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我報名參加抗美援朝徵兵了。”
萬舍成邊拍著手上的土,邊往屋裡走,說了這句話,不輕不重,
卻讓兩位老人都停下了腳步,兩位老人都收起了笑容,對望了幾眼,沒有出聲許久。
三個人默默的走到了裡屋火炕上落座,趙廣老漢一聲不吱,
他給包括自己的這三個人,每人都卷了一根手工汗菸捲,
點著,再依次遞過來,然後,自己彎下腰,猛吸一口,低下了頭。
“啊,這麼大的事,珍珠怎麼說?”
江樣的問話,萬舍成沒有直接回答,
“現在我和珍珠的關係挺尷尬的,她說自己忘記不了雪裡紅,和我現在是分居的狀態。
其實我捨不得離開家的,特別慧來這孩子還這麼小,德珠也需要我的陪伴和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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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保家衛國,復原轉業的軍人,哪個還貪戀老婆孩子熱炕頭,
連農民兄弟們都爭相報名,我們作為軍隊邊防幹部的,我必需站出來。
但目前,我沒法跟珍珠說,也不想跟德珠說,因為他會告訴他娘。
以後這娘三個的事兒,唉,多叫二老費心了。”
萬舍成說完,站起身來,向二老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放心吧......”
趙老漢扭過身去。
“我就是年齡超了,看著報名點的陣勢,我真想報個名參軍呢!
可是萬同志你剛經歷多少年的槍林彈雨......”
這個軍禮下來,三個人的眼圈都紅了,兩位老人的心情,也一時變的沉重起來,
趙老漢變的更不會說,連江樣一直說個不停的嘴,也正在語無倫次,德珠跑了進來:
“爺爺,我要喝松茸湯!”,
“好,爺爺幫你盛一碗!”
說著,給趙老漢使了個眼色:
“這松茸湯是怎麼做的?老倔頭?”
趙廣老漢看江樣岔開了話題也忙順著他說:
“這松茸啊,先是不能用水清洗,你要洗的話,就會把這松茸粘液搞掉,
粘液會粘著那些個松樹上的毛刺兒,它粘的死死的,又不能用水清,你怎麼辦呢......”
“媽!你怎麼來了?”
“二老,身體還好吧?德珠還聽話吧?”
隨著說話聲,珍珠從院門外走了進來,
“薛同志,進來坐。”
“人家是薛院長,瞅你這張倔嘴,見了誰都一個叫法。”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珍珠從包裡掏出一些藥:
“兩位老人還能這麼個拌嘴法,說明頭腦靈光著呢。
我還是給您們拿了上次那些家常藥,看來也只是準備著,幾乎是沒必要用嘍。”
“瞅人家薛院長那麼忙,還能想著咱兩這老骨頭!我腰痠背也疼,天天疼,
這不中用的腰可能饞你那黑膏藥嘍。”
江樣捶著腰說。
“裡邊坐,炕裡坐,就在這吃上一口吧。”
趙廣老漢邊說,邊在炕上放了張炕桌子。
萬舍成給珍珠讓了自己的位置,自己脫下鞋跳上了炕。
沒想到珍珠沒有坐他讓的那個位置,她也脫鞋上了炕裡,
穩穩當當的坐在了萬舍成的身邊:
“好,我們聽二老的,就到炕裡來坐。”
“對,咱東北人這火炕,就是自己家裡人才上炕裡的,有這一說。
不見外的人,才上人家的炕裡坐。”
江樣一邊說著,已把飯和松茸湯,一人一碗的端了上來,還炒了一大盤子金黃的土雞蛋,
拌了一盤子老醋花生米,另加兩碟小鹹菜。
幾個人坐定,見珍珠從自己的包裡,取出一瓶白酒,
她先給兩位老人的小酒盅裡斟滿了白酒。
又拿過來兩個杯,分別給萬舍成,還有自己倒了白酒。
萬舍成和兩位老漢,見珍珠如此正式,心裡明白,珍珠一定是有備而來了。
“先吃口菜,嚐嚐這松茸湯,做的怎麼樣?”
江樣邊問,邊自己率先動了筷子。
“真好喝!”
“真鮮!”
“臭小子,快敬你爹一杯酒!”
趙老漢抹了下眼淚,然後拍了下德珠的小腦袋瓜,
他的舉動,讓珍珠有些恍惚的情緒回到了現實中。
“趙大叔,您當年為了保護德珠,生生的丟了一條腿,我還一直沒有表示過謝意呢。”
“看薛同志你說什麼呢,德珠不就是俺的孫子一樣。你們一筆還能寫出兩個薛字來?”
“你混說什麼,跟薛扯什麼呢,人家德珠現在是萬同志家的孩子,都上了戶口了。”
趙老漢馬上用筷子敲了下趙廣老漢的飯碗,更正道。
“這個事,我還沒有來得及跟二老彙報呢。”
萬舍成看了一眼珍珠:
“我說還是你說?”
“還是我說吧。”
珍珠笑了笑,
“我們給德珠上了戶口,但是還是尊重他親生爸爸的遺願,不改姓,做為舍成的養子。
而我,由於不涉及姓氏,倒是有福的很,可以叫我媽媽了。”
“還有,當年,德珠爸早就把他交付給我,可是,趙大叔帶著德珠來東北,卻幾年也沒有找到我,
東躲西藏,不容易,還由此失去了一條腿,比我付出的多的多。其實,既便是喊我爸爸,我也愧疚的很,
擔負不起來呢。所以,是我讓德珠還是喊我萬叔叔的,是吧?”
他說著,夾了塊雞蛋給德珠。
“這杯酒,還是我來敬吧。”
珍珠舉起酒杯的動作,打斷了眾人的話語:
“二老,我想敬杯酒。”
珍珠見兩位老人點頭,繼續說:
“德珠,你也把你的杯裡加上水,一起舉起來。
按理說,應先敬二老,但今天咱破個例:敬老萬!”
萬舍成有些沒有準備,但還是笑了笑,舉起了酒杯:
“跟我還來這套?”
“不,這杯酒很正式。二老,小德珠,我也是剛剛聽說,舍成報名抗美援朝的部伍了。
而且他馬上就要出發去邊境整編。這些情況,我都知道了。”
“這麼快?舍成......”
江樣還想繼續往下說,被趙老漢用手按了一下他的腿,話便被他截下了,意思是:
別打斷薛同志的話。
“老萬,你的舉動,讓我們一家老小,都為你自豪!
德珠和慧來有你這樣的爸爸,是他們一生的驕傲!”
她低頭沉吟了一下,抬頭,多日來第一次直視著萬舍成:
“作為你的妻子,舍成,我更覺得驕傲和自豪。好了,不廢話了。
我代表全家老小,敬你這一杯!祝你:
二次跨上戰馬,保家衛國,旗開得勝,早日榮歸!我們等你!”
珍珠的這些話,說到最後,已經淚流滿面,
桌上的幾個人都掉了眼淚,只有德珠還有些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