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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死兵”

舒穆祿·譚泰立馬陣前,抬頭望了望天空,只見日頭正中,正是晌午。

經過收陣和重新列陣的一番折騰,身披厚重棉甲的後金士卒早已經熱的渾身上下盡被汗水溻透。

不成了,再拖下去恐怕士卒就要失去戰鬥力了!

譚泰搖了搖頭,不由大聲下令道:“出陣!”

隨著譚泰一聲令下,只見一隊讓人望而生畏的“死兵”騎一馬牽一馬踱上前來。

這些“死兵”大多衣甲兩三重,內著明光重鎧,外披厚重綿甲一層。

這些綿甲和明末常見的布面甲棉甲不同,基本材質以老棉、絹絲、絮紙為主,輔以護心鏡、鐵胸、鐵梁。

除此之外,這些“死兵”個個又手持綿紙竹牌,以遮彈失。

總之,用一句話來形容——“武裝到牙齒”,亦絲毫不為過。

“衝鋒!”隨著譚泰一聲令下,後金精銳“死兵”胯下坐騎踏著沉重的步伐開始向義軍陣地逼了過去。

而於此同時,亦有一營人馬脫離了後金大陣,尾隨其後。

這正是“死兵在前,銳兵在後”的後金經典戰法。

“死兵,這是死兵!”而就在後金準備強攻的瞬間,瞭望臺上有一個將領突然大聲驚呼起來。

“哦?”張順聞聲眉頭一皺,尋聲望去,原來這驚呼之人正是降將姜襄。

“姜將軍何其怯也?那東虜也須沒有三頭六臂,奈何竟畏懼若此?”張順不由開口問道。

姜襄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個失言。

若是一個應對不當,說不得就會被安一個“動搖軍心”的罪名,拖出去砍了。

他連忙上前請罪道:“舜王殿下恕罪,臣忽見東虜精銳,生怕義軍有失,故而出言提醒。”

“此‘死兵’皆身著雙鎧,甚至三鎧,刀劍不透,彈失傷,水火不侵,最為難防。”

“若得其動搖我陣,東虜銳兵便趁之破陣,殿下不可不防也!”

“哦?如此沉重的鎧甲,若是穿戴起來,又如何衝陣?”張順又不是沒有組建過重甲兵,深知對重甲限制最大的就是士卒的力量和體力。

後金又不是人人都是高達,如何能勝得過義軍精兵?

“舜王容稟!”姜襄聞言不由暗松了一口氣,心道這條命算是保住了,他連忙應道。

“東虜之地多馬,故而其精兵‘死兵’,人人雙馬,以代步行。”

“凡戰,一馬前,一馬後,前馬死,後馬續,如此而已!”

“噝~”張順聞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就是東北漁獵民族的優勢了。

他本以為義軍重甲兵一人雙馬代步已是足夠奢華,但是比其後金重甲兵雙馬衝陣,那真是乞丐與龍王比寶,讓人貽笑大方了。

“雙馬衝陣?這......這也太奢侈了!”張順不由驚歎道。

“那......那我以火炮破之,不知可否?”

“這......這屬下委實不知!”姜襄聞言不由低下頭,慚愧道。

現在的姜襄還不是後世那個堅守大同的總兵官,對後金軍的瞭解也只限於數次象徵性交手,並不知後金“死兵”究竟如何。

“這......”張順眉頭緊鎖了半天,突然開口問道,“你說後金‘死兵’多身披雙鎧、三鎧,以我視之,也不外乎內著鐵甲,外披綿甲,不知是也不是?”

“正是,如果有健壯非常者,亦有內添鎖子甲一道,端的是刀槍不入......”姜襄連忙應道。

“好,好,好!”張順聞言不由突然大笑三聲道,“既然如此,那我倒要看看這東虜精銳是怎麼個刀槍不入,水火難侵!”

“著人即刻前往太原城,讓孫傳庭給送來一物,諸位且看我如何破之!”

