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黎並沒有下毒,只不過讓人在東陳村的幾口井中丟了一丟丟的巴豆,便讓袁紹打算休息片刻順便再吃一頓飯的想法化成泡影。
四十萬大軍追著王黎十萬大軍跑了一天,除了跟著屁股吃了一肚子的灰之外,他們還沒有將王黎的頭髮砍下一根,就已經因為無名河、小樹林和東陳村減員三萬,只剩下三十七萬餘人。
當然,三十七萬對於王黎來說依舊是一道大山,但袁紹卻已經出離的憤怒,軍中的士氣極具下降,都已經快到谷底了!
他是河北軍的主帥,也是行軍多年的將軍,他有百十員聞名天下的戰將,也有諸多熟諳軍事韜略的謀士。
可惜,這一次他或者他們都好像遇到了麻煩。無論是激勵還是嚴厲,將士們的士氣並未得到多少提升,他們的眼神中或多或少已經流露出來了些許的茫然和麻木。
將士們並不見得就是怕了,也不見得就是累了,只是面對王黎層出不窮的打擊他們不知所措,他們的頭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集了一團團的烏雲,遮住了他們的眼睛。
解鈴還須繫鈴人,要想看見光明就只能一刀劈破眾人頭頂上的烏雲,要想重振士氣那就只有用王黎的鮮血方能喚醒!
飯,可以不吃,一頓不吃也餓不死人。覺,可以不睡,幾個時辰大家也能堅持。
而軍心如果疲憊,等待他們的就只有失敗和死亡!
所以袁紹只對他們說了一句:本帥當與你們共飲王黎之血,除了病號和看護外,所有人都撤出了東陳村就在院落前席地而坐掏出懷中的乾糧咀嚼了幾口,重新踏上征程。
……
夜晚已經來臨,月亮卻還沒有升起來,升起來的只有大陸澤畔的水汽和林中的冷霧。
清風峽離東陳村約有三五裡,火龍在蜿蜒的清風峽中穿行,火把就握在眾人的手中,散發出暖和的溫度,亦如將士們心中的那股熱血匆匆的流淌著。
他們目光中的茫然和麻木已經漸漸消散,他們或凝望著前方的道路或回頭看看數里外中軍中那一道隱約可見的穿著金甲的身影,滿懷希望。他們亦相信這一戰王黎將敗在他們的刀下,因為那人告訴過他們:本帥當與你們共飲王黎之血。
但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民間曾流傳著一句俗語就叫做:禍不單
行,福無雙至。
他們的災難還沒有結束,他們的幸福和希望也還沒有到來。
寒風乍起,一聲夜梟的叫聲驚動了行進中的隊伍,前鋒營的將士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不等顏良下令眾將士便齊齊停下腳步抽出刀劍,轉過頭仔細的打量著兩側的山腰。
可惜,火把的光亮實在照的不遠,他們看不清楚山腰上究竟有什麼或者隱藏著什麼。
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草叢在動!
或許只是風吹草動,或許只是幾隻田鼠悄悄出來覓食,也或許只是夜梟的翅膀掠過小草的頭頂,又或許以上皆不是,而是他們想殺掉的那個人就藏在山腰中等待著給他們致命的一擊!
他們沒有辦法確認,雖然白天的時候鞠義曾帶領斥候親自到山坳像過篩子一樣巡視了一遍,但想著那個人的手段,他們心生疑慮的同時也寒芒在背。
斥候已經重新派去了山腰,他們的目光亦隨著斥候在山間不停的騰挪而移動。
忽然,那數名正行走在山腰上的啊斥候倏地一下從眾人的眼中憑空消失,就好像那山腰後乃是一片沼澤或者大坑,又彷彿那山腰就是潛藏在黑夜裡的饕餮,斥候進去了便不再出來。
原來如此!
原來王黎的兵並沒有如趙雲所述的那樣離開,而是在山腰間挖了一道塹壕並輔以樹葉、雜草和亂石埋伏於此。
普通的兵士還在驚呼,校尉和司馬也還在叱罵斥候們不小心跌倒,顏良和文丑數人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他們經歷過那麼多的戰役,又如何能夠不清楚這些手段呢?
“眾將聽令,立即就地防守!”
鞠義反應最為迅速,舌綻春雷,數名親衛飛速的奔向身後的中軍準備回稟戰況,其餘的將士則開始將盾牌舉在手中。
然並卵,饕餮們既然已經張開大嘴,如果不填飽肚子又怎麼會安然離去呢?
“轟!”
“轟轟轟!”
兩側山腰間驀地響起雷霆般的聲音,大地也開始震動,清風峽谷底好像潛伏著數條地龍,此刻同時開始翻身。
一塊塊巨石從頭頂上飛奔而下,它們在半空和坡上跳躍著,跌宕起伏,攜帶著萬鈞雷霆之勢,砸在一叢叢樹幹和山腰上突出來的石巖上
。樹幹開始與數根決斷,散作千萬支木箭破空而來。岩石碎裂,化為千萬顆白玉京和綠映紅從天而降。
亂石穿空,溝壑驟現,彷彿神力。
剛才還雄心壯志一心想飲盡王黎鮮血的將士們瞬間呆了,手中的盾牌奮力的舉過頭頂,匆匆的把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可惜,亂石既然能夠將青山拉出一條條白色的溝壑,又怎能照不見盾牌下的那點黑色呢?
滾石繼續落下,帶著淒厲的嘶叫聲落入人群之中,盾牌上立時下起密集的暴雨。隨著暴雨的落下,盾牌開始嗚咽,乒乒乓乓的聲音在眾人頭頂奏響,接著變形、跌落以及連帶著持盾牌的勇士一起破碎。
細窄完全限制了將士們的發揮,五萬前鋒營的將士在狹小的峽谷中轉個身打個噴嚏都覺得擁擠,又怎麼能夠快速的找到可以避身的場所呢?
除了少數將士可以奔向兩側的溝渠或者岩石下,其他的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巨石飛來,然後慘叫,然後祈禱。
顏良還在整軍防守,轉眼間就見前方突然起了一座山丘橫亙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將道路就此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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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飛落的石頭、折斷的樹幹,那是他們暫時還不能逾越的高山!
“棄馬!”
“爬山!”
“格殺勿論!”
前去中軍傳信的親衛還沒有回來,鞠義已然等不及,長劍出鞘一聲聲怒吼,連下了數道命令。
顏良和文丑在馬上一按,從馬背上高高躍起,手中的鑌鐵刀從半空劃過,一道道銀光割破夜空,金戈聲驟起,數塊石頭也被切割成粉末飄飄灑灑落在地上。
將軍已經開始拼命,帳下的男兒自然隨行。
石雨還在持續的飄落,前鋒營的將士已然折損數千,剩下三四千人馬圍在鞠義周圍,其餘的四萬餘人則分成兩撥跟著顏良和文丑向山腰上爬行,如暴雨來臨之前大樹下搬家的螞蟻,密密麻麻,一望無際。
不知道是否鞠義的戰術奏效,也不知道是否潛藏的伏兵怕被顏良和文丑來一個甕中捉鱉一鍋端掉,石雨忽然停了。
乒乒乓乓的聲音兀的從眾人耳中消失,整個峽谷中只有戰馬的悲嘶、傷兵的哀嚎以及草叢中的蟲鳴。
夜色一片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