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
一陣雨點般細密的敲擊聲響起，預想中的劇痛卻並未如期降臨，讓芽衣忍不住疑惑地睜開雙眼。
“你沒事吧，雷電芽衣？”
一道沉穩有力的關心問候傳入耳中，擋在少女面前的赫然正是天命最強的女武神。
手持巨盾的幻靈QUEEN將律者的攻擊牢牢擋下，沒有絲毫的遺漏，最強女武神的目光注視也令芽衣因為突發事件而有些慌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我沒事。”周身雷電湧現又熄滅，感受體內仍揮之不去的虛弱感，芽衣搖了搖頭說道，臉色有些難看，“世界蛇的陷阱……”
“嗯，這就是針對你來佈置。”看出了芽衣心中所想，幽蘭黛爾點點頭肯定對方並未猜錯，“世界蛇，已經背叛我們了。”
“可是，為什麼？”
銀牙緊咬，芽衣臉上滿是壓抑不住的怒意。
如果不是幽蘭黛爾的救援足夠及時，恐怕她現在……
同為人類，同為對抗崩壞的盟友，她實在無法理解世界蛇為何要這樣做！？
“這種事情，恐怕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才知道了。”
抬眸看了眼渡鴉所在的方向，幽蘭黛爾蔚藍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那裡的雷光除了最初閃耀過幾次外，已經很久不曾亮起了。
心底思考著這件事與世界蛇背叛間的聯絡，幽蘭黛爾的臉色逐漸凝重：“而且，與這邊相比, 我現在更加擔心德麗莎她們。”
倘若世界蛇真的背叛，那受影響的肯定不止她們二人。
哪怕德麗莎與麗塔都是S級的女武神, 營地裡還有不滅之刃和極東的精英, 可敵人畢竟是世界蛇, 有心算無心之下戰況對她們只會更加不利。
“那群混蛋！”
同樣想到了這一可能性，芽衣眸底雷光湧現, 額頭赤紅鬼角逐漸延伸生長，受黃泉之杖影響而失去的力量也開始迴歸於身體之中。
“雷電芽衣，你還能繼續戰鬥嗎？”
將已經不堪重負的QUEEN收起, 幽蘭黛爾目光釘在了面前一臉暴虐的黑裙少女身上，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雷之律者說道。
看了眼最強女武神手中黑色花紋閃耀的創生之鍵，芽衣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揚出一個殘忍弧度：“當然，完全沒有問題。”
雖然力量並未完全恢復, 但她還沒有虛弱到無法戰鬥的程度。
聽到芽衣的回答，幽蘭黛爾不由回過了頭來，相對而視的兩人眸中皆流露出了相同的決意——以最快速度解決眼前的敵人！
世界蛇背叛, 營地中情況未明, 明羽設下的屏障也開始崩毀……留給她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叮！
黑色的幽光與紫色的雷芒交相輝映, 正當兩位少女都做好全力一戰的準備時，一道突然響起的通訊提示聲卻打斷了一切。
“幽蘭黛爾，雷電芽衣，雖然有些抱歉，但能請你們從安娜身邊離開嗎。否則, 我可不敢保證德麗莎·阿波卡利斯的人身安全。”
原本屬於休伯利安的通訊頻道裡, 傳出了一個無論如何也不該出現的男子聲音。
…………
“好了，這樣一來你就暫時安全了。”
從滌罪七雷的瞄準鏡中看到了幽蘭黛爾和雷電芽衣的撤離, 夜梟頓時長松了口氣, 對身邊的白髮修女說道。
“……”
看著眼前這個將自己劫出休伯利安的綁架犯，德麗莎一時也不禁無語了。
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傢伙, 我會有危險嗎！？
雖然非常想這麼吼過去，但腦海中的理智還是阻止了德麗莎的犯傻行為。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目光直直地盯著夜梟那沒多少精神的暗藍色瞳孔，德麗莎一臉不解地問道, “為了得到一個律者，就公然背叛天命和極東，這樣做對世界蛇到底有什麼好處！？”
無可否認，極東是以律者來作為主要戰力的，由她來勸說對方放棄搶奪律者確實沒多少說服力, 但德麗莎也想不明白世界蛇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律者固然很強, 但這種強大卻並非人類無法觸及的高峰。
而倘若是想研究律者力量的奧秘，世界蛇也完全可以向極東提出合作。在確保琪亞娜等人的人身安全的前提下，律者的研究並不是絕對禁止的事項。
相反，作為與崩壞聯絡最為緊密的存在，透過律者來研究崩壞是一件極有意義的事情，哪怕是她也從不對此表示反對。
