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規樓中。
夫子聽聞姬青雲吐露出來的那句話後扯了扯嘴角,左手撫額,揉了揉太陽大穴無奈地嘆了口氣。
可隨即他又猛拍大腿一下,姬青雲果然還是十幾年前的那個姬青雲,遇人先禮後兵,即便是落在了眼光極高,高出天外天的自家先生的眼中都是無可挑剔。
畢竟自家先生千年之前最喜歡的就是這般做法。
“先生,不知道你意下如何?”一襲青衫的夫子口中喃喃唸叨著。
一提及自家先生,這位曾經授業於名門望族,豪門貴閥,書香門第甚至是市井百姓的夫子面色寂落,啞然無聲。
“放肆!”
溫稚驪聽到那聲“正合我意”之後,勃然變色赫然而怒,她五指化勾,朝著腳下的虛空狠狠一抓。
龍影斑駁,虛空破碎。
姬青雲腳尖輕輕一點,身形卻是飛快朝後撤去。
之前姬青雲腳下的那方地面之上出現了五道抓痕,道道入地十幾丈之深,且其上空間破碎不堪。
姬青雲拍了拍胸脯,挑了挑眉頭,“怎麼?一上來就下死手,這該不會是你爹教給你的吧?”
說完還有意無意地看了遠處灰色靜默的溫瓊一眼。
溫稚驪原本白皙粉嫩的臉龐上竟然漸漸生出了泛著幽黑光澤的鱗片。
觀其形狀,與史冊典籍當中所記載的龍鱗並無差異。
是鱗,內蘊驚極雷霆,萬法不侵,百靈不透。
“嘖嘖,沒想到火氣還挺大的。”姬青雲見狀冷哼一聲,周身靈力奔湧而出,袖袍鼓盪不已,獵獵作響。
他手上迅速掐捏靈訣,嘴唇翕動,念念有聲。
“之前信流平所施展的那道四象生死決若我所料不錯應該就是你賜予他的吧?”
姬青雲出聲詢問道,但手中的捏轉靈訣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遲緩。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此時溫稚驪傾國傾城的臉龐之上有一半已經被幽黑的龍鱗所遮覆。
她的左右手掌也緩緩生出龍鱗,五指如鉤,宛若龍爪。
姬青雲搖了搖頭,說道:“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問你知道不知道四象生死決只是一道殘訣?”
沒有等到溫稚驪回答,他又自顧自言道:“好巧不巧的是我曾見過施展了九龍九象踏天訣的那老者,更幸運的是那老頭與我性情相投在十幾壇瑤峰仙釀下肚以後就將那靈訣傳授給了我。”
話音剛落,姬青雲手中一直捏轉的繁瑣玄奧的靈訣金光大作,龍吟象吼聲自姬青雲為中心響徹開來。
遠在思規樓中的夫子被這道吼聲震的身體向後退了兩三步,差點沒穩住身形踉蹌跌倒在地。
他氣得猛跺地面,“簡直是有辱斯文!像什麼樣子!成何體統!”
但嘴上卻笑開了花,“好小子!”
溫稚驪眯著眼睛,看到自己身前的那一十八道龐然大物,雖有金光將其遮覆不見真容只見其形,但溫稚驪輕輕一嗅,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等到金光消散,才看輕自己面前有九龍九象,凝聚實形,與自己近隔虛空對峙。
九龍盤踞在上空,雲霧繚繞,發出陣陣龍吟之聲。
九象矗立在下,象鼻仰天,不斷地踢踏的虛空,虛空上道道漣漪四散。
“畢竟這只是我的一道神識,所以所施展出來的九龍九象踏天訣有所受限威勢遠不如真身所施展出來的那般驚天動地。”
“不過以它作為溫稚驪你的一道開胃菜,應該是再合適不過了。”
“招待不周,慢慢享用。”姬青雲看著踏空而立的溫稚驪,輕輕打了個響指。
一聲響指,九龍九象仰天長嘯,以摧枯拉朽毀天滅地之姿朝溫稚驪衝撞而去。
所經之處虛空破碎,一股股空間靈力風暴肆虐開來,若是聚魄境置身事中必然會粉身碎骨,身死道消。
一十八尊龐大的身軀化作道道流光朝眼前的那道身形柔弱的女子蠻橫衝撞去。
龍吟象吼,攝人心魂。
溫稚驪聽到姬青雲的話語後,嘴角冷笑,“我胃口大的很,不知道你這道開胃菜夠不夠給我塞牙縫的?”
