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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找你花了一萬多,你看著辦

看到那輛黑車停在公司門口,張小強趕緊微笑著迎上前去,倒不十分緊張。那輛黑車停穩後,從上面下來三個神情剽悍的中年男子。其中一個生得凶神惡煞一般,看到張小強後,也不多話,衝上前來抓住了張小強的衣領。

“你就是那個蹭我車的車主?”抓領人兇狠道。

“是。”張小強平靜答道。之所以平靜,是因為這事故與人無關,畢竟只是汽車的小刮蹭,事情並沒有那麼難辦。

“蹭我車為啥跑了!”抓領人道,張小強能這麼輕易坦承自己是肇事者,讓他稍稍吃了一驚,彷彿為頑抗抵賴所準備的更厲害的表情和語氣因用不上了而突然洩氣,“說,你為什麼跑?”

“當時我沒以為刮了你的汽車,也沒聽到響聲兒……並且我請幾個哥們吃飯,著急要找地兒停車,所以就走了……”張小強微笑扯謊道,“我可絕不是逃跑……直到昨天早上我才發現車後尾有個刮痕,我還感到納悶,那時交警支隊的電話就來了。”

“得了吧你!”抓領人惡狠狠道,“滿嘴屁話!說實話,那天你喝酒了吧!”

抓領人之所以問喝沒喝酒,這是關鍵。當下,交警部門出的新的交通規則將酒後或酒醉開車入了法,是要嚴罰的,輕則拘留罰款、吊銷駕駛證;重則判刑。所以,喝酒沒喝酒是問題的關鍵。這可能也是這幾個中年人閒著沒事為了一枚硬幣大小的刮痕而報警的原因之一。

想到這裡,張小強竟然生出了天意弄人的感覺:那天飯店內爆滿,店家將桌子拉在外面,而這幾個中青年人則正在最靠外的一張桌子上喝酒吃飯,距離他們兩米這外,便是他們泊著的破舊汽車。他們的眼神可真好!唉!倒黴啊!張小強想,還好那天我沒喝酒。後來又想到喝不喝酒已然無關,於是沒來由一陣苦笑。

“沒喝酒!”張小強平淡道,因為的確沒喝酒,所以這話回答得理直氣壯。

“真沒喝酒?!”抓領人道。

“那時候我剛下班,我能喝的什麼酒!”張小強淡然道,說著,他撥拉著抓領人的手臂,“放開吧,談問題就談問題,老抓著我衣領幹什麼!”反正我也不害怕,張小強心說。抓領人聽到這話怔了怔,似乎在懷疑自己聽沒聽錯。也許他以這樣的方式對很多人幹過,那些人要麼早嚇得語無倫次,或者乾脆嚇尿了褲子。但眼下抓在手中的這個張小強似乎與其他人並不一樣,這人眼神中竟閃耀著一絲絲傲氣,也沒有任何怯弱或害怕的意思。

“你!”抓領人道。但他只能表示無奈。

張小強明白,這些人固然兇惡,但他們絕不敢首先動手,倘若動手的話,那麼問題便從汽車的小小刮蹭事件轉嫁到無故毆打他人的民事或刑事的事件上來。從這些人的穿著、態度上,張小強大約可以看出這些人的行業:只怕是街頭上的小混混,靠催錢要帳度日,並偶爾守株待兔個機會訛個人。這種人,依靠的便是時間上的優勢,跟人耍無賴,並以自以為看透人性的小聰明對他人施以壓迫。因此他們慣常的手段是:先表演凶神惡煞,將對方駭得六神五主、驚慌失措,然後乖乖繳械投降,落入他們的掌握之中。

但眼前的這個看起來身高只是個二級殘廢、舉止動作分明一派文質彬彬的讀書人,為何就不吃我們這一套呢?難道他有什麼能量?或有背後的能量所支撐?所以面對這種滾刀肉,再厲害的屠夫也沒辦法,看來用首先壓服、然後制服的方式不能適用。這時,因看到第一步無法奏效後,身後有一個小鬍子中年人走了過來。

“老三,放開他吧。”小鬍子中年人對抓領人低沉道,“看來這個年輕人像是在解決問題,而不是在逃避問題。”抓領人聽到小鬍子的話後,狠狠地一甩手,鬆開了張小強。多麼像電視劇中的橋段,張小強暗道,同時暗笑了一下。

“你是做啥的?”小鬍子中年人問張小強道。

“程式設計師。”

“做什麼?什麼猿?”小鬍子皺眉道。

“程-序-員,”張小強一字一頓解釋道,“是做電腦方面的軟體的……不是什麼類人猿的猿。”

“哦……”小鬍子沉吟道,下意識看了看張小強背後的公司門首,轉而又問,“那你是為政府部門工作,還是為企業?”

看到沒?來了。聽到小鬍子問這話後,張小強心底閃過這個念頭,在準備解決問題前,先要問一問對方有什麼背景,然後酌情進行處理,大約是街頭那幫開著一輛破車的小混混通用的方式。這就像是在初中上學時,個子高的想要欺負個子矮的,首先要向別人打聽一下那個個子矮的同學到底有沒有哥一樣。有哥就結交他,沒哥就往死裡揍他!

