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片刻，羅傑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一個剛剛與經紀人簽約的樂壇新人，事業起步不順，聽說紐約有圈內的聚會，於是想盡辦法混了進來，想要碰碰運氣，看能否認識一兩個對事業有幫助的人。
如果能成功找到一家實力不錯的唱片公司簽約，那就最好不過了。
這也是來自對方經紀人的建議，只不過看上去選錯了地方。
華納所舉辦的這場慈善宴會入場的門檻不高，但對於一個還沒有發行專輯的樂壇新人來說，“入場費”的開支可不低。
反正換做是murphy樂隊時期的羅傑，肯定是付不起這筆錢的。
聽了片刻，羅傑沒有任何舉動，一直到這場宴會的主角，華納唱片力推的新人米歇爾-布蘭奇進行過短暫的發言之後，進入到了常規的拍賣環節。
羅傑繼續保持著低調，僅僅只出手了一次，花了十萬美元拍下一件由【a】樂隊捐贈的，埃文-泰勒年輕時使用過的一把吉他。
表面上是打著慈善的旗號捐錢，實際則是表達一個“友好”的態度。
拍賣品到底是什麼東西根本不重要，錢花出去了就行。
十萬美元，不多也不少，正好合適。
這個中等規模的慈善宴會，也不可能出現價值高昂的拍賣品，最貴的一件拍賣品是由拉丁天后佩內洛普-加西亞捐贈的一套珠寶，拍出了兩百多萬美元的高價，被一位唱片製作人收入囊中。
前邊幾個例行的環節都不長，華納唱片很清楚這種宴會的目的是什麼，將絕大多數時間都留給了“自由活動”，即為到場的賓客提供一個社交的平臺。
“不要著急，現在其他人都有各自的交談目標，我們先等一會。”
身後又響起了那位經紀人的勸說聲。
羅傑沒有再繼續聽下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領，朝前排走過去。
雖然對那個長相酷似某位朋克少女的女孩很有興趣，但羅傑並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裡的任務。
阿瑟-羅森伯格在帶著宴會的主角米歇爾-布蘭奇周旋於人群當中，周圍的人很多，羅傑沒有過去湊熱鬧。
找上其它唱片公司的高層，以及圈內知名的製作人、創作人等等，挨個打了個招呼，聊上幾句，混個臉熟。
熟人當然也有不少，例如【a】樂隊的鍵盤手伍德-伍德，也免不了要聊上一會。
“我還以為你們不來呢。”
和朋友聊天的時候可以輕鬆些，不必像跟其他人交談那麼累。
羅傑靠在椅背上，問道：“來紐約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
“呆一天就走了，還要趕回去錄專輯。”
伍德-伍德一臉無奈：“我也不想參加這種無聊的聚會，公司那邊有要求，實在推不開。”
和華納這樣的大公司簽約，資源自然是很多的，但麻煩事也不少。
別的不說，單是對旗下藝人的掌控力，二十世紀娛樂這樣的小公司再追一百年也不可能比得上華納。
“再忍一年，合約到期就好了。”
羅傑也沒什麼安慰的話可說，這是圈內的常態。
除非到了一線，甚至是超一線這樣的位置上，否則藝人面對巨頭級別的大公司，永遠是處於弱勢。
看了一下周圍，確認旁邊沒有人，羅傑壓低聲音開口道：“收購的事不知道你有沒有關注，已經拿到過半的股權了。”
“我有看報告。”
伍德-伍德點點頭：“拿到絕對控股權之後，就會開始啟動退市私有化的流程。”
絕對控股權是指“超過四分之三”，即百分之七十五，而不是“超過一半”的百分之五十一。
按照北美法律的要求，對於股份制公司重大事務的決策，需要由全體股東三分之二或者四分之三以上投贊成票才能夠透過。
這一數字是按照股權比例，至於具體是三分之二還是四分之三，則要看注冊地的法律，每一個州都有所不同。
甚至有些州還將“重大事務”的詳細條款進行分級，不同等級需要不同比例的贊成票，從百分之五十一到百分之七十五不等。
不過無論是在哪個州註冊，四分之三的股權，足以完全控制一家股份制公司，這也是收購團隊的最低目標。
現在收購團隊拿下的股份剛剛過半，距離這一目標還有些遙遠。
這其中有很多原因，有的是價格沒談攏，有的是打算持股觀望，待價而沽，還有兩人則是堅決反對收購。
這兩名股東也給收購計劃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如果沒有這兩人從中作梗，現在早已拿到了足夠多的股份，進入到私有化流程當中了。
