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升掃視著俠網。
真正的決戰其實從他進入劇本時就開始了。
他已經明白了這一點。
聯絡上神秘之種，從這個劇本中醒來，他就能勝利。
相反，他就會永遠沉睡下去，直到自然衰竭的那一天到來。
這事情非常兇險。
他並沒有告訴趙涵，畢竟那傻瓜知道後，也只能平增擔心。
真正的對手，是他自己的心。
而不是別人。
不是什麼韃子，不是什麼天下，也不是什麼民心。
那些東西，和他的心相比，都太小太小了。
這就和普通人一樣，絕大多數的人，一生對手都是他自己。
曾經以為的那些競爭對手，隨著生活延續，都會慢慢消失。
只是如何清醒過來，卻是個難題。
“要滿足自己的心嗎？”
一個人沉溺於夢境，那是因為現實中有些東西只能在夢中找到。
就像人沉迷於網遊一樣。
聞人升回想著自己的心，還有哪些地方不滿足。
下一刻，他發出命令：“大軍出動，直指東寒，寸草不留。”
別給我說什麼人道，別給我說什麼大義，此時他的心，就一個字：
殺。
以殺來滿足曾經的不滿足。
只是命令發出後兩個時辰, 他的心又變了。
“留下婦孺，還有沒有入寇過, 也可以留下。”
心就是這樣, 上一刻要毀滅宇宙, 下一刻又想做聖母大俠。
半月後，東寒平定。
野心家也好, 漢奸也罷，統統做了灰。
而他們死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失敗。
聽到訊息後, 聞人升的心稍稍有所滿足。
而他之前那些做法，也是在滿足內心。
無論是免稅，三司，還是俠網治理天下, 不過是在試驗曾經想過，卻又沒做過的事情。
只是現在，聞人升還是覺得內心中缺失著一些東西。
到底缺少了什麼？
他仔細回想著。
是了, 難道是那些不可描述之事？
不行，如果做了那些事, 才說明自己被打敗了。
有一種人，即便在夢中, 也不會作惡。
那就是他。
想了半天，他不得不承認，即便如此完美, 如此強大的他，也在自己的內心面前，感到頭疼。
想了許久, 他也沒有想到缺少的那些東西是什麼？
心累了。
毀滅吧。
他這樣想著, 然後鑽進聖教中人給自己專門打造的一百米長寬的正方形大床裡, 睡覺。
在夢裡做夢，尋找答案。
…………
該怎麼把世界變成動畫片？
趙涵晃動著狗頭, 看著天空。
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老師給的答案的確精妙。
只有動畫片的世界，才是美好的。
一切不美好, 都會被消除。
當然，某些童年陰影類的動畫片, 不在此列。
什麼鴨子偵探……
回想起來就可怕。
該怎麼改造？
“想改造成動畫片世界, 該怎麼進行？”她只好向自己那邪惡的異種問道。
“動畫片世界？哦，很簡單的事。你要先知道這個世界的特點, 提取出它的規律，然後將它的規律設定進星球意志之中, 這樣的話，它就會按照你的規律執行。”小胖很簡單地說著。
“這不是和大象裝冰箱一樣嗎？”趙涵悻悻道。
“就是將大象裝進冰箱，裝不進去，是你技術不行，不是題目不對，你要多反思，為什麼自己不行。”小胖鄙視道。
“我笨蛋，我反思。”
趙涵於是開始反思。
光反思也不行，還得出去走走。
於是它就出去微服私訪。
皇帝微服私訪，白龍魚服是大忌諱。
帶著幾十萬人都會被人抓走叫門，別說是幾個人出去了。
什麼，你說皇帝是條狗，那沒事了。
誰沒事會想著綁一條狗？
除非知道它的身份。
走過一村又一莊，舉目所見，到處都是歡樂連天，還有將絲綢拴在樹上的。
假，太假了。
新朝雖然做了不少措施，但想要推行到每個人頭上，讓每個人都高興起來，還是很難的。
少說也要五年以上的功夫。
就像減免所有稅收，可是不交皇稅了，地主會立刻增加租子，把那部分佃農的收益，再搶回來。
你可以不租，反正有的人是租。
畢竟沒經過流賊，人口還是太多。
你不租，有的是人租。
趙涵深深體會到民眾深處的苦痛。
雖然這是個劇本世界, 但大家看電影時, 一樣會為主角的悲慘而傷心。
女主被虐的劇情更是大毒中的大毒。
所以趙涵在想，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實在沒有頭緒，她只好先發下幾個宏願。
能成不能成的兩說, 關鍵是能安慰自己……
“我願此世，人人安樂。”
“我願此世，無不忍言之事。”
“我願此世，皆為團圓。”
“這就是你的法子？”小胖驚訝道。
“想鄙視就儘管鄙視吧。”趙涵躺平地說道。
說話的時候，紫花狗躺在地上，仰望天空，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像極了學渣面對奧數題難度考卷的情形。
“不，我是說傻人有傻福。”小胖語氣複雜地說著。
接著異種的本能提示出現：
“趙涵萬萬沒想到，破解這個難題的關鍵，就在於發下願望，並且指望它能自己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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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成功了？
趙涵欣喜若狂，然後又百思不得其解。
“聰明人，完美的人，會樹立目標，卻從不會真心指望它能自己完成，而是希望踏踏實實地做成。然而這是個唯心世界，當你的心足夠真誠，你的願望足夠強烈，它就會屈從於你。”小胖解釋道。
話音剛落，趙涵就看到一道道金光從眼前劃過。
草皮，樹木，開始變化。
真實感消去，動畫感出現。
輪廓開始模糊，它發現自己的毛髮，都變成一團一團的，再也看不到一絲絲的。
“這是什麼情況？”
“想要世界圓滿是要有代價的，真實感太強，CPU就承受不起，變模糊了，才能降低CPU和GPU的消耗率，可以將算力更多地放在滿足願望身上。”小胖重新鄙視道。
“是這樣嗎？抱歉，我不是計算機系的。”趙涵羞愧道。
接著它就歡快地跑向一處村莊。
村莊裡，一群老農正在圍繞著村中唯一的地主求情。
“莫老爺啊，請減點租子吧，這八成實在是受不了。”
“受不了可以不租。”一個穿著藍色綢緞的中年男子不耐煩道。
“我們去官府告你。”
“我的地，我想租多少就是多少。”
那些老農無計可施，就聽到有人道：“大家不用慌，這裡的地太貴了，我們不租了，去城裡幹活，城裡有人大量招工。”
“招工？”
“進城住哪兒？”
“是啊，在家千日好，出門萬般難。”
“在家要餓死，出門還有個活路。”
眾人議論紛紛時，突然間金光閃過。
“我錯了，我怎麼能幹這種事了？大家都是鄉鄰，我決定，以後租子只要半成，夠我全家用的就行！”中年綢緞男子突然痛哭流涕道。
“這真是太好了！”
“謝謝莫老爺。”
趙涵看到這一幕，先是高興，又有點怪怪的。
“總覺得不太真實。”
“賤人就是矯情，真實系的說慘，動畫系的又說太假，你們到底想要啥？”小胖不耐煩道。
“這個，人心容易變。”趙涵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總又不能又要真實，又要圓滿。
連她也知道，真實世界中，可從沒有圓滿，向來都是初戀難成，綠帽常有，結婚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