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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規矩和人情

好多人認為“壓軸”就是最後一個節目,這是不對的。有了“大軸”,才有“壓軸”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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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小鐵當然是早就憋著壞了,不過他這個會安排也是真的。

曲藝演員過去來說在“戲子”當中都屬於地位很低的,跟戲曲演員沒法比。就因為地位低、生活不易,所以有點成績、有點名氣就特別的珍惜,其中一點就表現在出場順序上。

這也無可厚非,憑本事好不容易賺來的東西為什麼要輕易相讓呢?再者,曲藝演員就是想不計較這些,可茶館、園子的老闆也得計較。所以至今一整場相聲或曲藝演出,依然特別講究出場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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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說了,曲藝在過去地位太低,所以好多的規矩都是照人家戲曲來的,改個名字,就成他們的了。

比如說戲曲中的“開鑼戲”、也叫“帽兒戲”,在曲藝演出中就叫“開場”。人家戲曲中的“壓軸”,他們叫做“倒二”,人家最後一場叫“大軸”、也叫“壓臺”,他們叫“攢底”。

這裡多說一句,好多人認為“壓軸”就是最後一個節目,這是不對的。有了“大軸”,才有“壓軸”的概念。

總之不管叫什麼,越往後的節目,演員身份一般越高。

要是論傳承,王小貓上百年的曲藝世家傳人,身份應該說不比郭小鐵和於大謙低。但要是論從業資歷、知名度,王小貓跟這二位就比不上了。

可郭小鐵剛才對直播間網友也說了,這是王小貓的節目,言外之意主要就得聽人家的。所以他讓王小貓和於大謙先說,自己再和於大謙說,就好像王小貓“倒二”、他們兩個“攢底”一樣。不管是論傳承、論誰的節目、還是論他要捧王小貓的本心,他覺得這樣都不合適,將來見了王家老太爺、老爺子也沒法交代。

但是如果讓王小貓在他之後說,一來直播間的網友不懂王小貓的家世、他們或許只看名氣,這樣看著就彆扭;二來王小貓的功力雖然過硬、可經驗畢竟沒有他豐富,他怕自己“倒二”搶了王小貓的風頭、給王小貓太大壓力,這樣還怎麼捧王小貓?

所以他讓王小貓和於大謙先說一段,他再和於大謙說,到最後三人一起合作個群口,也就無所謂誰先誰後了,反正“攢底”的是他們三個。

都是內行,這些事不用多說,郭小鐵這麼安排,王小貓就明白郭小鐵的心思,心說,郭小鐵這樣安排是既規矩、又厚道。

是規矩就得守,可在規矩之中也該加點人情。

人家講情義,王小貓心領了,同時他也默默盤算了一下一會要說什麼,也別反過來攪合後面郭小鐵和於大謙的演出。人家這是想捧自己,可自己也不能鋒芒畢露、恩將仇報。

他想的這些是什麼意思呢?

要是按照一整場演出來說,王小貓和於大謙和說這段就是倒數第三個節目,這個節目行話就是“腰”。開場肯定是怎麼熱鬧怎麼來,接下來兩三個節目通常是讓沒有經驗的新人鍛鍊一下,這時候觀眾欣賞不倒太精彩的、從時間上也到了一個疲勞期。“腰”上場就得提觀眾的精神,可又不能太火爆了。

因為“腰”太火爆了,後面“倒二”怎麼演?那肯定得有什麼能耐都使出來。問題“倒二”玩命了,“攢底”怎麼辦?

過去人民睡得較早,生活不易、轉天還得奔波勞碌呢,想晚睡也不行。而且那時候交通不是太便利,太晚了可能連家都不好回。

“倒二”玩命了,很可能就佔用“攢底”的時間,到“攢底”上場,觀眾先走了一批,像話嗎?再說一場演出捧的就是“攢底”演員,“倒二”要是把能耐使過了,“攢底”本該是最火爆的一個節目,效果萬一平平也沒面子吧?

可往回一看,這關鍵在哪呢?還在那個“腰”上。他必須吸引觀眾、又得受著點勁,這火候掌握不好,在相聲界“倒二”和“攢底”到後臺打起來、鬧矛盾的有得是。

當然,話有些說遠了,王小貓、郭小鐵和於大謙倒不至於下臺打架。可王小貓知道郭小鐵的好意,就不能壓了人家的風頭,還得烘托人家。儘管他就是真賣力氣、也未必能壓得住人家,可他要求自己得是這樣的心意來回報人家的好意……

王小貓跟於大謙上臺先給觀眾鞠了一躬,就“犯起難”了。

王小貓先對於大謙欠了欠身,說:“這場辛苦於老師了。”

“您客氣,您千萬別叫‘老師’,折煞我了。”於大謙又對著鏡頭說,“我跟小貓兒是平輩兒師兄弟,小貓兒家裡幾代相聲前輩高人。”

說著,於大謙看了看王小貓。他也有心捧王小貓,想對觀眾們說說王小貓的具體家承、提提王家前輩的姓名,不過未經王小貓的同意,他不敢貿然開口。果然王小貓稍一使眼色,意思是讓他別說出來。

王家比較傳統,徒弟出門張口“我師父是誰”、兒子出門到處炫耀自己爸爸是誰,這類事王家的傳人決不會做。有本事自己也能闖出名堂,何必仗著家承、師承。

不但王家如此,曲藝界其實都有這樣的規矩,只不過後來很多人不守了。所以於大謙還得先問了王小貓,才決定說不說出來。

王小貓使過了眼色,又不能讓觀眾看出來,趕忙又說:“其實要說我跟謙兒哥說一段兒倒是無所謂,可這真是臨時決定的、提前都沒遛遛活。這——都是郭小鐵鬧得,他相聲功力真是高、可人性實在差點兒,你這不是讓我和謙兒哥出醜嘛。”

於大謙接道:“我早就看那個小黑胖子不順眼了,他這人就是壞。”

郭小鐵在臺下忙說:“人家觀眾給錢了,你們就得說,這就是規矩,你們倆怎麼著?趕緊的吧。”

王小貓又說:“嗨,給錢、不給錢——觀眾厚愛,我們就不能寒了觀眾的心。”

“這話沒錯兒。”於大謙開始了捧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