這裡不是深入交談的地方，兩人只是簡單交換了一下意見，就中止了這個話題。
“我去那邊轉轉。”
羅傑看了一下表，“閒逛”了快一個小時，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站起身，拍了拍伍德-伍德的肩膀：“宴會結束以後別急著走，我請你喝酒。”
伍德-伍德沒有拒絕，點點頭：“好，一會電話聯絡。”
找了一圈，出乎意料，那位少女依然還在宴會廳的角落，端著一杯雞尾酒品嚐著，有種和這個環境格格不入的感覺。
不過她的經紀人並不在身邊，顯然是去結交“朋友”了。
“我剛才看到了一個警察。”
羅傑走到女孩身邊，開玩笑道：“也許我該告訴他，這裡有個未成年人非法在公眾場合飲酒。”
話說出口，羅傑才想起來，自己這個身體，也還沒到可以合法飲酒的年齡。
嗯，就差一天。
女孩抬起頭，看了一眼羅傑，像是在嘲諷：“你搭訕的方式已經過時了，大叔。”
“大叔？”
羅傑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反問道：“我有那麼老嗎？”
“三歲一個代溝。”
女孩點了點旁邊的座位，示意羅傑坐下：“我和你至少有兩個代溝。”
“你才十五歲？”
羅傑坐在女孩身旁，認真打量了片刻，點點頭：“確實像是十五歲。”
如果不去看女孩略顯誇張的造型，和其它的高中生沒什麼兩樣。
說十五歲，羅傑反正是信的。
“我八五年的，今年十六。”
女孩打了個響指，叫來服務生，又要了兩杯酒，然後盯著羅傑的眼睛，問道：“你想泡我？”
羅傑張開嘴，正準備開口，女孩又說道：“別騙我，我年齡小，但是不傻。大名鼎鼎的羅傑-克里斯蒂安不會無緣無故搭訕一個沒名氣的傢伙。”
“原來我已經可以刷臉了？”
對方能認出自己，這倒不是什麼意外的事。
羅傑現在的名氣無論如何都不能算低，由於樂隊唱片銷量驚人的緣故，在圈內的名氣還要更大一些。
這個圈子無比的現實，對於那些真正有實力的人，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絕大多數人都會記住他們的資料和履歷。
就算是羅傑自己，也背熟了許多壓根連面都沒見過的明星的資料，以備不時之需。
無論是結交也好，提防也好，當和一位大名鼎鼎的明星初次見面時，腦海裡有相應的資料，總不會有任何的壞處。
羅傑停頓了幾秒鐘，又開口道：“不管你信不信，你長得很像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這就是我坐在這裡的原因。”
本來是對這女孩挺有想法的，不過在得知了對方的年齡之後，羅傑就將這個想法藏回了心裡。
雖然說十六歲“談戀愛”就沒有任何問題了，但未滿十八歲，畢竟還是有風險。
尤其是涉及不可描述的神獸力量，某些事就更加不能碰了。
“這個搭訕的方法更老土。”
女孩嘁了一聲，又忍不住好奇：“她叫什麼名字？”
羅傑這次倒是沒有任何猶豫，反正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對方也不可能找得到。
認真地開口道：“艾薇兒-拉維尼。”
說起來，兩人不但長得像，年齡也差不多大。
只差了一歲，一個八四年出生，一個八五年。
“要不是這裡認識我的只有我的經紀人，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打聽過我的資料。”
女孩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半晌，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雷蒙娜-拉維尼，加拿大人。”
“……”
艾薇兒的全名叫艾薇兒-雷蒙娜-拉維尼。
這真的只是巧合？
羅傑都忍不住開始懷疑了起來。
不過只是片刻，羅傑就回過神來，伸出右手：“羅傑-克里斯蒂安，洛杉磯人。”
“我知道，經紀人讓我背過你的資料。”
雷蒙娜-拉維尼在羅傑的手指上輕輕握了一下就立刻鬆開，將一支酒杯推到羅傑面前，“如果我的經紀人在這，他一定會慫恿我跟你上.床，但是我不會這麼做。”
羅傑端起酒杯，和對方碰了一下，好奇地問道：“那你為什麼不乾脆讓我滾開？”
酒有些過甜了，不是羅傑喜歡的型別。
不過在這種場合，端著威士忌、伏特加之類的烈酒喝，那也太二逼了點。