想到這裡,張小強又暗笑了一下,他想著要不跟他們弄個惡作劇吧,就說自己是市公安局副局長的親姑表表弟,這招肯定好使。但張小強猶豫了片刻便決定放棄,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另外,他覺得自己是個誠實的人,透過欺騙別人達到某種目的是不好的,而且,他也想看看在自己毫無背景的情況下,對方那幾個中青年到底拿自己怎麼辦。

明知道這很危險,但張小強有股強烈的好奇心,非想要看看那幾個中青年人如何一步步展露醜態。

“為企業。”張小強認真答道。

“那……你這企業是什麼企業?”小鬍子問。

“你是想問我的企業有多大規模?在市內、或省內、甚至在國內有多大的影響力?”張小強微笑著說,“沒有,我們是小企業,二、三十個人的小企業,只夠溫飽而已。”不知怎得,如此坦承自己的不堪背景,卻令張小強非常得意,他很欣賞自己的回答。

聽到這些回答,並看著張小強認真而善良的面孔,那幾個人終於確認了面前的這個毫無懼意的年輕人根本毫無背景,只是個傻大膽兒!要弄得好了,這樣的人恐怕是塊兒真正的肥肉。因此,旁邊站著的另一個長頭髮青年人湊上前來,逼視著張小強的眼睛。

“那你為什麼要逃!”長頭髮面色猙獰,狠狠道,“你又沒喝酒,況且只是輕輕蹭了一下,你為什麼要逃!……你知道麼,我們都是講理的人,倘若你當時下來,哪怕跟我們道個小歉,也許一分錢也不用花,這事兒也就了了……但你為什麼要逃!……看到你逃了,我們很生氣你知道麼!你知不知道,我們非常生氣!……我打個比方,倘若你站在路邊等車,這時候突然一輛車開過來,咣一下把你撞倒然後卻加油門跑了,那我問你生不生氣?你究竟生不生氣!”

“生氣。”張小強以滿臉無辜的表情認真答道。

“是!”長頭髮叫道,“我們非常生氣!於是你開車跑了之後,我們氣得飯也沒吃,酒也沒喝好……本來我們那天心情挺好的,正為一個哥們慶生,可是讓你這麼一鬧,我們所有人沒了心情,我那個過生日的哥們想死的心都有了……知道為什麼麼?在我們這行有個天大的忌諱,那就是,如果在生日那天遇見哪怕一件倒黴事兒,就會永遠倒黴!會倒黴一輩子……你知不知道啊!”

這位長頭髮顯然表演得過於投入,因此,表情除了過度緊張之外,還滿嘴唾沫星子亂噴,歪著腦袋,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地戳打著張小強的前胸,似乎恨不能給他戳個小窟窿,令張小強節節敗退。

“你的指頭疼不疼?”張小強看到自己倘若再往後退,就要退到公路中央了,這顯然很不安全,於是他盯著長頭髮的眼睛認真問道。長頭髮聽完一怔,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後歪著腦袋無言地狠狠點指了張小強幾下,然後轉身退回到路邊石前。張小強看看左右的汽車,也趕快回到路邊石前。

“你知不知道!”長頭髮回頭繼續點指著張小強叫道,“我那個慶生的、最好的朋友要倒黴一輩子了!我們這行……所以,那天你逃跑後,我們誰也沒吃飯,開著汽車就找你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跑遍了一整條美食街,都沒找到你……你知道麼!要是那天讓我們碰上你,我們正在氣頭上,哪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先砸了你的車,然後再找到你,然後一擁而上把你揍在那裡。”

幸虧我的車開到了兩公裡之外的公司。張小強此時幸運地暗想道,不管他們說的是真是假,卻的確令人害怕。

“也幸虧我們沒找到你……”長頭髮繼續道。

“對!幸虧沒找到你!”抓領人和小鬍子沉聲附和道。

“要是找到了你,恐怕我們就要坐牢了!”長頭髮狠狠道,“我們一看沒找到你,就各自打電話叫了一卡車人,叫了一卡車光頭,然後將你的車牌號發給了他們,讓他們散開到周圍的小區、街道、商業街,甚至公園我們也搜了,就為找你的車,最終還是沒找到你,我們沒想到你在這裡工作……知道麼?那一晚包括出動卡車、買菸、為他們發錢就整整花了一萬多元!……一萬啊!”