不論從何等角度來看，背叛天命和極東，將自己置於兩大組織的對立面，於世界蛇而言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
“不，你搞錯了一件事。”淡淡搖頭，夜梟不緊不慢地開口道，臉上神情多了幾分認真，“不是我們，而是我！
尊主給我們下達的命令的確是全力配合你們的行動沒錯。”
“你？”
嘴巴忍不住地張開，看著眼前並不強壯，甚至顯得有些瘦弱的灰髮男子，德麗莎心中疑惑更深了。
不是作為世界蛇的幹部，而只是以自己的身份行動嗎？
沒有立即接話，夜梟先是透過滌罪七雷的瞄準鏡觀察失去敵人後的第九律者的行動軌跡，調整了他們所乘坐的飛行艇的前進方向，才將目光落在了身旁的白髮修女身上，細細打量著這位身形嬌小的極東領袖。
身為極東的最高領導人，這位德麗莎·阿波卡利斯並沒有那種一下子就讓人信服跟隨的領袖氣質。相反，或許是由於幼女體型的緣故，令人更多的是心生憐惜。
真搞不懂極東的那幫傢伙到底是怎麼推舉首領的……想到天命主教的老謀深算和尊主的武力無雙，夜梟心底對眼前的少女竟能成為極東領袖愈發覺得不可思議。
趁著幽蘭黛爾和雷電芽衣在戰場一線與律者作戰，麗塔則和不滅之刃與極東的女武神們協調救助難民的時候, 他定下了偷襲渡鴉、劫持德麗莎的行動……可縱然計劃如此，夜梟卻沒想到自己竟能這麼順利地就得手。
倘若是天命主教或者尊主，當自己到達休伯利安艦橋的時候, 等待他的一定會是黑洞洞的槍口吧。
不, 天命主教應該會備好紅茶和點心，笑眯眯地等候他提出自己的請求。
至於尊主……夜梟覺得自己在開口前就會被徹底凍成冰雕。
目光注視著這位看上去就不怎麼聰明的白髮女孩，夜梟不禁有些出神。
“喂！”
見夜梟竟然敢在和自己說話的時候發呆，德麗莎心中不禁一氣。
“抱歉，剛才在想些事情。”
用帶著些許歉意的聲音說道，夜梟反手把一根針管刺進了少女的胳膊。
“……”
感受著手臂微微的刺痛，以及體內更加深沉了幾分的虛弱感，德麗莎覺得自己剛才就不應該提醒這個傢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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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不要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她身體裡扎啊！
“放心，對於你這樣的融合戰士，胡狼推測出的致死量是五管，現在才不過是第二管而已。”
看出了少女的眼中的擔憂，夜梟語氣溫和地解釋道。
雖然根據胡狼的預測，一管試劑已經足以讓普通的融合戰士失去力量了，可事關安娜的性命與自由，他不得不謹慎一些。
一旦讓德麗莎脫離自己的控制，他就再沒有任何手牌能與天命和極東的怪物們抗衡了。
自己是個弱者，夜梟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這個事實。
“……這是HSN-b46血清吧？”
瞪了夜梟這個瘋子一眼，德麗莎無奈嘆道。
“嗯。這是世界蛇和逆熵的交易之一，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
並沒有對德麗莎認出試劑感到意外，夜梟平靜解釋道，彷彿得到這種血清是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的事情一樣。
“……”
已經懶得對夜梟這種語氣和內容嚴重不符的說話方式吐槽了，德麗莎第一次後悔自己沒能早點解決可可利亞那只母狐狸。
即便名義上是和逆熵的交易，可實際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能說，逆熵直到最後沒有更名為世界蛇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對了，我們剛才說到哪裡來著……你問我為什麼要背叛組織？”
看了眼飛行艇與安娜間的距離，心中默默計算著與對方見面的時間，夜梟漫不經心似地說道。
“你不像是那種有野心的人。”
打量著眼前又開始變得散漫起來的灰髮男子，德麗莎用無比確信的口吻說道。
律者是很強大的力量不錯，甚至天命之所以能夠屹立千年而不倒，很大程度上也是藉助了天火聖裁和黑淵白花等神之鍵的力量。
律者、神之鍵、融合戰士……這些東西才是天命、極東和世界蛇能夠凌駕於諸國之上的根本。
對於任何一個組織而言，律者都是不遜色於核武的大殺器，一旦掌握就能極大增強自身的話語權。
可是……在這位代號夜梟的男人眼中，德麗莎絲毫看不到那種渴求力量的野心。
或者說，她根本無法從這個男人眼中看到任何慾望。
就彷彿……對方已經是一個死人一樣。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加入世界蛇嗎？”
