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遊遊救了宋初白, 所有人都看見了。
雖然這過程和這結果都並非路遊遊所願, 但最終她還是救了宋初白。
突如其來的變故, 令所有人驚恐失聲, 腦子轉動都變慢。
邴辭心臟狂跳, 但很快反應過來, 迅速扶著路遊遊的肩膀, 上上下下打量她, 呼吸窒住:“你沒被酒瓶子碎片傷到吧?”
路遊遊很羞恥, 簡直比第一回目的時候還羞恥。
她搖搖頭:“沒有。”
見路遊遊安全無恙,邴辭松了口氣。
第一回目的時候路遊遊救下宋初白,頂多被周圍的人認為為了宋初白不顧一切。
但此時此刻,眾人看向她的眼裡全是震驚和驚悚,隔空十一米, 她居然用一隻高跟鞋將酒瓶子砸了下來。
這是什麼力道?
這是女子擲鉛球世界冠軍的力道!
這是帶領s大擲鉛球俱樂部走向世界的力道!
“扶著點桌子。”邴辭讓路遊遊站穩,然後走過去撿起路遊遊的高跟鞋。
可這只高跟鞋已經被酒瓶子碎片巨大的衝擊力給割破了, 掉下去時鞋跟也裂開了, 上面的皮質還夾著一些玻璃碎片,完全不能穿了。
他正快步走回來,宋初白已經大步流星走到路遊遊面前。
宋初白一言不發, 蹲下去將鞋帶解開, 隨後踩在地上, 將右鞋放在金雞獨立的路遊遊面前:“先踩上。”
邴辭動作一頓。
宋初白轉過身對尚在張大嘴巴腦袋生鏽的副會長道:“去會堂後面的倉庫拿一雙新的三十六碼的女生運動鞋過來,還有短襪。”
副會長仍盯著地上的酒瓶子碎片驚魂失魄,呆若木雞, 動也不動,衛楠好不容易定下神來,把副會長往倉庫那邊一推:“快去!”
路遊遊一直金雞獨立,搖搖晃晃也不是事,她只好先踩上宋初白的男士皮鞋:“謝謝啊。”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
她救下宋初白,和她不再做女主的目的相違背,可她不救宋初白,這個小世界又有可能會崩掉。路遊遊只能選擇救了。事已至此,也沒辦法。
不過不管怎樣,至少沒有像原劇情那樣腦殘地奮不顧身地朝宋初白撲過去了。
現在頂多算個見義勇為。
路遊遊安慰著自己。
系統:“就是這個‘勇’不是‘勇敢’的‘勇’,而是‘鋼筋勇猛’的‘勇’。”
路遊遊:“……找死啊。”
邴辭拿著高跟鞋走了回來,周嘉年和衛楠等人也迅速圍過來。
路遊遊接過自己的高跟鞋,忍不住看了邴辭一眼:“你沒事吧?”
雖然剛才她離宋初白足足有十一米遠,碎片應該是濺不過來的,但邴辭在她面前擋了一下,她還是擔心邴辭被波及到。
“沒事。”邴辭笑道,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背。
但剛一曲手,就發現彎曲得有點艱難。
路遊遊見他表情異樣,頓時把他右邊袖子一扯,果然就見破了條口,她把他袖子往上一捋,見他小臂上被淺淺劃傷了一條。
不過好在隔著衣料,比較淺,只是微微滲出血來。
邴辭看著路遊遊,安慰道:“不是什麼大問題。”
路遊遊嘆了口氣,點點頭:“連累你了,待會兒還是去一趟醫院吧,怕酒瓶子碎片會感染。”
宋初白視線落在他兩人身上,眉心幾不可察地微微皺了一下,沒吭聲。
這麼會兒功夫,舞池的人終於慢慢從驚魂不定中回過神來。
沈菱菱臉色蒼白,被人扶著到一邊,大多數女生捂著狂跳的心臟,試圖冷靜下來。
“你沒事吧?”周嘉年匆匆擠進來,拽住路遊遊手臂,將她從頭到腳掃了一眼。他本來臉色就比一般人要白,幾乎透明,這會兒唇色更淡了。
路遊遊感覺這傢伙視線在自己光溜溜的腳丫子上停留了一下,忍不住一腳踹過去:“看什麼看?”
周嘉年見路遊遊沒事,瞪了宋初白一眼:“你救他幹什麼,讓他這張小白臉多留點疤會死啊?”
宋初白踩在地面上,但仍比周嘉年高出半頭,他掃了周嘉年一眼,清冽雙眼,涼颼颼的沒什麼表情。
他懶得理會周嘉年,轉頭對衛楠道:“去讓趙一昇把人遣散,今天舞會就到此結束。你將剛剛兩個打架的男生拎過來,看下是否受傷,受了傷就帶去醫院,明天讓副會長上報給學院,以打架鬥毆滋事處罰。”
衛楠點點頭,神情卻驟然一變,他忽然注意到宋初白脖子上淌下一道殷紅的鮮血,緊張地撥開礙眼的周嘉年:“初哥,你的臉。”
方才實在太慌亂了,眾人這才注意到,宋初白耳朵下方的側臉被玻璃碎片劃過了一道有些深的痕跡。
血液正順著那道弧滑落到靠近下頜的位置,涼涼地順著他脖頸淌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宋初白的五官的緣故,舞池明滅的光線變幻落在他臉上,這一幕有些驚心動魄。
宋初白瞳孔動了動,漂亮的面孔上沒什麼表情。
他抬手一摸。
摸到了一指尖的血。
路遊遊:……
原劇情中她捨己救人,手臂上劃傷三道口子,包紮了半個多月。現在她只不過是沒有不顧一切地撲上去,受傷的就轉而變成宋初白了?
