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聽到外面的聲響,有些警覺的看著杜月,
“沒事,那是客人給了我兩隻波斯貓,說是名貴,我倒不喜歡,經常在門外混鬧。想到姐姐你的遭遇的,也真的是不易。”
聽到這裡,二太太的語氣變得有些氣憤了:
“在江家,我受了多少氣,妹子,你看我這個狀態,就該看得出來吧?後來的那些年,我就是在守活寡。”
二太太小聲啜泣了一會,就被杜月勸住了:
“提那些臭男人幹啥,咱們哪個不明白男人是怎麼回事?見一個愛一個,久一個扔一個的,何況,你還不能給他生孩子了。”
“你這話,特別說中了江大瓦房這號人。他從關裡領回了這麼個四太太,又把別院送給她,還把城裡第一輛腳踏車賞給她,別提她多風光了。我們雖然眼熱,但想到江大瓦房對她的樣子,這男人還算是有情有意的,所以,也就報著希望等他有一天回心轉意。”
二太太說到這裡,哭聲沒有了。
她好象要更好的組織下話題的內容,然後開始說起來。
“後來我才聽一個去接江大瓦房的小夥計說,在半路上,那個叫小白鴿的女人,差點就被江大瓦房賣到當地的窯子裡去,聽說價碼也是他透過一些手段提的很高。但那個女人的運氣好,懷孕了,你想,江家哪裡有一個他江大瓦房的後代?他當然立馬就決定把她帶回來,據說,那小夥計還跟江大瓦房去泰山算了一命,說這個女人會為他生一堆的孩子,其中還會有幾個兒子。你想,這江大瓦房還不得把這個女人好好的供起來?”
門外的小白鴿聽到這裡,忍不住流出了眼淚,跑回了房間。
她明白二太太為什麼要救她,又為什麼拿著那兩個錢袋子不還她,並不是忘記了還給屬於她的那一份。
她是存心的,想把她們娘們當搖錢樹來用。
她更明白了江大瓦房的寵是多麼的不可靠,竟然要把自己賣到窯子裡去。
他對自己好,是為了找個外地的女子,可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也接觸不上,放心的為他生養孩子。
這就是她來這裡所受到的所有恩寵的原因,小白鴿趴在桌上痛哭失聲。
她的眼前,不斷的有男人從她淚眼婆娑的幻影中走過來:
在老家,生她養她的那片黃土地上,那片一望無際、青黃不接的麥田旁,那個丟下她這個十八歲的青澀女孩兒,硬是甘願讓土匪給摞了去的苟家村那位富家公子,無精打采的走過來……
走近了,小白鴿看到了他手裡的大煙槍,還有那對遊移無神的眼睛……
再走過來的,就是在茂密的林子裡,騎著棗紅馬,賓士而來的,英姿勃發的雪裡紅,亮晶晶的眼睛,堅定的注視的前方。
可是,他對一旁對她淺笑儼然的小白鴿卻是視而不見,急馳而去……
從樹洞裡,走出來帶著鴨舌帽子的耿柱。
那落日的餘暉把他的身影,拖得老長老長。
他笑嘻嘻的走過來,背部卻藏著一支碩大的煙槍……
最後,向小白鴿走過來的,是安靜的表情,文雅的舉止,風流倜儻的江先生。
他輕輕撫過小白鴿的手,相著她的脈相,眼睛是那樣深深的看著自己。
小白鴿一陣暈眩的,想撲在江先生的懷裡,免得站立不穩。
可是,當她撲過去,卻重重跌倒在一片石頭瓦礫的土地上,
那個溫文爾雅的江先生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立著兩隻手交叉在胸前,面目兇狠的彪形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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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繩索,向小白鴿徑直走來…….
原來是小白鴿哭的昏天黑地,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這些都是剛剛做了一個夢。
第二天早上,二太太領著杜月向小白鴿的屋子走了過來,
她身後還領著杜月和得歡樓裡的媚媽媽。
當她們快到門口時,三個人使了個眼色,媚媽媽把身後的大茶壺用手揮到一邊,
“等我的吩咐,先不用你動手。”
三個人進了堂屋,發現一點動靜都沒有,
“還沒醒呢。”二太太小聲跟杜月耳語。
見裡間的門開著,三個人便齊刷刷的邁進了裡間的門坎。
卻全都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驚呆在那裡。
只見小白鴿,正在床邊的梳妝鏡前端坐,衣著整齊,已描眉打鬢,盛妝的臉上,美若天人,
“喲喲,這麼個大美人!你們怎麼不早說呀!”
媚媽媽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她如同發現了尋找多年藏匿的珍寶,又如同意外看到了金礦一樣的喜悅。
“我說美人,我是杜月的媽媽,得歡樓的老闆娘。聽說你遠道而來,異常辛苦,我是來看看你的,順便也要看看你的小寶貝兒們。”媚媽自顧自的說著,全然不顧後面兩位呆若木雞的杜月和二太太。
“一路上是不是很累呀,那馬車多顛簸呀,這麼細皮嫩肉的人兒,咂咂咂,哎,怎麼能抗得了哇。”
媚媽媽使勁扭著她肥碩的三節腰肢,手裡的粉紅色的帕子被她從眼前飛到頭上。
見小白鴿笑意盈盈,便更長了精神。
“你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跟你一起那個二太太,告訴你,十多年前就是我的女兒,如果不靠我呀,她怎麼才能嫁了個高門大戶!你若來靠她,其實,靠的就是我,只是看我歡喜不歡喜。你這麼可人疼,我幹嘛不親自來疼你,還讓那個妮子中間傳話呀,哈哈哈。太好了,我看見你呀,真的太開心了,你真是這省城裡都數一數二的大美人!讓我們都開了眼,長了見識喲。”
“咂咂咂,這通身的水靈勁!造物主呀,你幹嘛把這女人所有的魅力都給了一個人喲!”
“……”媚媽媽的尖嗓聲、吧嗒嘴聲,灌滿了整間屋子,
惹的外面的兩個小廝和那個瘦高個的大茶壺,也往屋子裡面探頭控腦。
“媽媽,請受俺做你女兒的一拜吧。”
小白鴿的聲音柔柔的,輕輕的。
邊說著,邊裙袂飄飄的蹲身要拜。
這聲音雖輕,卻象炸雷,在屋子中央響起。
二太太和杜月險些站立不穩,彼此四隻手相攙才勉強站定。
她定定的看著小白鴿的表情,想辨認眼前這個江大瓦房生前寵愛有加的女人,
那個一直以來讓江家上上下下,都以為她愛江先生不惜千里萬里投奔而來的柔弱女子。
要做媚媽媽的女兒?那言外之意,就是想主動帶著自己的三個女娃子進媚媽媽的窯子,
做窯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