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府門外。
王右軍望著姬府仍舊緊閉不開的硃紅大門,眼神陰翳,臉色陰沉。
怎麼?姬家是打算讓他們這五家的家主吃一次閉門羹不成?
他們已經來了約摸有一炷香的時辰,因為姬府並沒有在柏寒街上,而是在與柏寒街相交叉的一條名為陽春路之上。
這條街上大多是乙等家族或者末流家族的祖宅所在,當然也不乏些商販的往來吆喝。
而姬家在這條陽春路上,無疑於一座龐然大物。
姬家四周的乙等家族都已紛紛開啟大門,早起的商販也扯開嗓子喊起了叫賣聲。
但仍舊是這座地位超然的姬家,朱門緊閉,不見“聲張。”
一座乙等家族張氏門前的門倌打著哈欠開啟了大門,揉了揉眼睛看到對面姬家門前聚集了一幫人。
作為陽春上的唯一的一座名門望族,這個張氏家族門前的名為張作霖的門倌,早就習慣了姬家門前客如雲集門庭若市的熱鬧場面,所以即便大清早見此情景也便見怪不怪。
為首的五人衣著服飾都是上品,瞧那身上的緞子都是錦雲閣的出品,不過這仔細瞧去那五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痕,傷口上血跡未乾。
哪有不拾掇利索,一副風塵僕僕灰頭灰臉的樣子就去上門拜訪的,這讓主人家見到了還不得徒增笑話,這群人可真不會來事。門倌張作霖心中暗自腹誹道。
可當他不經意瞅見那五人當中的其中一人的正臉時,冷汗直流,雙腿發軟差點癱倒在地上。
他看到的那人,正是信家家主信流平。
他小心謹慎萬分地走下臺階,側著腦袋拉長脖子終於看清了其餘四人的面孔。
繼而,他連滾帶爬地跑回了張府,沒有敢喊出聲來,生怕“殃及池魚”。
古人醉,王右軍,趙輔秦,徐滿都,信流平,哪個是張家招惹得起的存在?
姬家這次算是“城門失火”,在劫難逃了!
原本在陽春街上吆喝往來的商販也刻意避開了姬府門前的,平頭百姓他們可能不認識那五人,可光看他們身後幾十名的寂靜無聲,殺機四溢的扈衛隨從也不是善茬,凡是有點眼力勁兒的都跑了遠遠的了。
瀰漫在姬府門前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緊張的氣息。
“難不成姬家就打算這般對我們閉門不見?”古人醉冷聲說道,被這些平民百姓遠遠圍觀,他著實很不舒服。
趙輔秦看了眼遠處朝這邊觀望過來的人群,自己還是第一次這般被人圍觀,“流平兄,你怎麼看?”
“難不成真得等他姬家開門才行?”王右軍抱臂環胸,“我記得當年姬重如單槍匹馬上古家之時是一槍挑下了古家府門上的匾額是吧?”
說完朝古人醉看了一眼後,“是不是,人醉兄?”
“哼。”古人醉冷眼看著王右軍,沒好氣的說道:“王右軍你這是幾個意思?”
“古兄先別惱火,我知道當年姬重如的那一槍一直是你心中的一根刺,這不今日給了你一個報仇的機會。”
王右軍伸手指了指姬家府門前的那塊匾額,上面姬府兩個大字蒼勁有力鋒芒畢露。
徐滿都同樣一臉笑意看向姬府門上的匾額,不作言語。
信流平嘴角噙笑,雙手負後,看著姬家的硃紅大門,默不作聲。
置於背後的雙手緊攥成拳,周身靈力運轉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莫不是人醉兄懼
怕姬重如不敢出手?看來當年姬重如留給你們古家的陰影還是揮之不去。”王右軍輕笑一聲,眼中精芒閃爍。
對,他就是在激古人醉,他要讓這個古家主率先出手。
“哼,你又何必用激將法來激我。”古人醉袖袍一揮,冷聲說道。
雖然他們是以信家首為的派系,幾家之間榮辱與共,各家之間也都有利益上的往來。
但保不齊各家人心鬼蜮,心中都有各自的算盤,雖不至於撕破臉皮,但彼此噁心對方一下其餘幾大家主看在眼裡,心知肚明。
“無非就是想讓我打個頭陣,王兄若是忌憚他姬重如就直說好了。當年我再不濟也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落敗於姬重如,也沒有被市井百姓當做飯後談資,茶時笑話。”
古人醉眯縫著眼睛,摩挲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開頭說道。
徐滿都眼角瞥了下旁邊的信流平,他並沒有要干涉那兩人之間唇槍舌劍的意思。
既然這帶頭的都沒有干涉的意思,那他也就可得看戲。
“可以了,兩位就都別提這種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了。”趙輔秦上前開解說道。
他又對著古人醉說道:“古兄,右軍說的也沒錯,既然當年他姬重如敢槍挑你古家大門的牌匾,又燒了你們家的宗祠,難不成古家就不想報當年的一槍之仇?”
“古兄這些年來忍得下這口氣?”
