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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雞媽媽

小雞出生後,從此,院子裡多了一道風景。

每天太陽升起時,院子裡就傳來“咕咕咕”的叫聲,一定是雞媽媽帶著小雞出來覓食了。雞媽媽邊走邊叫著,招呼著小雞們不要掉隊,在它的帶領下,小雞們一會兒呈扇形,一會兒成圓形,跟在母雞後面。雞媽媽選定一處所在,尤其是草垛的邊緣,那裡土質鬆軟、食物豐富。

母雞停在那裡,用雙爪扒開浮土,藏在其中的草籽兒被發掘出來,散落到周圍,母雞“咕咕”地叫著,示意它的孩子們注意腳下的食物。不消幾次,小雞們明白了媽媽的良苦用心,用堅硬的小嘴啄食著草籽,有時母雞刨出白嫩的小蟲,放在地上蠕動著,小雞們眼疾腿快,飛奔上來爭搶著。小蟲是它們最愛的食物。

有一天,母雞刨出一隻蚯蚓,幾隻小雞衝上去,每只一頭,撕扯著蚯蚓。另一只不甘示弱,從斜刺裡衝向那只繃緊的蚯蚓,銜住中間向外拉扯著。蚯蚓斷為兩截,三隻小雞各自摔了個屁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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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小狗搖頭擺尾蹭上來想,看它的樣子應該是友好的,但它引起了小雞的恐慌,它們尖叫著躲到雞媽媽的身後。雞媽媽立刻展開全身的羽毛,像一隻怒張的刺蝟,“咕咕咕”地示威著。小狗不明所以,仍然友好地蹭過來,母雞大叫著如一顆子彈衝上去,狠狠地啄了小狗一下,小狗慘叫著離開了,小雞的隊伍又恢復了平靜。

“轟隆隆”幾聲雷響,犀利的雨點從天空砸將下來,母雞並不閃避,只是站在那裡急促地叫著,小雞們紛紛跑到母雞這裡,一一鑽進它的腹下。頓時,一大片小雞仔們轉瞬不見了,彷彿根本沒有小雞的存在。這真是奇蹟。

幾隻膽大的小雞鑽出羽毛,觀察著外面的動靜,被豆大的雨點擊打了回去。雞媽媽的羽毛彷彿一把雨傘,將所有孩子罩在“傘”下。

過一會兒母雞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形勢,“咕咕”叫著,移動雙腿向背雨處走去,它走得很小心,孩子們始終被罩在“傘下”,沒有露出一絲一毫,彷彿粘在它身上的羽毛般,成為一個整體移到背雨的地方,母雞才漸漸安定下來。

在背雨處,敏感的小雞已經意識不到危險的來臨,紛紛探出頭來。有幾隻大膽的小雞脫離母雞的羽毛,在空地上尋找著食物。

雨過天晴了,我走向呵護著小雞的母雞,母雞立刻豎起羽毛,“咕咕”叫著,彷彿在警示我不要靠近。我仍然前進著。母雞猛然躍起,衝過來用堅硬的嘴巴啄向我的腳面,只聽“崩”一聲響,我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趕快逃離了那裡,再看時,腳面上已經滲出血液。

我大惑不解,昔日溫柔的“黃花”咋變得如此暴虐呢?

在母雞的呵護下,小雞成長得很快,一個個生龍活虎,公雞已經長出雞冠和尾巴,母雞則生長出漂亮的翅膀。很快一個月過去了。

那一天,母親照舊出來覓食,可是卻沒有了“咕咕咕”的叫聲,它恢復了平常的叫聲,它正在草垛旁刨著軟土,不再抬頭招呼小雞們了,而是自顧自啄食著草粒兒,吃得津津有味。我正在納悶,看到有幾隻小雞圍過去,企圖分享母雞刨出的草籽兒。

令人詫異的情況出現了!

只見母雞掉轉過頭,伸出尖利的嘴巴狠狠地啄了一下跟它搶食的小雞。一個月前,那只小雞正在它的腹下脫殼而出,百般受它呵護。

“吱”一聲慘叫,小雞退出一米開外,不解而委屈地望著母雞。母雞連看也沒看,依然轉頭自顧自啄食著自己刨出的小蟲和草籽,彷彿捍衛主權般堅決與殘酷。

另一只小雞不甘示弱,試圖湊上來分享與母親一塊啄食的快樂。還沒等它靠近,母雞已經轉過頭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啄了它的脖頸。小雞落荒而逃。兩隻小雞躲在遠處,驚慌失措地望著曾經溫柔慈愛的母親。

最後它們終於明白,它們的母親已經不再是母親,從現在開始,它又成了一隻普通的母雞,由母親變成了競爭者。

母雞真是太狠了,簡直六親不認,我這麼認為。可是多少年後,我終於明白了雞媽媽的苦心。

那天,我去張海濤家去玩,發現他的小妹妹張莎莎已經牙牙學語,並竭力維持著平衡在地面上行走。她的父母百般呵護著她,一個盯著她,一個蓄勢待發,隨時準備衝出去接住她就要跌倒在地的身體。

人類和雞類竟然如此不同。“倘若張莎莎的父母拋棄了她,她能不能獨立活下去呢?”我想著這個問題的同時,也在想著自己的命運。“我已經9歲了,倘若父母把我趕出家門,我是否有能力存活下去呢?”我想都不敢想。

張海濤等到妹妹走累之後,輕輕將把她抱到了大炕上。他陪著她玩耍和嬉戲,溫柔地對待地,並真心流露地抓過她的手背,在上面輕輕吻了一下,“好姑娘!”他讚美著她。她笑了,笑得很甜,彷彿春天裡開出的花朵。

我很詫異,他比我小4歲,已然懂得了一個吻對於他人的意義。同時我也受到了感染,也想品嚐一下親吻他人的那種自足感。但我沒有勇氣親吻小張莎的手,更別說臉龐,在這種意念的召喚下,我竟然鬼使神差拿起了張海濤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輕輕地親了一口。“嗯吶!”

張海濤無動於衷,他甚至感到疑惑。我也是這樣,在吻出的剎那間,我就已經後悔了。彷彿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站在別人面前尷尬萬分。

好在張海濤伸出手去,抱住了他的妹妹張莎莎,說聲“好寶寶”,輕易地化解了尷尬。

關於這件事,在我走出張海濤大門之後好久都不能忘懷,那後悔彷彿刀子般切削著我的心。“我怎麼如此幼稚!”我反覆批評著自己。

大街上不斷響起“賣簸箕,賣簸箕,賣簸箕”的叫賣聲,接著我看到一個人騎著一輛腳踏車載著滿滿一車簸箕。那些簸箕做工精良,木條勻稱,造型美觀,乾淨明亮,新嶄嶄的,堪稱藝術品。

接著響起“理髮來,理髮”的叫聲。在一處陽光明媚的小空場處,圍著一些人,只見一個人坐在一隻小凳上,正在等著一個下鄉的理髮師給刮頭刮臉。

“給他刮個葫蘆頭!”所有的人鬨笑著。

不遠處,又傳來“修壺來,補壺來”的叫喊聲。一個騎腳踏車的男子後架座上綁著若干只破爛的鋁壺從身邊滑行過去。

再向前走,幾個夥伴唱著一首兒歌,仔細聽去,竟然是這樣的歌詞:“星期天的早晨霧茫茫,拾大糞的老頭排成行,拾大糞的老頭放了個屁,騰雲駕霧飛到義大利,義大利的國王正在看馬戲,聞到這個屁,感覺很有趣,請來研究生研究這個屁,原來是塊巧克力!”

唉,今天可真夠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