反正都是低度數的香檳和雞尾酒，羅傑也沒有挑剔的意思。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雷蒙娜-拉維尼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微笑，“假話是我怕得罪你，真話也是我怕得罪你。”
停頓了幾秒鐘，雷蒙娜-拉維尼又補充道：“像你這樣的大牌，想要打壓我這樣的新人，是很容易的事。”
這是把我當欺男霸女的惡霸了嗎？
羅傑有些無語。
這種話根本沒法接，羅傑只是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不跟你開玩笑了。”
羅傑有種感覺，雷蒙娜-拉維尼像是突然放鬆了下來。
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但微笑看起來卻自然了很多：“和你喝酒是因為我覺得你人還不錯，不想跟你上.床是因為你是個花花公子，和你傳過緋聞的女孩能組成一個加強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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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是一個花花公子。”
羅傑從不避諱這一點，卻忍不住反駁了一句：“但是一個加強連也太誇張了吧？”
羅傑倒是不清楚一個加強連到底多少人，但想來也是三位數起步。
哪怕是把果兒們都算上，也遠遠達不到這個數字。
雷蒙娜-拉維尼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和你開玩笑的，大叔。”
這句話一說出口，羅傑立刻意識到這個女孩不但長得像、名字像。
就連性格，也和艾薇兒一樣，某種程度上來說很“惡劣”。
當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惡劣。
至少比安妮要好一些。
聊了一陣，話題漸漸轉移到了雷蒙娜-拉維尼身上。
“你還沒有簽約唱片公司？”
羅傑想了想，問道：“所以你這次來紐約，是為了尋求一份唱片合約？”
這種情況，在樂壇也很常見。
每年都有無數人，不斷在各家唱片公司之間徘徊，試圖推銷自己。
但能夠如願簽約的卻寥寥無幾，成功者更是罕見。
雷蒙娜-拉維尼對此似乎也不抱什麼希望：“我已經快跑遍整個北美了，被拒絕了無數次。可能再過兩個月，等到花完錢以後，只能灰溜溜地回加拿大。”
“有demo嗎？”
羅傑倒是忍不住好奇了起來。
如果歌聲也像艾薇兒的話，絕對是一個好苗子。
前世的艾薇兒，雖然在北美的受歡迎程度一般，但在海外，最巔峰的那幾年，甚至可以和超級天后相媲美。
自己的唱片公司一年之內就會開始運作起來，正是缺人的時候。
不過涉及到工作，羅傑也不會單憑“長得像”就草率地做出決定，至少也要見到對方的表現再說。
對方被許多唱片公司拒絕，這一點也讓羅傑頗有疑慮。
一家兩家，可能是唱片公司的眼光問題，但是雷蒙娜-拉維尼說已經找了幾十家唱片公司，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拒絕。
那很大可能，問題是出在雷蒙娜-拉維尼身上，而不是唱片公司的眼光不行。
“我沒帶在身上。”
雷蒙娜-拉維尼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下去：“而且你又幫不了我。”
“不試試怎麼知道？”
羅傑沒有說出自己要開唱片公司的事，招來在不遠處等待的依耶塔-哈森，吩咐道：“名片。”
依耶塔-哈森連忙開啟手包，拿出一張名片來，見羅傑沒有接，又立刻換了一張。
這位助理的手包裡隨時放著羅傑的三種名片，印著不同的聯繫方式，分別應對不同的需要。
“這是我的聯繫方式。”
羅傑將印有自己私人郵箱和電話號碼的名片遞給雷蒙娜-拉維尼，開口道：“如果你有興趣，可以把demo發一份給我，說不定會有機會。”
時間已經不早了，羅傑看了一下表，立刻提出告辭：“我先走了，如果你在其它唱片公司找不到機會，可以聯絡我。”
雷蒙娜-拉維尼看著羅傑的背影，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麼。
片刻之後，將名片收了起來，自言自語道：“不留我的電話？這麼自信我會聯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