趙輔秦又伸出右臂指著姬家的府門,盯著他問道。
古人醉捏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看了信流平一眼。
信流平同樣滿臉笑意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古人醉見此,眯了眯眼睛,“好,那我就先出手,報當年的一槍之仇。”
隨即一步踏出,周身靈力磅礴噴湧而出。
低垂下去的右臂掌中靈力匯湧,出現一道靈力漩渦,青色的靈力從天地間朝這匯聚而來。
半息的時間他掌中青色的靈力就凝聚成一把翠青色的三尺青鋒。
青鋒刃如秋霜,寒氣逼人。
古人醉右手一把握住青鋒劍柄,眼神一凜,衣袍因為之前的靈力漩渦而獵獵作響。
古人醉身姿挺拔修長,一身衣袍飛揚飄逸,手握三尺青鋒,與平常一臉威嚴的模樣相比,此時更多了幾分風流瀟灑的意思。
古人醉右腳猛然一踏地面,腳下街道上的地板之上瞬間出現一道如同蛛網般的裂紋,一寸寸不斷向四周蔓延開去。
他右腳地面陷下去半尺有餘。
古人醉手握長劍,身姿奔若紫電,如同一抹長虹朝姬府大門上刺去。
周圍旁觀的市井百姓有的驚呼出聲,他們不認識出劍之人,可他們知道他確實像誰出劍。
那可是十大名門望族之一的姬家啊。
難道這片天地當真要變天了,連姬家都有人尋釁,竟然劍刺姬府的匾額,這不是赤裸裸地打姬家人的臉。
人群中竊竊私語,紛紛猜測那出劍之人和他身旁剩餘的四人的真實身份。
“嘿,我看是那五人也都是十座名門望族之人,看樣子還是掌權之人,不然怎麼敢公然上門出手尋釁姬家。”其中一漢子模樣的對身旁一挑擔走街串巷的老者小聲說道。
“那豈不是就是五大家對姬家開戰了?”老者皺著眉頭說道。
“那可不是,我看這次姬家啊凶多吉少是在劫難逃嘍。”青年漢子吧嗒著嘴,悠悠說道。
“聽說信古王趙徐五家一
直與姬家不和,這次又因為姬家的小主姬歌闖下大禍,這才有理對姬家開戰。”
“就是前些日剛從思規樓出來的那少年人?”老者開口詢問道。
“對,就是他,年紀不大惹事倒是不小,小小年紀就闖下滔天大禍,現在倒是躲在府裡邊當了縮頭烏龜,聽說因為這件事已經牽連了好幾天人命。”
“今早柏寒街那邊的動靜聽到沒,大不大?據說就是因為這件事,今早死了好幾個人。”青年漢子籠著袖子,哈著熱氣,小聲說道。
或許是感覺肩上的擔子有點重,又或許是想說些什麼,老者把肩上的擔子輕輕放下,解下腰上的酒壺,喝了一小口,看著旁邊的青年漢子,一臉凝重地說道:“你若是說因為這件事害了幾人的性命這我信。”
“畢竟這些名門望族中高牆大院豢養的鷹犬扈從不在少數,從中找出幾個肯賣命的忠士也不是難事。”
“可你要是說姬家的小主是個縮頭烏龜,這我可是不認的。”
“姬家的家訓我早有耳聞,並且都說虎父無犬子,你看當年的姬青雲就知道,老爹是那般風雲人物,作為兒子的姬歌,能窩囊到哪裡去?”
“這不是姬青雲死的早,誰知道他姬歌會變成什麼模樣,保不齊真是那種驅鷹鬥犬的紈絝子弟。”青年漢子撇了撇嘴,反駁說道。
老者聽到這話後不知是酒勁大還是被這些話給氣的,他指著青年漢子的鼻子,大聲說道:“你這漢子忒不識道理,莫不說他姬歌是當年狀元郎之子,若他姬歌當真是那種驅鷹鬥犬禍害鄉里的紈絝膏粱子弟,你以為姬家二爺姬重如會允許,姬家的老爺子姬邛不會打斷他姬歌的腿?姬老爺子那可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
老者的一番話說的漢子滿臉通紅,閉口不言。
老者覺得解氣了又喝了一大口酒,仰頭倒了倒發覺酒壺中的米酒已經沒有了,嘆了口氣。
“來,老人家,喝我的。”
因為沒酒一臉愁容的老人聽到身邊有一聲音在耳邊響起,隨即便有一個酒葫蘆遞了過來。
“那...那怎麼好意思。”老人搓著雙手,笑呵呵地說道。
他看了眼遞過酒葫蘆來的那人,是一個披著錦裘大衣,體行微胖的中年人。
“老人家剛才說的那些話不可謂不痛快,如此痛苦話語怎麼能沒有美酒呢”那商賈模樣的中年男子笑著說道。
然後也不管老人說什麼,就把那酒葫蘆塞到了老人的懷裡。
老人只得收下,一開啟葫蘆嘴,嚯!酒香四溢。
這可比自家釀的米酒香多了。
“這壺酒可不便宜吧?”老人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比起您剛才的那些豪言,這些都微不足道,不值一提。這也就是讓我聽到,若是讓姬老爺子聽到,指不定跟你把酒言歡呢。”中年漢子抹了把嘴,擺擺手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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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身旁的中年男子將姬老爺子掛在嘴上,活了這麼大的歲數,心裡便有些明白了過來,“不知道大人是?”
“我啊,就是一個來看熱鬧的。”中年男子籠著袖子,笑呵呵說道。
老人沒有注意到,在中年男子的身後,站著一位青年。
青年的容貌與中年男子有幾分相似,但青年身軀修長,劍眉星目,衣冠楚楚。
“姬歌,此次你當如何?”青年的目光越過姬府門前的幾十人,看著硃紅大門,小聲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