嘴角微勾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夜梟眼中浮現幾分認真。
迎著夜梟似笑非笑的目光，德麗莎只是輕輕搖頭。
會加入世界蛇的，要麼是瘋子，要麼是極端的瘋子……這是全世界難得統一的認知。
“其實理由還挺可笑的，我只是為了能讓自己活下去而已。”
一邊用懶洋洋的語氣說道，夜梟伸手扯開衣領露出衣物遮掩下的身體。
“世界蛇……連自己人都不放過嗎？”
眸底湧現濃濃憤怒，德麗莎咬著牙恨恨說道，哪怕她心裡也清楚眼前男人與自己是敵對關係。
除去衣物遮蓋後，夜梟露出的並非如何優美有型的肌肉，而是冷冰冰的機械！
作為世界蛇的幹部，夜梟的身體已然是大半都被改造成了機械！
“不，雖然世界蛇的確談不上什麼仁慈，但這些東西卻是我自己要求的。”
將衣服整理好，夜梟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你自己？”
嘴巴不由張大，德麗莎開始無法理解了。
雖然知道每個人的喜好各有不同，但真的會有人喜歡機械到把自己也改造成機器嗎？
“我不像你們女武神，天然就有著適應崩壞的能力。對於我這樣的普通人，想活下去總得付出一些代價。”彷彿看穿了少女心中所想，夜梟白了德麗莎一眼，語氣依舊是那般的平靜，“我找過很多組織，世界蛇是唯一有這種能力的。”
“這、這樣啊。”
德麗莎不禁羞愧地低下了頭。
“可這樣一來，你不是更不應該背叛世界蛇嗎？”
明白了夜梟的話，再聯想到對方此前的行動，德麗莎心中反而更加疑惑。
難不成，夜梟已經為自己找好下家，準備跳槽了？
“安娜，曾經救過我的命。”
瞥了德麗莎一樣，夜梟淡淡地道，語氣中是滿滿的風輕雲淡。
“啊？”
最關鍵的資訊被這樣告知，德麗莎一時間沒有能反應過來。
“我是說，安娜·沙尼亞特，她曾經救過我一命。”
一字一頓地說道，夜梟臉上流露出難得的認真。
“啊，哦……”
終於理解了對方的話語，德麗莎臉色頓時複雜萬分。
一方是世界蛇的幹部，一方是天命的女武神，而且是英雄救美……不，應該是美女救英雄……等等，世界蛇幹部貌似是崩壞追隨者的反派定位來著。
總之，這種經典橋段已經足夠熟讀吼姆漫畫一百零八卷的少女腦補出整整五十二卷的狗血內容了。
“可即便你讓芽衣她們暫時撤退，也是救不了安娜的。人類意識和律者意識在那具身體裡爭奪不休，最終結果只會是兩敗俱傷，讓她徹底變成一個只知道破壞的怪物。”
明白了夜梟的一切行動都是為了拯救安娜，德麗莎心中對男人的敵意瞬間消散，開始站在對方角度思考起來。
對於正常誕生的律者而言，人類意識和律者意識就如同天平兩端，一方的強大必然是另一方的弱小。
當然，在大多數情況下，崩壞會自動尋找軟弱的宿主，讓律者意識能夠輕易佔據身體的主導權。
可安娜……不知是對方過於頑強，亦或是崩壞的有意為之，第九律者體內沒有一個完整意識能夠控制這個軀殼，導致祂表現得和一頭死士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哪怕是這樣，我也不會讓你們殺死安娜的。”
用無比認真的語氣說道，夜梟聲音裡沒有絲毫的讓步。
即便他直到最後也無法拯救安娜，但至少……他可以讓自己在安娜之前倒下！
看到了夜梟暗藍色眸中顯露的堅定，德麗莎心中暗自一嘆，沒有再試圖勸說什麼。
對方已經頑固到了哪怕背叛整個世界都要站在安娜身邊，她又能說什麼呢？
她唯一能祈求的，就是對方真的能夠喚醒安娜的意識了。
“放心，我不會帶著你一起去見安娜的。等快接近安娜的時候，我會設定飛行艇自動返航的。”
像是看出了德麗莎的心情，夜梟輕聲說道，語氣中是少有的溫柔。
哪怕心中相信安娜能夠像雷電芽衣等人一樣戰勝崩壞，但他也不會拿其他人的性命當賭注。
不論結果是好是壞，代價都由他一人承擔就好。
“如果芽衣她們提前趕到，我會為你爭取一些時間的。”
不禁有些錯愕，德麗莎輕聲地嘆道。
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還是希望能給安娜一個機會的。
以人類意志駕馭律者之力，絕不會、也不應該只是芽衣等人的特例！
聽到德麗莎的回答，夜梟微微一愣。
此時此刻，他倒是有些明白為何這個人能成為極東的最高領袖了。
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夜梟只是輕輕搖了下頭，目光看向了飛行艇的主螢幕。
安娜，我馬上就來找你了……
看著投影螢幕中宛若機器人待機一般靜靜站立在空地上的黑裙少女，夜梟眸裡掠過一絲鋼鐵般的堅定與棉花似的柔和。
第一百六十章 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