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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釘子

于禁和吳敦重獲重用?

郭嘉將手中那封從安豐傳來的飛鴿傳書丟在案桌上,嘴角微微一撇,砸了砸嘴。

曹孟德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區區激將之法就讓兩員大將徹底歸心。可惜,那夏侯淵生性狷介,又一慣的自視清高,如何能夠將這兩員敗軍之將放在眼中?

當然,兵敗並不可恥,畢竟先秦前漢成名的大將都曾有過這些經歷;被俘,或者也不可恥,畢竟當年滅吳的一國之君越王勾踐尚且做過夫差的階下囚。

但兵敗被俘後不能以死盡忠甚至不敢直言怒斥賊酋,這就讓人看不起了。

曹孟德固然有胸懷天下之志,敢於打破陳規唯才是舉,可夏侯淵那孤傲的性子沾不得半點塵埃,如何肯將帳下兄弟的性命託付於此二人?

哼,少了一個善於用兵的於禁從旁協助,夏侯淵這次只怕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郭嘉在案桌上重重一拍,抬起頭來看著堂下的徐晃、田遲和樊稠諸將,眼中的利芒如刀光一般的鋒銳:“曹賊昔日與主公稱兄道弟,主公待之甚親,但其人奸詐無誠信,先後兩次背叛主公,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今主公身在冀州,又正逢全面剿滅袁紹和陳留敗軍之時,分身乏術。而我等往日身受主公厚恩卻一直無以為報,今日便替主公全面清掃掉這些臭蟲,以報主公之萬一。各位將軍,可願助郭某一臂之力?”

“固所願不敢請耳,我等在軍中這些年都快發黴了,軍師你就直接下令吧!”徐晃和剛剛從弘農和雒陽趕過來的樊稠、田遲齊刷刷的在胸口猛烈的一錘向郭嘉請命道。

郭嘉點了點頭,將手中的虎符一一放到三人手中:“此去原鹿南二十裡處,有一沃野名曰汝北原,背靠汝水三面環山,正好適合安營紮寨。

夏侯淵遠道而來,從安豐到原鹿小路崎嶇大河田陌,今夜必然將修整一夜養足精神方敢一戰。田遲、文廣,你二人近日才入我汝南,曹操暫不知悉,我等正好可以奇兵應對。

公明,田遲,你二人各率一萬精兵埋伏於兩側山間待凌晨寅時夏侯淵軍中安睡之時,發起攻擊!

文廣,夏侯淵一敗必將原路退回安豐,汝北原之後七八裡處有一小丘,你子時乘船渡河悄悄伏於小丘背後,待夏侯淵兵敗逃往之際,趁亂擊之,務必要將夏侯淵趕出汝南!”

“諾!”

田遲和樊稠雙雙抱拳而出,徐晃卻是遲疑了片刻,問道:“軍師,公達先生已經領文遠、曼成以及梁興等將軍前往富波,對抗曹賊,但安陽和褒信似乎並無兵馬。

據末將所知,劉玄德佔了新息之

後,已經打算由關羽和張飛兵分兩路直取安陽和褒信。這關羽和張飛都有萬夫不當之勇,安陽兩縣不過區區幾百守城兵士,如何能敵?

甘興霸雖領兩萬大軍於新蔡,廖化、陸遜兩員小將亦由公達先生撥了一萬兵馬坐鎮正陽,卻也怕是鞭長莫及。所以,末將不明白為何軍師一心對抗曹賊卻棄劉備於不顧?”

“哈哈,你徐公明不愧是和高伯循齊名的將才,大局觀果然在諸將之上!”郭嘉示意徐晃在一旁坐下,笑著解釋道,“這安陽和褒信的確是郭某賣的一個破綻,公明你知道這是何故?”

徐晃思索了片刻,腦海中一亮,眸子裡閃過一道異彩:“軍師莫非是想繼前面之計?”

“哦,你說說看?”郭嘉知道徐晃用兵頗嚴,森法有度,卻不知道徐晃同樣也善謀,頓時興趣盎然急忙開口問道。

“昔日主公置安豐和弋陽兩郡於曹操,乃是惰其兵順便示好以方便主公冀州成事。結果,弋陽被劉備不告而取,壞了曹操打通淮南、譙郡和兩郡的大局。

至此,這幾個月以來,曹操和劉備兵事連連,只殺得兩軍兩敗俱傷,曹操麾下大將于禁和吳敦更是被關羽一戰而擒,成為了曹軍之恥。如果沒有偽詔之事,他們二人此時應該還在對戰。

而今形勢與昔日大同小異,所以,末將是想,如今軍師可是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在曹劉二人心中紮下一顆尖銳的釘子,以攻心之計誘使二人再度反目?

