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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74

醫院的病房裡,兩張床上的病人都很安靜,甚至一呼一吸,都是那樣的均勻。

早春的窗外,樹枝已有了些新綠。

楊陽手裡提了只暖瓶,從外面走進了病房,迎面便見到薛爺爺正背對著自己坐在萬慧來奶奶的病床前。

此時的薛德珠頭髮花白,戴副眼鏡,後背微弓,正背對著門的方向,聚精會神的用手捏著“泥人”。

在楊陽看來,這位薛爺爺寡言少語,說起話來,遼寧的口音濃重。

年近七旬的樣子,卻喜歡玩“泥巴”。

自從楊陽的媽媽從樓梯不小心跌落下來,正巧碰壞了腦神經,更巧的是住進了萬慧來的病房裡。

快三個月了,這兩位女病人只是昏睡。

開始的時候,楊陽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但一天天過去了,她反而平靜下來。

用薛爺爺的話說,不用急,她只是累了,想多睡些日子,我們耐心等她醒來就是了。

在楊陽的眼裡,薛爺爺不愛說話。

讓他說句話似乎都不如讓他直接捏個泥人簡單。

平日裡,薛爺爺只要開腔,就是跟萬奶奶說話。

每天上午,他一邊給萬奶奶讀報紙,一邊用手還和著泥巴。

下午,他邊給萬奶奶講發生的新鮮事,手就一邊不停的捏著泥巴,有時把泥巴捏成個人型,有時捏成個物件,栩栩如生的樣子,倒是吸引了許多醫生、護士,甚至其他病房的病友及家屬來觀看。

大家問薛爺爺為什麼會捏的這麼像,跟誰學的,又是怎麼和的泥,才能這麼貼上,等等,千奇百怪的問題,也不如薛爺爺捏的泥人多樣。

楊陽就那樣在一邊聽著大家問來問去的,靜靜的聽,也靜靜的想:

也許正是薛爺爺這種不急不躁、低調沉默的性格,才讓他可以心無旁騖地潛心研究泥人技藝長達半個多世紀。

據說,無論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還是工藝美術大師,只要會捏泥人,都不會乎視薛爺爺的技術之高。

薛爺爺為萬奶奶捏了好多的泥人,那個時候的他,就像用靈活的雙手和善於發現的眼睛,賦予一捧捧黃土新的生命,擺在萬奶奶的床前,想喚起她過去的記憶。

據說薛爺爺兒時痴迷泥人,有一次,為了找到紅泥,險些掉下山崖摔死。

而薛爺爺的奶奶,出生在一個窩棚村,位於三個省的交界處。

她就是從一位走南闖北的泥人製作技藝師傅那裡學來的,而薛爺爺跟這份捏泥人的緣分就從這裡開始。

而薛爺爺的奶奶,家裡的外祖父家經營窯廠。

農閒的時候就用黑泥燒製瓦盆、火盆、兒童玩具、祭祀品等物件兒補貼家用。

當時在方圓百里一帶很有名氣。

等到了薛爺爺這一輩,隨著人口的遷徙,他這祖傳的手藝與東北風情反而交相融匯,更加的有趣味了。

其實,薛爺爺兒時,與泥人可謂一見傾心。

看著祖母取泥、踩泥、揉泥……

然後三下五除二,就能捏出一隻栩栩如生的小泥鴨子。

這樣的景像,深深的扎在了薛爺爺的腦海裡。

所以,捏泥人這個技藝,在他幼小的心裡悄悄扎了根。

為了擁有一塊好泥,薛爺爺上山下地,跑遍了村前村後。

見到外鄉人趕著馬車進村,他就沿著車轍一路小跑追隨,就是為了看看車軲轆上粘的泥,是不是紅色的。

一次,他跟著馬車從傍晚跑到了天黑,家裡人以為孩子丟了,一路喊一路找,在距離家十多裡地的泥塘,才發現跑丟了一隻鞋的薛爺爺。

看著薛爺爺如此痴迷泥塑藝術,祖母就開始手把手地傳授。

後來,薛爺爺的泥人竟然已經捏得不遜於祖母。

長大後,如果沒有學開飛機這樣的機遇,他還曾一門心思要考取美術學校,走藝術之路。

薛爺爺,後來分配到機場地勤工作,一直在幹到退休。

但他始終沒有忘記年少時的這個夢想。

工作之餘,他常去做這兩件事,一是去美院旁聽,二是滿世界找泥。

甚至幹木匠活那一陣子,也是為了泥人的塑型。

漸漸地,他感覺形成了自己特有的泥人風格。

薛爺爺製作泥人,不需要任何輔助工具,只靠一雙手。

他透過捏、塑、搓、揉、摁等技法,捏出來的泥人線條簡拙、敦厚,人物表情豐富、誇張,既有神韻,又不見明顯雕琢的痕跡。

他的泥人所採用的的原料大多為紅色、黃色、黑色陶泥。

成型後再用1200攝氏度高溫燒製而成,理論上講,這種方式儲存幾千年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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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薛爺爺眾多泥人作品中,做生意人人,比較豐富。

比如剃頭的、拔牙的、賣大碗茶的、蒸包子的、賣糖葫蘆的……

一個個老市場老行當的人物,彷彿穿越時空又回到現實的生活中。

而再細看這些泥人,各個都不一樣,有張嘴叫賣的、有放聲大笑的。

特別是將東北人骨子裡的那份樂觀豁達,表達得精妙和傳神。

看著這些泥塑,楊陽突然就想出一句話來形容此時此景。

“泥人從他手中獲得生命,他從泥人中品味人生。”

在萬奶奶的病床前,薛爺爺跟萬奶奶絮叨著說,自己有一件事情一直瞞著她。

其實,在一家廠院裡,有一處薛爺的“秘密基地”

退休後,他租了一間廠房,改造成了泥人工作室。

那是一間歷史感濃厚的廠房,一面牆上陳列著薛德珠各個時期的泥人作品。

而這些泥人多取材於市井生活,人物穿著樸素,衣服甚至打著補丁。

但傳遞的主題卻親切、溫暖。

其中有夫妻恩愛的、母慈子孝的、家庭和睦的……

而那些平凡中的美好,接地氣而不俗氣。

薛德珠還跟萬慧來說,自己的心思,過去有不也跟她說的,不是故意瞞著她,是怕她生氣。

現在,雖然萬慧來在理論上可能聽不見,但他覺得萬慧來一定能聽得見。

反正都說了,也就沒有秘密了,反倒輕鬆了。

薛爺爺甚至提高嗓音說,他不僅自己“玩”泥人,還立志把這泥人的技藝傳下去。

所以,他要等萬奶奶醒了,徵得了萬奶奶的同意後,他準備每周三去文化宮,免費教人捏泥人。

而且,薛爺爺暢想著課堂上,會有上自七十歲的老人,下至幾歲的孩童,甚至還會有外國面孔。

薛爺爺在萬奶奶的床上絮叨來勁了,竟然站了起來,提高嗓門,吵架似的喊道:

“要是你覺得我說的是瘋話,老婆子,你快點起來呀!咱們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