,並且翻滾了幾圈後這才仰面朝天止住了身形。

左宗棠氣息萎靡地看向凌空而立的那道身影,本想強撐起身子,但胸中氣血翻滾,又是一股腥甜自喉間湧了上來,被他一口吐出,胸前盔甲已經是殷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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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若是讓他對上他們兩人其中的任何一人他都不至於是這般落魄下場,說不定還會憑藉著戰場上豐富的殺伐經驗將其死死壓制。

可現在他對上的是這聯手的兩人,而且他知道憑藉這兩人的天賦以後無論是大道修行還是沙場成就絕對不會低於自己。

左宗棠如今恨只恨自己不能夠再幫將軍拖住這兩人一二。

慕容垂低頭看向已經沒有再戰之力的左宗棠,在反覆確認其沒有後手之後這才將那道法相收斂體內。

被左宗棠的那道靈訣逼退身受創傷的陶寄人又從遠處飛掠而來,與慕容垂並肩而立。

“怎麼樣?”臉色蒼白一身靈力同樣是萎靡不振的陶寄人轉頭看向臉色紅潤氣息略顯急促還未平靜下來的慕容垂,神色緊張地問道。

“如你所見。”慕容垂伸手指向遠處地面上躺地不起的左宗棠,“已經結束了。”

聽到這話後的陶寄人這才如釋重負,原本緊鎖的眉頭也緩緩舒展開來。

原本以他的性情是不會允許慕容垂插手自己與那人的捉對廝殺的,可是有了戰前他與自己的那場交談後,他便說服自己打消了這個執拗念頭。

戰場的走向要遠比一個人的勝負得心要重要的多。

這是當時慕容垂留在自己耳畔邊的一句話。

“將軍那邊?”陶寄人看著地面上已經是氣若游絲的左宗棠,忍不住詢問道。

慕容垂神色晦暗不明地看向先前那道白袍消失之地,搖搖頭,最後如實說道:“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有保全下更多魏武卒將士的性命,至於那個戰場,我們不能插手也插手不了。”

陶寄人聞言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而後慕容垂將一杆戰戟遞到他的身前,神色平靜地說道:“按照約定。”

陶寄人眯起那雙狹長的眼眸,咧了咧嘴角。

當初他同意與後者聯手,慕容垂曾經答應過他屬於他的軍功他半點不要,而眼下,地面之上,就是那份他陶寄人的戰功。

一念至此,陶寄人

從慕容垂手中接過了那杆戰戟,眼中殺意毫不遮掩的傾瀉而出。

旋即他手臂微彎,低喝一聲後將那杆戰戟朝著地面上已經毫無還手之力的左宗棠投擲而去。

戰戟破空而來,最終毫無意外地刺在了左宗棠的胸口之上。

看著地面上已經生氣斷絕靈力也悄然消散在天地間的左宗棠,慕容垂緩緩開口道:“走吧,屬於我們的戰爭還遠沒有結束。”

陶寄人輕嗯一聲,那張堅毅的臉龐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當然不會因為一個巫族將領的戰死而心生憐憫,若換作是他重傷躺在地上,或許自己的下場會更慘。

戰爭從來都是出乎意料的殘酷,這是陶寄人自從登上城頭就明白的一個道理。

“你覺得將軍能夠勝過那個鬼晟嘛?”陶寄人收斂起嘴角的笑意,目光深邃地悠悠開口問道。

慕容垂聞言神色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知道自己失言的陶寄人訕訕一笑,“我不該問的。”

江山社稷圖內。

原本已經逼近姬歌甚至那只寒芒閃爍的鬼手在下一刻就能夠貫穿其頭顱的鬼晟猛然間暴退而去,直到後撤近乎百丈之後這才站穩腳步。

雖然臉上依舊是那副癲狂神色,但眼眸中那份濃郁至極的忌憚之色是如何都掩蓋不住地。

雖然鬼晟不清楚那短短的剎那間在這個身世撲朔迷離的異族青年身上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但多年來在生死邊緣行走生出的那份警覺卻告訴他若是他剛才那一擊落下,身受重傷的只會是自己。

此刻的姬歌緩緩睜開了雙眸,讓鬼晟狐疑不解甚至是驚愕訝異的是姬歌的那雙眼中皆是白色。

而且是那種仿若能夠吞沒這世間所有灰冥的純白之色。

最重要的是此時此刻的臣歌給他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是那種他明明就站在那裡,就身在這座天地之間,可他卻對他的靈力,對他的氣機毫無覺察。

甚至是那位大將軍阡陌長風都從未帶給他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又是如何做到這一步的?

