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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女人的解脫

我家的背後是一條東西貫通的黃土大街,這條大街因為兩邊建房地基較高,造成它地勢低窪,類似於一條乾涸的溝渠。不過這條大街因為祖祖輩輩人碾車軋,土質堅硬、泛著青光,是村子裡的交通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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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這條大街,我家隔著一條衚衕,東邊即是張洪海家,再往東隔壁就是吳梁家,他有一個小我們幾歲的兒子,叫做吳東東。吳梁因為其父輩當後立過功的緣故,他得以在城裡工作,有時一邊幾天不回來,只留著妻子和兒子在家。村裡人也很少看到他。

因為父輩居功,所以自傲,目空一切,花錢大方,導致吳梁從小驕奢淫逸,心腸冷硬,蠻橫無禮。他藉口工作忙碌不回家,其實是在外面養小的,將錢財幾乎全部揮霍殆盡。不僅如此,他回家後不是通常喝的爛醉,稍不順心就對老婆非打即罵,時常令吳東東戰戰兢兢,令他老婆膽戰心驚、生不如死。

漸漸的,他在外面養小老婆的事終於傳到他老婆的耳朵裡。起初她並不相信,虛弱地苦笑並闢謠著。其實她心裡根本沒底,已經預設了這個事實。多少年的夫妻她還不瞭解他嗎?但你得遮掩,給他空間以便給自己空間。

最後空間卻越來越小了,人們流傳得越來越廣,越來越真實,甚至聲稱見到過外面那個女人的樣子,頭髮長長得,個子苗條而臉蛋漂亮。他老婆當然沒見過那個女人,仍不為所動,但她偷偷將自己藏在家裡照鏡子,長時間梳著頭髮,向臉上抹著“嘎啦油”(舊時代的護膚品),看到自己臉上的皺紋和憔悴徹底崩潰了。因為她根本無法分清楚他老公的出軌到底是因為她的不漂亮還是源自他的朝秦暮楚。

倘若生活令她疲憊不堪、生不如死,那麼最後她對自己漂不漂亮的置疑成為壓垮她背部的最後一根稻草。她能原老公的朝三暮四,卻毀在對自己的不自信上。已經生無可戀。因此,當她走在大街上,有一個“心直口快”的婦女在她面前又提及了他老公的斑斑劣跡後,並言辭激烈地討伐著他的不忠,但在她聽來,這些話就像一把長匕首,不僅刺穿了他,還刺中了躲在背後的她。

再惡劣的男人也是女人的一塊屏障,現在屏障死了。那個“心直口快”的婦女對她老公的指控,反而成了對她自己並不漂亮並沒有魅力的鄙夷。最後一道防線沒有了。縱然她覺得那位婦女只是說了實話而已。但她並不知道,那位婦女成了他老公的幫兇。

屏障沒有了,最後一塊兒遮羞布也被撕破了,活著的意義也沒有了。於是她沒有說話,只是尷尬地苦笑著“嗯”了一下,快速跑回家去。她跑到鏡子前,思忖著。

東東在外玩耍還沒回來,公婆在外面跟人家喝茶聊天,胡天海地不可一世,不到中午前不會回來吃飯。家裡死一般寧靜。是個離開的好時候。她慢慢開啟箱櫃,取出一套新衣服,然後從容換上。接著,她優雅地踱到院子裡,在小西屋裡找出一瓶殺滅棉蟲的“敵敵畏”,盯著看了半天,然後狠了狠心,擰開蓋子,一仰脖“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灌完後,她抹了抹嘴巴上的液體和泡沫,然後把瓶子扔到一旁,靜靜地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反應來了,她感覺到胃部灼痛,呼吸困難,接著口吐白沫。最後實在撐不住了,躺在地上打起滾來。她並不想打滾,這會弄髒了衣服,但情勢迫不得已,打滾弄髒衣服帶給她的痛苦能使她胃部的痛苦減少很多。

所以,顧不得許多,衣服髒了就髒了吧!

那瓶“敵敵畏”大約500毫升,在她的胃裡劇烈地翻騰起來。她看到眼前的東西模糊,開始大量地出汗,將衣服都溼透了,並感到呼吸困難。最後她感到自己已經無法控制大小便,在極不情願當中全都溺在了褲子裡。實在是太尷尬了,早知道兩天前就不要吃飯了。乾乾淨淨地死真難!她想。她想喊,一開始兒子的笑容在她心裡翻騰著,後來,丈夫猙獰的面孔代替了兒子的笑容。

何必呢!再忍一會吧。再忍一會,就全都解脫了。

半個小時後,她脈搏和呼吸減慢了,又經過一陣子無法抵禦的痛苦,最終全部停止了。

這樣,這個女人曾度過燦爛的青春時代,但在結婚生子,尚未享受生活的甜蜜前,解脫了。

每個時代的婦女都有解脫自己的方式:古代的方式是認命;二十一世紀的方式則是離婚;現代的方式則是自殺。

認命是種認為自己的生命是被上帝和鬼神掌握的宿命看法,並為此深信不疑。當把自己的命運交於上帝之後,剩下的不必考慮了。之後我所有的路是神指定的;所有的苦難是神用來考驗的;所有的快樂只是因為你順從於神靈的補償。

認命的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再被自由的想法折磨,不再被幸福的慾望所束縛,不再被婆婆的羞辱所崩潰,不再被丈夫的毒打而發瘋。對於她來說,人生就是這樣的,要不還能咋得!相反安然接受命運並從中找到舒適。她們一天一天的過去,最後就老了。

當到了現、當代之後,特別是西方那種可怕的自由思想的洪流像瘟疫一般侵襲到國內後,很多婦女有了自由上的覺醒,有了個性上的追求。她們不再認命於婆婆的辱罵和丈夫的毒打,不再滿足於當作家庭生兒育女的工具,不再滿足於當作男人的奴僕,於是奮起反抗,就像不幸生在土塊兒下的野草,企圖頂破土塊兒的壓迫。

這種自由和個性一旦萌芽,就有穿透黑暗土壤的力量,要麼你毀,要麼我亡。無奈頭頂上的土塊兒太過龐大,太過堅硬,老天也不下雨,她們遲遲見不到陽光,最後只能在土塊兒下枯萎、死亡、腐爛。

到底是選擇認命還是自殺呢?

或者應該埋怨那要命的可恥的個性自由的思想?

二十一世紀就比較好了,給了婦女們選擇的權利。幾千年來覆蓋在男人們頭頂上“男尊女卑”的巨大帽子終於有所鬆動了。被其他男人觸碰過的女子不再是令人鄙棄的汙穢物。在不平等不尊重的對待下,女子可以選擇離婚。

故事的背影既非古代,也非二十一世紀,而是現、當代,一個閉塞、落後、貧窮、愚昧的小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