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打完，東方墨一副罵罵咧咧的走進來，可這門剛一推開，嘴巴就瞬間停住了。
“周……周哥。”
“行了，就等你了。”
“啊？”
“啊什麼啊，老周要請你們去吃飯。我看你小子是這夥人裡的老大，怎麼樣，對這邊熟吧？”
“熟，當然熟了，我家就在這。”他是真的沒想到，偶像竟然要請他們吃飯。
砂子塘。
作為長沙扛把子的夜宵街口，這邊什麼湘菜、燒烤的，基本上都有。
“來，周哥，這臭豆腐可香了，你來一口吧……”
東方墨大口的嚼著豆腐，渾然對它散發出的那種奇怪的味道，沒有任何感覺。
“呃……我還是吃蝦吧，你吃你吃，不用管我。”
周正很尷尬，那股味簡直是奇怪極了，他可沒辦法下嚥。
“這豆腐味道還不錯，老周你不嚐嚐？”
周正瞅著劉雲棟，也不知道這小子作為一個四川人，是怎麼受得了那味，吃的那叫一個香甜。
喝著飲料，就著燒烤，幾個人是一頓的胡吃海塞，也順便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
這才知道，除了那墨哥，其他幾個小子都是學生，請了假過來陪他。
周正起先不太注意，直到聽到那幾個小子，一口一個墨哥的叫著。
忍不住問了一嘴：“我看你這幾個同學，還挺推崇你的，你小子，該不會是街上混的？”
“哪能啊周哥，我在咱們這邊的東方煙花廠上班。可是有正式編制，那些小混混怎麼能和我比！”東方墨臉色噌的一下就變了，多少有些心虛。
緊跟著幾個小弟也不說話，氣氛竟然一瞬間有些尷尬。
“哦，東方煙花。”他點了點頭。
心裡其實在琢磨，這也才後知後覺，老雷那個傢伙，為什麼把場子放在長沙，而不是瀏陽？
按道理來說，瀏陽有豐富的人才資源，技術設備也是趨漸成熟。
怎麼選，也不應該選這裡。
再說，煙花這個東西，又不是小範圍的銷售。基本上是全世界跑著賣。
等等！
他似乎想到了一個可能。
除非……嘿嘿，如果他猜的不錯的話，這次還真是有意思了。
酒足飯飽，周正一個一個把他們送上出租，又順便提前付了錢。
他對自己挺摳，但這些孩子可是他的鐵桿粉，很有可能是他第一批粉絲。
嗯，這錢不能省。
送走了那些小子，也就只剩下一個人。
“那……啥墨，你家住哪啊？”
“什麼啥墨，我叫東方墨。”墨哥瞥了一眼劉雲棟，“我不回去。”
“不回去，你想幹什麼？”
“反正我不想回去。”他很執拗，“要不，今天晚上我和你們湊合一下？”
“你小子想的還挺美。可是你不回家，你家裡人就不擔心？”
周正走了過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擔心？”他語氣開始變得冷酷，“他會擔心我？可能我就算是死在外頭了，他頂多也就打個電話。”
“你小子可別這麼說，哪有父母不愛孩子的。”老劉覺得他有必要說話，“我可告訴你，你們這些小屁孩，現在就處在叛逆期，一點也不理解父母的苦衷！”
“少擺出一副大人的模樣教訓我，你才比我大幾歲啊？”東方墨竟然一下子被點著了。
“我就算是比你大一歲，那也是比你大。”老劉也怒了，“我告訴你小子，不管你心裡有什麼怒火，也別拿家裡人撒氣。”
“因為這樣，只能證明你的沒出息和無能。”
周正在一旁看著，覺得老劉今天的感情宣洩，似乎有些不太對頭。
難不成，這哥們家裡出事兒了？
“可是，我……我就是心裡不舒服。他整天滿世界的飛，一年到頭在家裡待的時間，還沒有一週。”
“我恨他，因為他混蛋，他活該！”
“就是因為他光顧著做生意，我媽才會得那種病，現在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裡不出來，人已經瘦的和個皮包骨頭一樣了。”
孩子說話時，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
老劉一愣，反倒是一旁的周正眼神複雜。
其實在這小子說他在東方廠上班時，周正心中就已經有了猜測。
再結合今天早上，和老雷談生意，他說起家裡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眼巴巴的過來追星，周正基本上就已經有了判斷。
看這小子眼睛都哭紅，周正莫名的有些感觸。上一世，他父親被人陷害，啷當入獄。
母親在家裡整日是以淚洗面，本來身子骨就不好，還整日活在悲傷裡，很快就撒手人寰。
哪怕是他後來爬上了更高的位置，可這事，也是周正曾經一生的痛。
現在看到這小子，和他的生活竟然有驚人的相似，這不得不讓周正心生憐憫，想要幫著小子一把。
“別……別哭了！”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他一臉嚴肅的說道：“你今天和我們一起睡吧。”
……
傍晚。
