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紅裙子的女孩平時大街上很多。
胖胖的女孩放眼望去也不會少。
讓張天陽多留意了的，其實是這個女孩的狀態。
首先是那條奪人眼球的紅裙子。
此刻正皺巴巴的穿在她的身上，一邊肩膀的袖子似乎沒扯出來，鼓鼓囊囊的塞在裡面。
然後是她的頭髮。
乾枯，打結，泛油，凌亂，被隨意的扎了起來，但似乎並沒有扎好，有一小半散落了下來。
再看她的臉龐。
看起來似乎是二十來歲的樣子，但雙眼的間距有點過大，眼神也顯得不那麼靈光。
髮絲沾著汗水黏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顯得浮腫又蒼白。
總覺得，好像整個人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來來來，我給你點了一份，你看看，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潘麻醉熱情的招呼著張天陽，一邊計算著花了多少錢，一邊算著賺了多少人品。
這家早餐店並不便宜，他等閒是不會進來。
所以現在眼神劃過選單，心裡痛，並期待著。
“你看選單啊，別往那邊看呀！”
眼看張天陽頻頻回頭，潘麻醉有點著急了。
早餐的錢已經花出去了，這人品可不能跑了呀。
他連忙順著張天陽的眼神看去。
“你……是在看那個紅裙子的？”
“嗯。”
張天陽終於看向了潘麻醉，“你也覺得她有問題？”
“她確實有問題。”
潘麻醉抓緊機會，給張天陽遞了個勺子，眼巴巴的看他下意識的舀了一勺粥，這才把自己一顆懸著的心慢慢放下。
精神放鬆了之後，他整個人也鬆懈了下來。
隨意的往那邊掃了一眼，稍稍壓低聲音，“她啊，確實是腦子有點點，嗯，你懂的。”
“這個妹子就住在附近，這一片經常能看到她。
大家也都知道她有點……
你跟她說兩句話就知道了，反應慢，說話聲音大，像小孩一樣……
其實這說起來也有點讓人唏噓。”
潘麻醉說著，不由自主的搖起了頭。
“她父母其實都是東方醫院本院的，一個是內分泌科的教授，一個是管行政的，兩個人良才女貌，都是高學歷，也都很聰明。
但就是偏偏，孩子是……
發現有問題的時候其實孩子還沒出生，當時是有很多人建議他們不要了，但是那時候孕期其實也已經很長了，他們沒忍心……
所以就這麼生下來了。
而且，他們之後都沒有再要第二個孩子……”
潘麻醉不再說了，只默默的低頭吞嚥食物。
張天陽也變得沉默了下來。
一對高智商的夫婦，偏偏生了一個傻子女兒……
其實挺殘忍的。
但是似乎又有些溫情？
畢竟，那女孩現在已經有二十多歲了，還活的好好的。
再看那紅裙子，雖然穿得窩窩囊囊皺皺巴巴，但能看出來就是她的尺碼，布料也一看就不便宜。
說明這個妹子平時是有被好好對待的。
而生了這麼一個女兒以後這麼多年，也沒再想要第二個孩子，這……
……
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著些東西，張天陽胡亂的往嘴裡塞著食物，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
那女孩傻是傻，但是……
她的臉為什麼浮腫又蒼白，還有那麼多汗？
他豁然回頭，尋找著那個女孩，餘光卻掃到一抹紅色消失在了早餐店門外。
張天陽不由得站起了身。
“咳咳！咳咳咳咳咳！”
潘麻醉被突然站起來的張天陽嚇了一跳，差點一口噎死過去。
“小張你怎麼……”
好不容易把食物咽下去，潘麻醉剛剛開口詢問，張天陽卻已經邁開了腿，跨了出去。
然後腳步不停的往外走去。
“感覺有點不對勁，我去看看！”
“什麼不對勁……”
潘麻醉一臉茫然，眼睜睜的看著張天陽越走越快，三兩步消失在了店門口，這才猛然反應過來。
“譁啦啦——”
他也豁然站起身來，身後的椅子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可潘麻醉卻顧不上了。
一股夾雜著震驚和恐懼的情感已經猛然間從心裡湧了出來。
他快速的掃視了一眼桌子上熱騰騰冒著香氣的玲琅滿目的食物，眼鏡裡閃過一絲心痛。
下一刻，他突然抓起了其中一道最貴的菜品，嗷嗚一聲塞進了自己的血盆大口。
然後，潘麻醉虎目含淚，卻毅然決然的抄起了隨身物品，跟隨著張天陽的路線，衝出了早餐店。
在衝出店門的瞬間，陽光刺目。
潘麻醉眯著眼，花了兩秒鐘才重新找到了張天陽的身影。
而再遠一點的地方，那道紅色的身影，突然頓在了原地，然後，慢慢的蹲了下去……
“臥槽？！來真的？？？！”
潘麻醉猛地睜大了眼睛，雙腿卻已經有了動作。
而前方，張天陽跑的更快，在那妹子一蹲到底，差一點坐在地上的那一刻，輕輕托住了她。
“你還好嗎？！”
張天陽的聲音很大，但妹子卻已經慢慢的閉上了眼，頭一歪，身體軟綿綿的癱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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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這是咋了？！”
跟上來的潘麻醉被嚇了一大跳，而周圍的行人同樣被他的驚呼嚇了一大跳。
“怎麼回事？！”
“那個小妹子好像暈了？”
“誒呀，是死了嗎？？？”
“天那……”
小聲的或大聲的驚呼中，張天陽的面色陰沉，眉頭緊皺。
然後突然一伸手——
探進了那妹子紅色的裙子裡！
“哇！”
“這小哥在幹嗎？！”
“他是誰啊？”
“這不是非禮嗎？！”
周圍吵鬧的喧囂中，潘麻醉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卻下意識的不願意懷疑張天陽。
他站起來，伸出雙手，大聲嘶吼。
“我們是醫生！我們是醫生！這個妹子不行了！麻煩你們去醫院門口喊一聲！
拜託你們去喊一聲！！
需要推床！需要推床！”
在他的吼聲之下，人群外圍有好幾個年輕人脫離了包圍圈，快步向著醫院方向跑去。
而其他人則默契的漸漸圍成了一個圈，憂心忡忡的關注著，或者掏出了手機準備操作。
潘麻醉看著那幾個快速奔跑的背影，心下稍安，回頭去看張天陽。
卻見張天陽正漸漸的收回了手，在面前攤開——
那手上，是粘稠的，鮮豔的，觸目驚心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