聽到這裡,張小強不再那麼鎮定了,因為對方提到了問題的本質,那就是錢。而這是張小強最害怕的事,因為他沒錢!在之前,張小強曾天真地想過,就那個銅錢大小的車漆刮痕,事發之後隨他們要,也不過二百元錢的樣子,那咱就大方大方,給他們一千不好麼?但現在他才知道,對方不是小孩子,不是一根火腿腸就能填飽肚子的事兒。

本來張小強想:能用錢解決的事兒就不叫事兒!但現在問題是: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於是,張小強想著自己卡里僅有的五千元錢再也淡定不了了。

事情發展到現在,每個人各顯其能,而對方的那個柔弱書生卻似乎油鹽不浸、胸有成竹,眼神裡閃著傲光,但現在聽說提到錢,那個書生的眼神卻開始猶疑不定,彷彿精神的巨石在此刻在碎裂搖動,被那幾個中青年人真切地看在眼中,以為抓住了這位書生的終極弱點,於是當然不能放鬆,反而持續加大了猛攻。

“你說?怎麼辦!”小鬍子中年人向前一步道,“我們前前後後花掉的一萬元錢怎麼辦?”張小強面部縱然抑制著緊張,腳底卻在節節敗退之中,他無意識地慢慢向公路中間退去,彷彿下意識地想被某輛疾馳而來的汽車撞上,然後眼睜睜看著這幾個中青年人如何驚慌失措、這場鬧劇該如何收場。

那個抓領人卻緊走一步上前,再次抓著他的衣領將他拉到了路邊石的路面上,就怕他會再次逃跑似的。

“你說怎麼辦吧!”長頭髮厲聲再次道。

“事情是因你而起的,”抓領人道,“車是你蹭的,逃跑也是你進行的,車我們也損失了,氣我們也生了,錢我們也花了……車損失就算了,生氣我們也不計較了,但這錢我們不能白花……所以你看著辦吧!”

張小強仍在遲疑,他的腦子快速翻動著,想著可能的對策,也想儘量拖延時間,想將對面這幾個人的咄咄逼人的氣勢拖到消散。但他沒想到任何對策,對面那幾個人是完全得理不饒人的角色,都狠揪著張小強的小辮子不放。就彷彿他們在快要被洪水淹沒之前,好不容易雙手亂撓而一不小心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似的,不管救不救得了自己,反正就是抓著不放。

“你可以換位想想,”小鬍子上前道,“倘若你被人蹭了車、跑了人、生了氣、花了錢,你會怎麼辦?……所以,你得賠我們這個錢,要是不賠的話……我們知道你的電話,知道你的公司……當然,我們也不打你,也不罵你,我們沒事兒就天天呆在你公司裡,陪著你喝茶度日子。”

要命啊!真是要命!張小強暗想道。當然,他倒不是怕有人陪他喝茶,而是,他如今並不是單身一個人,身後還有朋友、親戚、妻子和女兒呢!他並不擔心自己的臉面,但他的確在擔心吳清韋的安全,哪怕是一絲絲毫無實質的語言威脅。他覺得她比自己更重要,她就是他的心、她就是他的命。倘若他受到傷害,他可以承受,但要是她因此而受到傷害,哪怕是言語威脅,他就會感到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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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如死,真的!在這種信仰或信念面前,自己的生命簡直竟然可以低賤到最其次。所以在涉及到吳清韋安全的問題上,張小強完全失了分寸,失去了賴以頑強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也失去了理智,他竟然沒想到對方那幾個混混就連他也不肯傷害,怎麼會傷害他的家人?但他絕不敢冒這個險,絕不!

哪怕對吳清韋有用言語上的一絲冒犯,張小強都覺得那是一種對神聖的玷汙!那是絕不能容許的。張小強絕不能容許如神般的吳清韋看到面前這幾“粒”渣滓!絕不能!

“好吧,我給錢!”張小強截斷面前幾位小丑那喋喋不休的言語,揮手沉聲道。那幾人登時住了聲,甚至詫異地望著他,之後彷彿回過神來般,期待地望著他。“但不是全部,”張小強望著那雙雙期待、冒著亮光的眼睛說,“我只給五千元!”

“不行!”那幾位“木雕泥塑”又彷彿突然活過來一樣,紛紛道,“那怎麼行!我們可是花了一萬元!難道剩餘的五千元你還要我們賠上不成!不行!這堅決不行!”

“因為,”張小強道,“我只有五千元!……我不怕你們笑話,我真得只有五千元!你可以從我開的那輛小破車上面、或者從我的衣著或氣質上就可以看出來了,我絕非有錢人……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市人,父輩世代務農,我母親有類風溼病,一個月要花四千元,我才剛剛蓋了房子,我還有一屁股債,本來那卡里的五千元是準備還債的……”

“那也不行!”幾個混混大叫道,“你說破大天也不行!我們絕不能像傻子似的賠上那五千元錢!你要是不給錢,我就再叫那一車光頭來跟你辯辯理……你真要是沒有,你肯定有親戚朋友,你可以給他們借一借……”

“剛才我已經說了,”張小強冷靜下來,低沉道,另外,他也開始暗暗後悔為何非要像個傻子似的,非要看看對面這幾人怎麼耍寶,現在為此後悔不迭,“我娘有病,我剛剛蓋了房,我還有一屁股債……也就是說,能借的我已經都借到了,再也借不出來了!”

“那也不行!……”幾人彷彿看著被煮熟了的鴨子要飛了一樣大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