似乎是哭多了的緣故，東方墨剛一到酒店，沾上了床，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周正苦笑一聲，在老劉耳邊小聲說：“他現在情緒不太穩定，你先在這裡看會，我去給他爸打個電話。”
“哦。”
老劉應了一聲，隨即回過味來，就感覺不對勁兒了。
你給他爸回個電話？
酒店廁所，周正拿著手裡的電話，直接把號碼撥過去。
那邊，等了兩三分鍾，才傳來了老雷急切的聲音，並伴隨著吼嘯的風聲。
“怎麼了小周，展示會那邊的事都已經辦妥，你放心啊。那個，我這邊現在有些急事，要不我就先掛了？”
舔了舔嘴唇，雖然心裡已經覺得八九不離十了，但這麼說，他還是覺得有些怪。
“別啊。嗯……雷哥，您兒子……是不是叫東方墨？”
老雷似乎是在奔跑，聽到他說這句話，一下子站住了。
“墨墨在你那兒？”
“是。他今天一直在這兒給我幫忙，晚上我請他們吃了個飯，想把他們送回去，可是他這邊，情緒不太好。”
“那他現在怎麼樣了？”老雷很悔恨，都怪他呀，為什麼要和兒子置氣。
要是墨墨有個三長兩短，家裡可就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了。
“放心，現在在我屋睡著了。”考慮了一下，他又繼續說：“我就是給你報個平安。”
“你要是放心我，今天就讓他在這我這裡待著。明天下午，咱們不是有煙花表演嘛，到時候，我把他帶過來。你看行不行？”
那邊似乎是在考慮，幾秒鐘後。
“那墨墨，我就拜託給你了。孩子調皮，讓你費心了！”
“沒事雷哥，咱們啥關係，您就別和我客氣了。我掛了啊！”
結束通話，一切很自然，隨和。
很難想象，周正今年其實也就十九歲，但他給人的那種成熟穩重的氣息，竟然可以很自然的讓人忽略掉他的年紀。
回房，望著熟睡的稚嫩臉龐，周正莫名有些揪心。他心裡忽然升起了一個念頭。
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把這小子心裡的疙瘩給解開。不為別的，就憑這小子是他的粉絲，鐵桿粉！
搞股份分紅，周正真的很有信心。像以後的華偉公司，那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他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想要依靠展示會和股份分紅，把瀏揚這些優秀員工的心給拉過來。
老實說他這等壯舉，在依舊以傳統行業自居的煙花廠，算是劈叉級別的大改變。
但不是有那麼句老話嘛，說：歷史就是在變革中被書寫的，而人才，其實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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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這位優秀的周人才，臉上大大的兩個黑眼圈頂著，正一臉幽怨的看著老劉邊上的東方墨。
這孩子什麼都好。
就是，這呼嚕也忒大了！
他昨天一晚上沒有睡好，早晨五點多就起床下去買早餐。
再想想睡在隔壁的老劉，他多少，還真有那麼一絲羨慕。
“老遠就聞到這肉包子的味道了，你下去買的，還挺勤快！”
身後響起老劉的聲，喝著豆漿，吃著肉包，這哥們倒是容光煥發，一點也看不出瞌睡。
“怎麼，是不是覺得自己失職了？”周正轉頭笑著看他，“怎麼樣，給你個彌補的機會。哥們兒今天要去看個特牛的東西，一起去？”
老劉把包子塞到嘴裡，猛嚼了幾下，還順便放了個起床屁，才從嘴裡冒出了幾個字兒。
“有妞嗎？”
周正一臉黑線的看著他，這小子就沒別的追求了？
但接下來，他覺得有些錯估這傢伙。
“長得好看不？”
“沒有，不去拉倒！”
“行了行了，和你開玩笑的，昨天就聽你說那什麼煙花展示了，反正咱們這次出來還沒好好玩過，一起去唄！”
……
出租上，瞅著提著塑料袋正在胡吃海塞的東方墨，周正靠著座位，閉目養神。
今天這事兒，如果成功了，他們接下來就有資格和宏星那些場子扳扳手腕。
畢竟，生肖太小了，哪怕有東方這樣的大廠子幫襯著，對於瀏揚本土的這些煙花廠來講，依舊是塊肥肉。
或者說，他們這樣的折騰，其實人家壓根就沒放在眼裡。
哪怕是可能會做出的佈置，八成也是在針對東方，他們也只是順帶。
只是和東方合作，他一點也不後悔。在競爭和博弈越來越重要的商場，已經經過原始資本積累的這些場子，那就是洪水猛獸！
他們就像是舊勢力，會打壓那些嶄新的散發著光彩的新企業。
既然很可能在他們手下短兵折將，那不妨直接選個靠譜的合作伙伴。
再說了，東方的少東家不是在他旁邊吃飯嘛。這小子，就是他的護身牌。
他可不覺得，老雷就算是再冷血，也不會不管兒子。
可打鐵還需自身硬，他們生肖要是拿不出價值來，身為一個純粹商人的老雷，肯定會瞬間就把他們放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