她眼神一凜,看到虛空劃過的一十八道流光,左右手掌已然化作龍爪的溫稚驪雙臂伸出,朝著虛空處狠狠一抓。
虛空就想一匹錦緞般被她輕輕抓在手中,繼而右手緊握那匹虛空碎段,狠狠地朝前方甩去。
一十八道流光與那匹虛空碎段砰然相撞,虛空碎段寸寸斷裂,而一十八道流光也向後倒飛出近乎一半。
溫稚驪看著手中近乎透明的虛空碎段,眼中金芒閃爍,手爪之上的龍鱗泛著更加深邃幽黑的光澤。
她猛然朝伸手朝虛空黑洞般探去,其實感覺到了劇痛她銀牙一咬,面色一很右手便從虛空黑洞中拉扯出來。
溫稚驪低頭看向手中的那團黑色的砂土,嘴角微微勾笑。
她用食指指尖輕輕將那砂土一分就九,握在手中,繼而手掌在面前橫斜劃過,如排兵佈陣般將九道黑色的細微砂子依次擺放在自己面前。
看到那就要衝到自己面前的九道流光,其中裹挾著龍吟象吼聲響徹雲霄。
其威勢所攜帶的罡風吹的自己臉頰隱隱作痛。
溫稚驪身後那條融匯而成的龍影對著九道流光發出震天怒吼。
“閉嘴。”溫稚驪撇頭厲聲說道。
隨即那道龍影如同犯了錯誤一般低頭不吟。
溫稚驪屈指連彈九下,每一次她的指尖觸及到細微的黑色砂子,都會發出鏗鏘如敲金石之聲。
那些黑色的砂子竟然讓遮覆在溫稚驪手上的龍鱗出現了細微的裂紋。
九道黑色流光,與撲面而來的九道金色流光相互撞擊在一起。
金色流光觸碰到黑色砂子後竟然如冰雪與熔炎,迅速消融而去。
但其中有一道略微大一些的光團竟是直接將與自己撞擊在一起的黑色砂子吞噬包裹,繼而便溫稚驪飛襲而去。
等來到溫稚驪身前後那道金色流光才顯現出原形,是九象都中的一頭,頭上有一圈晦澀玄奧的篆文,偌大的象牙已經被口中的黑色如墨的砂子崩去一截。
但饒是如此,它仰天長嘯,抬起象蹄就朝身下的溫稚驪狠狠踏去。
“我以為胃口好的就我自己一人,是我看走眼了。”溫稚驪搖了搖頭,但手掌已然聚勢,猛然抬手舉臂。
姬青雲眯了眯眼,他看到虛空當中有一偌大的龍爪硬扛住了踩踏而下的象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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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稱九龍九象齊出就可以把天道踩得塌陷的九龍九象踏天訣,一象踩踏而下只是使得踏空而立的溫稚驪的身形下墜了半分。
溫稚驪抬頭看著自己頭頂上的遮天蔽日的象蹄,五指猛然用力,渾身泛著金光的巨象竟然發出哀吼一聲。
“孽畜。”溫稚驪大聲喝道,虛空中的龍爪顯現出來,緊抓著巨象的象蹄。
那頭巨象的十幾丈高的身軀竟然從象蹄處開始寸寸崩碎。
最終如同鏡破般譁的一聲化作數以萬計的碎片在虛空中消散而去。
溫稚驪見此略微滿意地拍了拍手,旋即她看向姬青雲,此時她的瞳孔更像是一雙龍瞳,金芒閃爍。
“開胃菜已經吃過了,何時上主菜,姬青雲你可不要讓我太過失望。”
姬青雲見到自
己的九龍九象踏天訣竟然被她這般輕而易舉地擊破,撇了撇嘴。
著實有些比不過啊。
她們那一種族的身軀強悍程度屬實讓人羨慕,伸手入虛空黑洞,這可是連六重樓的純粹武夫都不敢想的事情,除非再加上那四具體魄當中的一副體魄才敢這般作為。