要是宋初白知道,會不會捶死不走劇情的自己?
宋初白倒是很淡定,司空見慣般捻了捻指尖,從褲兜裡掏出手帕擦了下,隨即將下頜的血擦乾淨。
不過痕跡有些深,擦掉後又迅速出血。
“去醫院吧。”宋初白索性不擦了,看了眼一地狼藉的地面,對衛楠吩咐道:“讓趙一昇再找兩個細心點的人把地上的碎玻璃渣掃乾淨。”
“受傷了的人都過來,不管輕重,跟我去趟醫院。”
這場舞會風波終於就這麼結束。路遊遊心中松了口氣,她回想了下原劇情,這場舞會結束後,路鹿這邊至少要過兩個月才會出現一個掉泳池的重要情節點,到時候能否躲過劇情還得到了那個節點再看。
不過不管怎樣,這兩個月裡面自己又可以輕輕鬆鬆的了。
路遊遊打算也跟著一塊兒去醫院,主要是邴辭本來完全不會被牽扯到,完全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她不陪他去一趟醫院也過意不去。
再加上,宋初白是人群中心,他一受傷,所有人都叫著“會長”過來關心,但邴辭沒那麼多狗腿子,孤零零的一個人去醫院未免也太可憐了。
人群被副會長組織著陸續驅散開,趙一昇留下來善後,讓男生們護送受到驚嚇的女生回去。而衛楠去開車,載人去醫院。方才那兩個打架的男生鼻青臉腫,其中一個醉得不輕,也被人拖上了車。
路遊遊換上了副會長送來的鞋子,穿著平底鞋輕鬆多了,走出會場,將高跟鞋扔進了垃圾桶。
邴辭走在她身後,將大衣遞給她。
從裡面往外走的人群視線紛紛落在她身上。
議論聲一如既往地大——她救了宋初白,這麼轟動的事情怎麼可能不招議論?
“不是說不追會長了嗎,不是說不喜歡了嗎,怎麼她又救了會長?”
“我真感覺現在的路鹿沒那麼喜歡宋初白了,從眼睛裡都能看出來,不過人畢竟是感情動物,真的說不喜歡就不喜歡肯定也做不到吧,多多少少還有些殘念。”
“但全場都沒人反應過來,就她反應那麼快誒!這是得多時時刻刻關心著啊,說不喜歡完全是假的吧?!”
路遊遊:……
邴辭抿唇看了她一眼:……
路遊遊:……
宋初白和衛楠善完後,走在最後。衛楠拋著車鑰匙,遙遙看著走在最前面的路遊遊和邴辭:“這妹子可真勇猛,我第一次見這種情況。”
宋初白袖口微微沾了些血漬,他低頭將袖口翻折起來,一言不發。
前面散場的人議論紛紛,聲音自然也落到了衛楠和他耳中。
衛楠不禁扭頭看了眼宋初白。不知道是不是衛楠的錯覺,外面月色的陰翳落在宋初白的臉上,他雖右臉頰劃傷了一道,血絲不斷滲出來,但他看起來像是微微勾著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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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沒那麼喜歡”幾個字,他嘴角不耐煩地扯了下去。
但聽見後面“時時刻刻關心著”,他的表情又情不自禁地變得愉悅起來。
衛楠懷疑自己看錯了,皺眉:“你受傷了還在笑?”
宋初白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我有什麼好笑的,你看錯了。”
不過很快衛楠就見宋初白果然臉上沒有絲毫笑意了。
急診大廳人有些多,幾人待在一間空的病房裡。那兩個男生的女朋友也跟來了,在幫忙他們料理傷口,圍著護士問。
病房就一個護士,因為看顏值,正彎著腰給宋初白側臉上塗藥。
衛楠緊張地問:“不會留疤吧?我們會長靠臉吃飯。”
護士“噗嗤”笑起來:“放心好了,不會的,就是這個白紗布得包紮兩週,不要沾水,中途來換幾次藥,待會兒我給你寫一下。”
衛楠松了口氣。
護士給宋初白包紮好之後,見他手腕上也有兩條比較輕的劃痕,對衛楠道:“學生,我沒空了,你們自己塗一下。”
宋初白麵無表情。
隔著一層白簾。
邴辭坐在病床上,將袖子捋起來,護士太忙,給了些藥,讓路遊遊幫忙上。
邴辭輕輕“嘶”了一聲,路遊遊問:“很疼。”
邴辭道:“不疼,你包紮為什麼這麼熟練?”
路遊遊笑了:“你知道我有個姐姐叫路倪吧,她從事的是醫院的工作。”
接著簾子那邊似乎是有一個跟過來的男生在抽菸。
路遊遊說了句什麼。
邴辭過去把那人煙摁滅了。
那男生罵了句什麼。
邴辭:“不許說髒話。”
聲音從簾子那邊傳來。
宋初白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飄動的白色的簾子。
衛楠開啟藥,抽出棉籤:“初哥,你手腕上要塗藥嗎?”
周漾玥不知什麼時候和周嘉年一塊兒跟了過來,見狀,立馬道:“我來!”
宋初白又看了眼簾子,最終沒等到簾子掀開,他不耐地垂下眼:“我自己來。”
燈光落在他身上,他眉骨下一片陰翳。
他繃緊成一條直線的嘴唇又無可避免地透出一些燥意。可這一次,又有一些什麼超出他預料之外的茫然。
他忽然扔下棉籤,轉身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