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緋玉丸嬌軀不禁一顫。
是啊，她早就該明白的，出現在這裡的並非是真正的明羽。
早在分別的時候，她就知道侵蝕之鍵與明羽的聯絡已經徹底斷絕，那往日裡一直若有若無地將兩人連接起來的某種東西已是消失不見。
作為神之鍵的地藏御魂，已經被它的使用者完完全全地捨棄了。
既然明羽已無法對這柄神之鍵施加影響，那出現在這個空間裡的自然不可能是他本人。
這是緋玉丸本該在一開始就明白的事情，可她還是想再欺騙自己一下下，不願意接受那冷冰冰的現實。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到這個空間裡來呢。”似乎是察覺到了少女的情緒，影子將目光看向了周圍那一無所有的黑暗，僵硬地開始轉移話題，“這裡，還真是……冰冷啊。”
打量著視線無法穿透的濃郁黑暗，身體連一絲溫度的冷暖變化都無法感知。
在這個只有虛無的空間裡，恐怕連時間的流逝都感受不到吧。
若換作一般人待在這種地方，怕是沒多久就會陷入瘋狂了。但因為他的原因，緋玉丸卻數次不得不重新回到這裡。
看著懷中的少女，影子的眼中也閃過些許不忍和愧疚。
感受到了來自影子的關切，即便知道這不是明羽本人，但緋玉丸的心底還是不由湧出陣陣溫暖。
由於侵蝕之鍵的特殊性，影子的存在更接近於是一個事先儲存好一定資料和相關應對的AI。可它的表現在某些方面卻幾乎與真人無異，足可見明羽對這個影子的用心程度。
“羽大哥…他，真的很憎恨這個世界嗎？”
想到冰之律者說過的話，緋玉丸忍不住開口問道，臉色莫名有些怪異。
對著和明羽一般無二的臉孔，卻要以對第三人的口吻來說話，這讓少女的心中難免多了幾分無法言說的傷感。
雖然理智告訴她律者的話語並無多少可信度，但這件事卻令她不得不在意。
而且，直覺告訴她，事實或許真是如律者所說的那樣。
是這個世界奪走了明羽的一切，而崩壞則賜予了其新生！
從一般角度來看，這似乎僅僅只適用於律者人格。但緋玉丸心裡卻隱隱察覺到，這指的也許不僅是律者。
“……”
聽到這個問題，影子臉上露出幾分遲疑來。不知是明羽預先設定好的應對方式，還是連作為AI的它也難以判斷該如何回答。
良久，在緋玉丸期待的目光下，影子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應該算是吧。他的確深深地厭惡著這個扭曲的世界，憎恨著這個世界人們的生存方式。”
聽著“明羽”親口說出的回答，緋玉丸嬌軀猛地一震。
雖然她對這個答案早就有所預料了，可在真正聽到的這一刻，少女內心一直以來所堅持的信念還是不禁動搖了。
如果是這樣，那她努力適應這個時代的意義又在哪裡？
連明羽都是這樣，那她為了跟上對方腳步所付出的努力又有什麼價值？
但是，即便聽到了這個殘酷的事實，少女的心中卻還是存著一絲疑惑和期盼。
既然明羽是如此厭惡這個世界，那他為什麼還要從崩壞手裡保護這個他所憎恨的世界呢？
似乎是看出了少女的心思，影子將手掌輕輕放在了緋玉丸的頭頂，用柔和卻又堅定地聲音道：“可正是因為如此，他心底才會執著地想要改變這個世界，將它變成自己希望的樣子。”
抬頭看著那親切的熟悉面容，緋玉丸心底頓時一鬆，強烈的安定感瞬間填滿了少女驚慌的內心。
“不管羽大哥想要做什麼，無論是想守護這個世界，還是要毀滅這個世界，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輕聲說著，緋玉丸的臉頰已飄上了兩抹紅暈，但目光卻沒有半點動搖。
自遭遇冰之律者以來，少女的心中就一直很不安。
可她不安的卻不是明羽想要毀滅這個世界的殘酷現實，而是自己也是明羽所厭棄和摧毀的物件。
對於前文明人類所對她做的一切，少女哪怕心中可以理解，但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坦然接受。
即便這個時代的人們已經有所不同，她在這個世界也逐漸有了新的開始，可那最初的一束光卻始終是她最想要守護的東西。
所以哪怕明知對面只是個影子，她還是不禁將它當成了那個人。
或許，也正是因為對方只是個影子，知道這裡的對話絕對保密，少女才能說出這般反叛的話語。
但面對緋玉丸的宣言，影子只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用不解的目光注視著道出真心的少女。
無論再如何相似，影子也不過是一段程式，無法理解這意料之外的事情。
看著這副模樣的影子，緋玉丸也不禁嘆了口氣，心中卻愈發堅定了起來。
不管付出多少代價，她也要奪回真正的羽大哥！
似乎明白了少女的決心，影子臉上擺出了嚴肅的神情，沉聲說道：“我所存在的意義，是幫助你們分析本體的行為模式，從中找出擊敗律者的方法。
但是，若想要真正打倒律者，卻只有靠你們自己的力量！”
“嗯！”
重重地點了點頭，緋玉丸的臉色也沉重了幾分，可眼眸裡卻燃起了名為希望的明亮神采。
…………
“所以，律者是害怕我們的死會刺激明羽的精神，影響祂對於那具身體的控制？”
聽完緋玉丸的解釋，姬子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如此剋制的律者，的確有些顛覆她以往的認知。
但一想到冰之律者在休伯利安甲板上的行為，她又覺得這似乎也不難接受。
畢竟，這個律者對於人心的理解，簡直跟開掛了一樣。
那個小子，到底是從哪裡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知識的。
想到這位律者的棘手程度，姬子心中也暗自捏了一把汗。
毫無疑問，律者的這些認知，都是繼承自明羽的記憶。
雖然如今是律者人格佔據了主導，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要面對的就相當於是另一個明羽。
目光瞥了沉思中的芽衣一眼，德莉莎暗暗地點了點頭。
難怪在當時，面對唾手可得的雷之律者核心，冰之律者會選擇退卻。
想必，祂的心底也很是猶豫吧。
在一枚律者核心和刺激明羽意識之間，律者心中也很是搖擺不定。而最終，律者放棄了冒險，選擇了保守的撤退。
“那麼，律者的下一步會去哪裡？”
咬了咬拇指，姬子銳利的視線緊緊盯著滿臉自信的粉發少女，沉著嗓音問道。
在休伯利安上的遭遇，是她們最後一次捕捉到律者的蹤跡。
而在那之後，兩位律者外加一頭那麼大的龍形崩壞獸就彷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任何訊息。
雖然她大概明白律者們很快就會對人類展開大肆破壞，可這種未知感卻令她的心底很是不安。
畢竟，以風之律者的速度來推算，祂們現在已經足夠抵達世界的大多數地方。
然而，天命的情報部門卻還是沒有一點訊息傳來，宛若兩位律者的誕生是假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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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天命的情報部門已經忙得飛起，但仍無法得到兩位律者的位置資訊，甚至連一個大概的區域都無法鎖定。
“律者的下一個目標……”
輕聲說著，緋玉丸的臉色不由難看了起來，聲音中也多了幾分沉重。
神之鍵內，在她說完了律者的詳細行為後，影子給出的結論是——
“逆熵！”
環視了一圈會議室內的眾人，緋玉丸口中緩緩吐出這兩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