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姥爺都八十多歲，父母也已經快六十歲，都不算年輕。
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規律，沒有誰能逃過去。
幾年前奶奶離開，過了很久全家人才從悲慟中掙扎出來。
那樣的痛，鞠靈還要再體會好幾次。
正想的入神，張永梅突然扒拉她一下，把她從紛亂的思緒里拉出來。
“小不點兒，你說我在你大姐那伺候月子的時候穿這身衣服行不？這是你二姐前年還是大前年買的，純棉的，讓我睡覺穿，我穿了都睡不著覺就一直擱櫃子裡放著，再不穿也不知道啥時候能穿上”，張永梅在身前比量著一件純棉睡衣的上衣對鞠靈說道。
樣式很普通的上下分體式的純棉睡衣，衣服褲子上各有兩個口袋，當做家居服穿也很方面舒服，去鞠敏那裡天天待在樓上穿著正合適。
鞠靈點頭笑道：“帶上吧。我估摸著光這一身還不夠呢，到雲河咱倆再出去買兩套。”
張永梅斜楞她一眼：“你們仨啥都好，就是過日子不夠仔細，亂花錢。有衣服就對付著穿唄，老愛瞎講究。你們年輕自己講究講究也就得了，還讓我和你爸也跟著講究，我們這麼大歲數有啥好講究的啊，有的穿就行。”
說這麼多，中心思想就是讓三姐妹有錢給自己花，別給老兩口花。
鞠靈失笑，隨手拿過那條睡衣褲子疊起來，嘴上還道：“這咋是瞎講究呢？衣服該買就得買，錢該花就得花，給誰花都一樣。”
張永梅知道自己小姑娘嘴皮子多厲害也不跟她多說，疊完衣服都收拾好，坐那兒又開始絮叨。
“你姥姥姥爺也挺惦記你大姐的，上個月我抽空去了一趟三胖子屯，你姥姥眼睛啥都看不見了還想去看你大姐呢，我勸半天才給她勸住。”張永梅提到自己爺孃語氣裡是遮掩不住的擔憂和心疼。
“你要不放心我姥姥姥爺就經常給他們打電話，沒事兒就聊聊天也挺好的”，鞠靈提議道。
說到這個，張永梅嘆氣聲更大。
“你舅和你舅媽不是那樣的人”，張永梅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兩年有立春立陽在，他們對你姥姥姥爺稍微好點兒，不過總的來說還是不咋地。你姥家沒電話，我要打電話過去只能打到你舅家的電話上，一兩個月打一次還行，要是一個禮拜打一次的話你舅媽根本不讓你姥爺姥姥過來接，揹著咱們還不知道要在你姥姥姥爺面前說多難聽的話呢。”
“那就不用他家電話，回頭給我姥姥那屋裝一部電話，正好我姥姥眼睛看不見還不用多走路就能接到電話，你和我爸也更放心一些”，鞠靈提議道。
裝一部電話也不是多大的事兒，鞠靈能想到，一直在家的鞠靜當然也能想到。想到卻沒有做，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啊。
是姥姥姥爺不同意裝，他們嫌花錢，花誰的錢都不行。上次鞠靜都把人家裝電話的師傅帶過去了，姥姥姥爺倔脾氣上來就是不同意裝，鞠靜只好跟人家師傅道歉把人送走。
“媽，現在也不是太晚，要不給我姥姥姥爺打個電話，他們還不知道我回來了呢，等我大姐生了我有空就去三胖子屯看看他們。”鞠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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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永梅不同意，說大晚上的走路不方便，姥爺攙扶著姥姥走路萬一摔了可怎麼辦。
鞠靈笑道：“我不打我舅家電話，我往立春手機上打，讓立春直接去姥姥家，把手機給姥姥接。”
這主意好，省去姥姥姥爺不少麻煩。
手機終於落到姥姥手上的時候都已經過去小二十分鍾了，鞠靈和張永梅趴在炕上開著手機公放跟姥姥嘮嗑。
鞠靈還是聽不大懂姥姥說話，張永梅倒是沒有這個煩惱，還能給鞠靈做翻譯，祖孫三代聊的還挺開心。
姥姥也想去雲河陪鞠敏生產，奈何她眼睛不行歲數又大，去了不僅照顧不了鞠敏還要讓人照顧她。
大家都是這樣的想法，可聽到姥姥說出口張永梅和鞠靈心裡都特別不得勁兒。
當一個人發自心底的承認自己老了的時候，就真的很老了。
大多數老人心底最真實的想法不再是為兒女做什麼，而是不要拖累兒女，不要給晚輩添麻煩。
張永梅自己心裡難受還強笑著對姥姥道：“娘，你也別著急，等敏敏做完月子我們就一塊兒去看你。你和我爺都照顧好自己，身上不得勁兒就跟立春立陽說，他們會打電話給我和永麗，我們帶你去醫院看病。有個疼啊啥的可別忍著，也別怕花錢，我們都有錢。”
“咦，俺也有錢，不花你們的錢”，姥姥還挺倔強的說道。
鞠靈和張永梅都想多聊一會兒的，姥姥卻嫌話費貴不肯再聊，催著立春把手機掛了。
“媽，你跟我姥姥可真像”，鞠靈翻個身躺在炕上，由衷感慨道。
“像啥像，不都這樣嗎”，張永梅接道。
是啊，都這樣。
吃過苦從窮日子裡掙扎出來的女人，很多都是姥姥和張永梅這樣的。
懷著這樣的感慨入睡，第二天尹凱旋開車送她們倆去雲河，鞠敏那邊則是由彭巖開車送去雲河，母女三人在雲河集合。
鞠敏和彭巖在雲河的房子已經提前收拾好，空間足夠大，全家人都過來也住的開。
她們先把行李收拾好，張永梅鑽進廚房開始檢查廚房的東西齊全不齊全。
做飯的傢伙什兒都有，不過米麵菜肉蛋和油鹽調料啥的都沒有，鞠敏讓她歇著等彭巖去買她不幹，一定要自己出去買，還要晚上自己做飯吃。
鞠靈當然要陪著一塊兒去，鞠敏在家也待不住，死皮賴臉的也要跟著去。
超市離家不算遠，她們走著過去，在超市門口就遇上了熟人。
是阮曉峰和他的小女朋友！
人逢喜事精神爽，阮曉峰現在的精神狀態就很不錯，看著比之前年輕不少呢，穿著打扮也跟以前風格不同，就像換了個人。
包裝換了，心兒到底沒變，見到鞠敏還知道不好意思，還知道自己的事兒讓外人知道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