一方面,軍師不惜代價將汝南原本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原鹿和富波,與曹操大殺四方;另一方面,卻又暗中將安陽和褒信順手丟給劉備,而甘興霸和廖元儉等人則按兵不動。

曹操如果獲悉定然心中不忿,自己費了無數的兵力卻讓劉備不勞而獲,再想起之前弋陽和於禁之事,只怕同樣也會來一個暗度陳倉,曹劉二人縱使不以兵戈相向,其同盟卻也絕對告破!”

“知我者,公明也!”郭嘉長笑一聲,朗聲而起,拍了拍徐晃的肩膀,“既然如此,公明可知今晚我要的結果是什麼?”

徐晃猛然離地抱拳,斬釘截鐵的答道:“徐某今夜若不能大力殺傷夏侯淵大軍主力,讓曹操撕心裂肺的痛,徐某誓不罷兵!”

……

亥時,深藍色的夜空彷彿彷彿一大塊一大塊的墨水在宣紙上緩緩渲染泛開,色彩也跟著向遠方浸潤,逐漸的變淡變淺,最後變成棉花一樣的白。

月牙卻害羞了,半遮半掩羞羞答答的隱藏在頭頂上那大片的墨染中,恍如伊人一笑,然後手中的翟扇輕輕一搖,便顏面遮住了朱唇。

樊稠在河水拍岸聲響的掩蓋下正準備悄悄渡河走向

小丘,汝北原上的曹兵亦還坐在地上,或三五成群吹牛打屁,或獨自牽著戰馬前往河邊汲水,無數的營帳已經拿了出來散亂的放在地上。

夏侯淵和於禁卻還在爭吵,對於即將可能發生的事情他們暫時還一無所知,卻又各抒己見。

於禁朝夏侯淵行了一個軍禮諫道:“大帥,末將還是以為此地不適合紮營,至少說今日不適合紮營!是的,正如大帥所言,此地平緩遼闊又背靠汝水,方便將士們汲水甚至戰馬亦可以暢飲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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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帥切莫忘記了前方兩三裡外便是幾處山林,如果原鹿守將在此地埋伏上幾路兵馬,夜半待將士們深睡之際再從中殺出,大帥將以何擋之?屆時進不能進,退卻有汝水阻隔,我軍必敗也!”

“放肆!”夏侯淵猛地從地上站起,指著于禁破口大罵,“於文則,你一個敗軍之將竟敢口出狂言亂我軍心,信不信本帥立馬將你斬於此地?”

于禁眸子一黯,臉色卻愈發紅起來。

當初夏侯淵與他可謂是曹操帳下相對比較投契的兩員大將,只可惜自己一旦被擒背上了這千古的恥辱,夏侯淵待他就再不復往日的情誼,自己的話於夏侯淵而言也不過是一陣耳旁風,甚至有時候在看著他的眼神中全是藐視和輕蔑。

於禁嘆了一口氣,面色漸漸恢復正常,當然心中是否還在滴血他也顧不上了,抱了抱拳誠摯的看著夏侯淵:“大帥,我知道光山一事也成為我這一生之恥,我也知道你現在根本就看不起我。

但我還是希望你仔細思索一下,半夜時分將士們本就困頓,山中敵騎突至,背後又是汝水切斷去路,除了敗北沿原路潰逃,大帥你將帶著將士們何去何從?”

“哼,雖說那徐公明頗有幾分本事,但這原鹿也終究只有他一人而已,你擔心什麼,難道他還敢主動離巢嗎?更何況,就算他將城中兵士盡出,我夏侯淵又有何懼?

不過是學一學淮陰侯置之死地而後生,來一場背水而戰罷了!文則,昔日之時本帥對你多有幾分看顧,但自光山一戰之後,本帥便覺得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於文則了,一敗而已,為何竟然將自己的筋骨變得如此的軟弱怕死?”

夏侯淵臉色稍稍平和,眼神中卻是幾度的複雜,言語間也依舊犀利無比,畢竟光山於禁之事也算是同樣在他的心裡扎了一顆釘子。

“大帥…”于禁臉色再變,尷尬、激憤、慚愧以及莫名的痛心讓他的臉上再度擠出一堆紅雲。

夏侯淵卻已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失望的看了於禁一眼:“別再說了,你已經不再是昔日的於文則了。傳令下去:今夜就在此紮寨,明日辰時全力攻打原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