而她竟然直接探手入虛空,將幽暝黑砂直接從破碎的虛空黑洞中取了出來。
天地間的靈力,遇幽暝黑砂則融。
所以這才有了先前那副九道流光遇黑芒消融而散的情景。
雖然自己早有打算已經在其中一頭巨象上刻畫了篆文符,吞噬了黑芒,可仍舊被溫稚驪一爪破去。
“怎麼,還不捨的讓你身後的那尊金色巨人出手嗎?”溫稚驪嘴角玩味地看著他。
姬青雲掏了掏耳朵,再揉了揉眼,哈欠連連地說道:“既然人家想讓你出手,早也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姬青雲隨即又伸了個懶腰,雙指並劍輕輕將虛空中的似乎根本不存在的絲線給劃斷。
“溫稚驪,這種上不得檯面的手段就不要使了吧。”
溫稚驪右手緊握,其中的是大道碎紋所凝鍊的線頭。
她臉色陰沉地看向姬青雲,伸出手指指向他,口中輕吐,“絞碎他。”
她身後的那條龍影盤踞在虛空中,口中龍息吞吐不定。
姬青雲拍了拍身後金色巨人,“在方天地她是主我們是客。也就是在這裡諸多禁忌,我也有很多顧及,所以不能夠讓你打個痛快。”
“這樣吧,此事了結以後我帶你去南邊那座閻炎獄林讓你打個痛快。”
那尊金色巨人竟然是在略微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
溫稚驪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眼前這一幕,難道那尊金色巨人不是他姬青雲自己的法相嗎?
剛才他是在與它商討建議?
溫稚驪覺得眼前的這個男子是在跟自己故弄玄虛誆騙自己,臉上流露出幾分慍色。
“將其撕碎。”
身後的龍影發出陣陣怒吼,繼而在穿梭虛空而來,俯衝直向姬青雲。
姬青雲背後的金色巨人冷哼一聲,左腳不懂,右腳後撤,狠狠轟出一拳,偌大的拳頭之上凝聚了一個靈力光團,直直砸向那條龍影。
思規樓中的夫子一直遠遠旁觀這場戰局。
當他看到溫稚驪顯露出了半邊的真身後,即便是他見識淵博也難免有些驚愕。
讓他驚愕的不是溫稚驪的真身,她的真身自當年跟先生帶著族人“遷徙”道這島境上之前自己便見識過,而是十多年沒見的姬青雲竟然只憑藉一道九龍九象踏天訣就將其半具真身逼迫而出。
姬青雲,這些年你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一念至此,再看到遠處那兩道耀眼的光芒轟然碰撞在一起,他袖袍一揮,天地間便滿是了浩然正氣。
浩然意將那兩人周邊的數千丈都包裹進內,數千丈之內,不管是院落府宅還是低屋矮棚,其上都有一層淡金之色。
“難不成你們想要把這島境拆了不成?”一道威嚴的聲音落入二人的耳中。
“學生不敢。”
姬青雲朝思規樓那邊躬身行弟子禮道。
“哼,老匹夫,等我收拾完他就連你一塊丟進虛空龍捲當中。你以為躲進思規樓就沒事了?!”
溫稚驪右腳重重地踏在虛空之上,虛空便凹陷了下去。
頓時天地禁聲,思規樓中再沒有一道聲音傳出。
“哎,原來夫子也是這般欺軟怕硬之人。”姬青雲瞅了眼思規樓,心裡腹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