“這......”眾人聞言頓時驚疑不定,一時間也不知道張順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不過鑑於“舜王”素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戰績,眾人等人雖然想不出任何辦法,但是也依舊相信他一定會有辦法。

且不說雙方如何計較,且說那後金“死兵”正脫離了後金軍陣,地動山搖的向義軍炮兵陣地衝了過去。

這後金“死兵”雖然只有四五百人,卻因為一人雙馬,也衝鋒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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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當面炮兵營總兵李十安,不由暗道一聲,連忙下令麾下炮手放平火炮,做好準備。

“後金‘死兵’?”李十安不由冷笑道,“既然取名為‘死兵’,那就不要活了!”

“各位炮手聽令,再與我增填重霰彈一份,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的甲硬,還是我的炮利!”

“總兵?”李十安身邊幕僚聞言不由嚇了一跳,連忙提醒道,“方才已經裝填來了一份輕霰彈,一份重霰彈,若是再裝填一份,恐怕太過危險了。”

原來義軍經過多次作戰總結以後,發現往日所用霰彈對著甲目標效果不太好,故而又設計了分量更大的重霰彈以備萬一,今天果然遭遇到了後金精銳,這重霰彈正好派上用場。

只是因為義軍火炮犀利的緣故,往日義軍發射炮彈多為兩倍量,而不像明軍那般,喜歡裝填兩份霰彈,然後再新增一枚實心彈封口。

只是這一次後金“死兵”來勢洶洶,使得李十安不得不加大彈量。

“不妨事!”李十安聞言搖了搖頭道,“我軍野戰炮和黃金炮皆是精鐵鍛造而成,非鑄造之器所能比擬。”

“更何況火藥只是裝填了兩份,遠不足有引發炸膛之虞。”

“得令!”左右聽聞李十安此言,不由連忙應了,紛紛搖動旗幟,通知各處炮兵陣地再增添重霰彈一份。

原來轟擊後金軍陣的正是李十安所在的主陣地,野戰炮和黃金炮總計竟有四十門之多。

眼見後金“死兵”已近,不由紛紛調整了炮口,指著了當面“死兵”。

而與此同時,義軍陣線東西兩側又是一陣人頭攢動,隨即分別露出兩處炮兵陣地來。

這兩處炮兵陣地火炮雖然遠不如主陣地之數,亦分別有二十門火炮,一左一右斜指著正往義軍主陣地賓士的“死兵”。

“死兵所恃者,唯有堅甲利刃、悍不畏死而已!”眼見火炮準備就緒,站在高聳瞭望臺上的張順不由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然而,在這個火器橫行的時代,再勇敢的戰士,也無法對抗兇狠的火銃;再堅固的鎧甲,也無法抵禦犀利的火炮。”

“火器之下,眾生平等;血肉之軀,難於爭鋒。”

“今天,就讓我用科學的力量,來埋葬這批‘蠻子’的痴心妄想,宣告科技與理性的時代的到來吧!”

隨著,張順話音剛落,後金“死兵”也終於抵達了義軍炮兵陣地百步之地,震耳欲聾的愉悅聲音終於響徹了起來。

主陣地火炮早已經分成四列,依次噴出了致命的火舌。

而左右副陣地,亦從兩側向“死兵”陣中釋放出了“黑白無常”。

排炮戰術和交叉火力,最終交織出一張死亡的火力網,收割著這些悍不畏死的戰士和戰馬。

彈丸和鮮血一時間充斥了整個戰場,人仰馬翻一詞,遠不足形容這些後金“死兵”的狀況。

若是換作一般的精銳,早在這些火炮的打擊下,徹底崩潰。

然而,他們是“死兵”。

何謂“死兵”,敢死陷陣,是謂“死兵”。

他們不怕死,他們怕的是在死亡之前不能為自己的部族、家族換回榮耀和財富。

“......”他們大聲的嘶喊著,雖然聲音早已經被勐烈的火炮聲所掩蓋,但是他們那勇敢向前的姿態,說明了他們的堅強和兇悍。

戰戰戰,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