接下來的那一幕更讓鬼晟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雙眼純白的姬歌神色漠然地探出手去,手掌翻覆之間原本湛藍的天幕宛若被水洗般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白色。

短短幾息之間這座小天地中除了白色之外不見其餘色彩。

而渾身黑色鬼氣纏繞的鬼晟在這白茫茫之中就顯得極為突兀。

鬼晟悶哼一聲,因為他感覺到原本已經不再束縛著的天道此刻又重新朝他周身欺壓下來,甚至比之先前更加沉重。

隨後姬歌五指虛握,鬼晟驚恐地發現他原本纏繞在他周身的鬼氣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最後宛若一縷燭火直接被人掐滅。

“為什麼會這樣?!”鬼晟臉色陰沉如水地自語道。

哪怕是身為這方天地之主的臣歌也只能夠以此間天道壓勝但卻做不到“釜底抽薪”直接消磨他自身的鬼氣。

不然先前在他剛進入江山社稷圖時臣歌就直接出手了哪還會等到現在。

可眼前他身上的鬼氣無故消磨卻是

板上釘釘的事實。

姬歌神色漠然地看向鬼晟,其實也不算是看,因為他眼中沒有半點情緒波動,仿若對面的鬼晟已經是個死人了。

而後他手中的力道緩緩加重,鬼晟感覺到有只無形的大手捏住了他的脖頸,繼而扣住了他全身的靈脈脈門,使得他渾身的靈力都施展不出來。

鬼晟開始覺得呼吸困難,臉色變得漲紅。

姬歌對於這副模樣的鬼晟依舊無動於衷,仿若根本就不在乎他的生死般,當然現在的他確實也不在乎。

遠在一旁的李長庚此刻已經散去了三頭六臂的煉體神通,他臉色蒼白靈力萎靡,但卻勉強能夠御空而立。

這位魏武卒的李都統滿臉訝異地看向那道白袍背影,瞪大了雙眼良久說不出半句話來。

已經恢復了神智的李長庚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夠看到一個連造化境都沒有踏足的年輕修士能夠將一個浮屠境三轉的練氣強者拿捏在手中,後者宛若稚子般被前者任意拿捏生死。

可現在這一幕卻真真實實地發生在他眼前。

哪怕多年以後已經成為繼承大統成為李家家主的李長庚再次回想起今日這番場景時依舊是神往不已,沒錯,就是神往。

姬歌留給他印象最深的不是以殘破身軀一人橫擋在千軍萬馬前護住他們這群袍澤兄弟,也不是用最後那縷氣力登上那座函谷兵鎮的巍峨城頭繼而拔下那杆阡陌將旗,更不是在他接過那道足以引來世間之人矚目的金色書詔時。

而是在當下。

在他隻手拿捏住強大如鬼晟時的那種超然入聖。

“放過我...”鬼晟嗓音嘶啞臉色鐵青雙手掙扎道。

姬歌沒有表現出半點的心慈手軟,對於鬼晟的求饒聲置若罔聞。

隨著他手掌的繼續用力,浮屠境三轉的鬼晟最終氣機斷絕而亡。

不過很快就有一縷黑煙自他的體內鑽出,然後在電光火石之間遠遁而去。

“不能讓他的逃走!”看到這一幕的李長庚忍不住驚喊出聲來。

已經是浮屠境三轉的鬼晟只要有一縷神念逃脫出去,他就能夠憑此死而復生繼而捲土重來,更何況他還是鬼族中人,身來就擅長這種穢土轉生的手段伎倆。

所以只要被其逃走,那今日的一切就註定會功虧一簣。

聽到身後動靜的姬歌微微轉頭眼神冷漠地看了李長庚一眼。

被姬歌掃了一眼特別是與之目光對視過的李長庚心裡“咯噔”一聲,因為他心中生出一個錯覺,那根本就不該是人的眼睛。

冷漠無情似天道。

見過了那雙眼睛,現在的他也明白鬼晟為何會敗在臣歌的手上了。

姬歌看向那縷打算遠遁虛空逃離這座天地的神念,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嘴唇翕動,口中緩緩有一字吐出。

繼而那縷神念便徹底的煙消雲散。

“結束了。”姬歌喃喃低語道。

旋即他的雙眸閉闔,一股無形的氣機自他體內迸射而出。

李長庚看著那道白袍身形從雲端跌落,墜入凡塵。

然後,這座天地砰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