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坐下，孔白昱就求饒道：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請一定再給我個機會。我以前也是做過很多很多好事，幫過很多很多人，這次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請一定給我個回頭的機會。”
兩個逃亡者的態度截然相反，形成鮮明對比。
劉巡察點點頭，語氣頓時好上不少：
“看來你還有些悔過之心，既然如此，那就老實交待。”
“我一定交待。”
劉巡察再次重複了剛才的問題，問他為什麼要鋌而走險。
對方的回答與諸彤相差不大。
田邊吉說自己有阿美利加人提供的技術，可以幫助他們逃脫現有的神秘追蹤手段。
只有靠物理追蹤，才能找到他們，逃亡希望很大。
在這種保證下，他就相信了。
劉巡察看一眼聞人升，低聲道：“看來你之前推測的沒錯，他們之所以敢逃跑，的確是因為有了新技術的緣故。”
“是啊，一樣新技術就能改變一個時代。那只薛定諤的貓，將來要讓所有預言家、偵查家、追蹤大師，個個痛不欲生。”聞人升這樣感嘆著。
劉巡察想了一陣，放棄道：“算了，這事讓上頭發愁去，反正以前也不是沒有碰到過這樣的難關。”
然後他繼續詢問，孔白昱的態度很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從他們與田邊吉認識的經過，到對方慢慢誘惑他們產生逃離之心，都說得清清楚楚。
“現在我才想起來，他那些話，好像都是套路，一點點地讓我們墮入他的套路裡，最後無法自拔。本來我早就打算，異種移除後，就痛痛快快地當個富家翁。他卻有意無意地提起他百年後的生活……最後就慢慢地將我的心思給改變了。”孔白昱很是後悔道。
劉巡察點點頭道：“好吧，你還算誠實，我們會給你一個公正的處置結果。”
“那您能不能告訴我，我還能出去麼？”孔白昱站起身來，一臉懇求道。
“這就要看你以後的表現，不過鑑於你還沒有造成惡劣結果，我可以告訴你，不會死，但肯定要受到嚴厲的處罰。不然的話，人人都會效仿。”劉巡察認真道。
“謝謝，我真得很後悔。”孔白昱眼神微微一定，衝兩人鞠了一躬。
隨後他就被帶下去了。
劉巡察並沒有立刻審問最後的田邊吉，而是開口對聞人升說起來：
“唉，這個孔白昱就是個糊塗鬼，就像那些意志不堅定的普通人，人家說去幹壞事，就跟著懵懵懂懂地去放風。結果好處沒撈到一分，判罰的時候沒落下一點。”
聞人升點點頭，若有所思道：“雖說他大半是在推卸責任，但有一個事實咱們不得不承認。一旦擁有再失去，那會比從來沒有擁有，要痛苦十倍。不真正解決這個問題，遲早還會有更多的孔白昱出現。”
“是啊，很多窮人都能安然地活著，但富者破家之後，卻有不少會選擇上天台。”劉巡察點頭贊同著。
“嗯，這還只是普通財富，超齡者們失去的可是異種，那是力量、財富、壽命三合一的神物。他們怎麼可能甘心？”聞人升隨口附和，心裡轉著主意。
他之前給東島人說的三策，只能治東島人，卻不能治神州。
只要“超齡不成專家，就要剝奪異種”，這條基礎條例還在，就會持續產生逃亡者。
從這一點上講，阿美利加人眼睛很毒。
開發出“薛定諤的貓”這樣的隱秘技術，若說沒有針對神州的意思，誰也不會相信的。
實際上他們算計起人心來，可比有著幾千年歷史的神州人要強得多，因為神州人好歹還顧及禮儀廉恥，他們壓根就不要臉皮。
劉巡察不知道聞人升在想什麼，他鄭重提醒道：“無論如何，即便有再大的弊端，35歲不成專家，便剝奪異種這個條例，那是絕對不能廢棄的。這是咱們神州異種界的基石所在，不可動搖。”
“這個我懂，因為它能給更多人機會，篩選出真正的天才出來，而不是讓庸人一直佔著位置。”聞人升點頭道。
他明白對方的好意，老劉是怕自己生出別的心思，想在這上面動刀，那就麻煩大了。
實際上他有兩世記憶，看得比誰都清楚。
相比其他國家，神州異種界最根本的優勢，正是這個看似不近人情，冷酷至極的異種剝奪條例!
它和古代某種基礎制度，其實是一脈相承，那就是——科舉。
無論有多少批判，歸根到底，科舉都是一種能給所有人機會上升的制度，是在古代那種環境中，最不差的篩選人才方式。
神州能針對異種啟用，制定“誰行誰上，人人有機會”的條例，其實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這是一種必然，而不是偶然。
因為神州自古就有“唯才是舉、不問出身”的說法。
修煉異種速度慢，就相當於舉業水平差，當然要讓位給更高水平的人，這是古代人都能理解的基礎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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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這個條例，儘管有著很多反對意見，仍舊能夠一直推行下去。
異種篩選，和科舉選拔又有所不同。
能啟用異種者，就能直接掌握改變現實的力量。但科舉成功者，卻不意味著有能力處理實務，相反學廢的人卻很多。
異種+科舉版的異種啟用制，這才是此世神州，能迥異前世，昌盛數千年的真相所在。
如此推行下去，代代都能從佔世界最多的人口中，篩選出最強的異種者，最後都能將糟糕的局面維持住，不至於出現前世種種之恥。
當然即便沒有這個東西，神州人同樣能再落再起，異種其實是此世底層平民最大的幸運。
而這一代他們更加幸運，因為又篩選到了他——天降聖人，聞人升。
他註定將是最強的異種者，將是新一代逆轉局面的人。
在聞人升思考時，劉巡察一直注意著他的表情。
這個小老弟，看起來似乎有了某種覺悟。
這就能放心了，他可不希望對方在關鍵問題上站錯位置，那就太可惜了。
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
“好了，這些事以後再說，咱們繼續訊問田邊吉，他身上應該有很多東西。”他這樣說著，將聞人升從思考中點醒。
“嗯，我也想看看阿美利加人，是如何蠱惑他的，咱們或許能學習一二。”聞人升笑了笑。
劉巡察點頭道：“是啊，學習，不斷的學習，哪怕學習的物件是不共戴天的敵人。這正是異種所告訴我們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誰要是停滯不前，它就要造誰的反，讓誰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