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顏色漸漸變深,街上的行人漸漸變少,這間客棧也開始吃晚飯了。
“大壯叔叔,我想吃大雞腿。”小寶面色認真地張開五指說道,“我已經吃了五天的魚了,二狗哥哥說再吃下去我就要變成魚了。”
正上菜的大壯神色疑惑地看著她問道,“二狗不是還沒回來嗎,你怎麼聽他說的啊?難道他回來沒和我說,不說可就沒飯了啊。”
大壯皺著眉頭撓了撓頭,難道二狗是今天自己下午喝酒醉倒之後回來的,所以我才不知道?
“啊,那是我記錯了,應該是寶兒姐姐說的,寶兒姐姐也想吃大雞腿了。”
小寶也是想起二狗哥哥今天還沒回客棧不由尷尬得臉色微紅了起來,不過小家夥眼珠子一轉想起了對自己特別好的寶兒姐姐。
只不過小家夥還沒來得及為了自己的機智得意的時候,剛剛幫忙去拿碗筷的寶兒正好回來聽到了小寶的話,不由騰出一隻手默默地敲了敲小寶腦袋。
“我可沒說過你別汙衊我啊,我又不是你那麼饞嘴挑食,大壯叔燒的魚還是很美味的,多吃幾天也沒什麼。”
寶兒這幾天與客棧諸人熟了許多尤其是與掌管廚房的大壯更是熟識,說起話來也比先前要輕鬆隨意許多。
大壯聽到寶兒的話也是不由憨笑著摸了摸後腦勺,不過笑著笑著他臉色就不由僵住了。
“而且我們也要多體諒體諒大壯叔啊,畢竟大壯叔年紀大了牙口可能也不好了吃豬肉雞腿什麼的可能有點麻煩,魚肉嫩容易咬。”
寶兒神色認真地揉了揉小寶的頭髮輕聲地教訓著小寶,“小寶你已經五歲了,別跟那些三四歲的小孩子一樣胡鬧,體貼點其他人,懂了嗎?”
我不懂!你年紀才大到吃不動豬肉呢!我才而立,又不是古稀的白髮老人!
大壯臉色苦悶地想要狡辯幾句,可是一旁的小寶卻一副明白的模樣用力地點了點頭。
“懂了,我我我,那我等二狗哥哥回來再讓二狗哥哥帶我去買大雞腿吧。”
雖然話是這樣說,可是小寶臉上還有些委屈可是已經五歲的她已經不是小孩了,所以她還是比較體諒年紀比較大的大壯叔叔的。
“大壯叔叔,你放心,我可以吃別的,青菜雞腿豬肉我都吃得動的,以後你就看我吃就當自己吃了啊。”
“好吧好吧,我明天給你們買雞腿去,而且我們又不是只有魚肉,這不還有豬肉嗎?”大壯深感疲倦地指了指分量十足的紅燒肉,“這分量夠你這個小饞貓吃到肚子鼓起了。”
“我才不是小饞貓,不過紅燒肉真好吃。”小寶嘟囔了一句之後又是不由傻笑地夾起一塊紅燒肉準備送到自己嘴中。
不過就在她要吃到心心念的紅燒肉時,一邊的掌櫃的卻是翻了翻白眼語氣無奈地說道,“這人還沒齊呢,你怎麼饞嘴了。”
“呀,我我我我我這不是饞嘴,只是只是只是幫你們試試味道,要是味道不好.....”小寶情急之下忽地想起了二狗哥哥以前被抓到偷吃時的表現,不由機智應答道。
“....你是說我做的飯難吃?”大壯面無表情地看向小寶。
“啊....我不是我沒有。”
小寶看著面無表情的大壯叔叔胡不由慌張地揮手,而大壯叔叔似乎並不想聽他解釋氣呼呼地就要伸出手要將其夾在腋下好好揉一頓頭髮,不過此時洛佳忽地自二樓下來了。
“這都晚飯了啊,你們怎麼沒人叫我啊?”洛佳面帶笑意蹬蹬地就往樓下跑來。
“呀,洛佳姐姐你今天怎麼那麼開心啊。”小寶見洛佳姐姐出現不由眼前一亮,藉故躲開大壯叔叔跑到洛佳姐姐身邊說道,“難不成洛佳姐姐不用走了,可以留下了?”
洛佳姐姐那麼開心,一定是因為這個的吧,一定是的吧!
小寶眼神期待地看著洛佳姐姐,希望能從洛佳姐姐口中聽到她想聽到的答案。
洛佳聽到小寶的問話原本笑意盈盈的臉色不由一黯,說話時的語氣也是弱了幾分,“這倒不是,只不過是剛剛與阿瑤聊了聊小時候的事一時間有些開心而已,我們......”
“行了,先吃飯吧,再不吃菜都要涼了。”掌櫃的見洛佳情緒有些低落不由輕笑地打斷了其後面的話,招呼起了其他人準備過來吃飯。
聽到要準備吃飯了,小寶也是開心地歡呼了起來將洛佳姐姐剛剛說的都給拋到一邊,開心地拉起了洛佳姐姐的手就往飯桌湊。
洛佳看著其他人都滿臉笑容地等著她一塊吃飯不由抿了抿嘴,這一切是都與往常差不多,可是這樣的經歷她還能有幾次?
客棧的晚飯與往常那般,眾人有說有笑的吃著晚飯,有的聊白天發生的事有的說自己以前遇到的趣事,有的小寶緊盯桌上的紅燒肉根本沒聽其他人在說些什麼,但無論是誰都沒人提起洛佳在樓上說了啥更沒提洛佳要走的事情。
洛佳第一次沒有參與到其中只是靜靜地聽著他們在那聊天嘴角帶著笑,時不時地點點頭或是跟著輕笑幾聲,看起來就好像安靜的無憂無慮的美女。
只不過她的雙眼漸漸地蒙上了水霧,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看著眾人,似乎是想將他們都牢牢地映在腦海之中,以防那一天會忘記。
眾人也是發覺了洛佳的不對,飯桌上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掌櫃的握著她的手輕聲說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就哭了?是不是想吃紅燒肉沒吃到啊?”
掌櫃的輕笑著打趣一聲,而一旁的小寶卻是當了真,她想到因為自己搶光紅燒肉而害得洛佳姐姐哭了起來就不由慌了神。
“我我我我我這還有紅燒肉的,洛佳姐姐,都給你吃了。”
小寶不捨地夾著紅燒肉就要遞給洛佳姐姐,只不過她的手實在有些短了根本沒辦法遞過去,還好一旁的寶兒卻是出手幫忙將她碗中的紅燒肉都倒給了洛佳。
嗯,全部的紅燒肉。
小寶可憐巴巴地看著那滿滿的紅燒肉,那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搶光的紅燒肉啊,自己可都沒吃多少呢。
可是她不敢要回來,因為是她弄哭了洛佳姐姐,要是能用幾塊紅燒肉就讓洛佳姐姐笑出來那她還是願意的。
只不過當洛佳看到那滿滿一碗的紅燒肉的時候,一直繃著的淚水終究還是沒攔住地湧出了眼眶。
“呀,洛佳姐姐你怎麼哭的更厲害了,我我我還有還有饅頭你要不要吃啊?”
“洛佳你怎麼哭了啊,誰欺負你了,你跟我說我擼起袖子就直接把他打趴下,你不用怕,我很能抗揍的。”
“對,我幫忙掠陣,到時候我會多打大壯幾下的。”
大壯滿臉疑惑地看著寶兒,寶兒卻是滿臉無辜得與他對視,氣得他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
掌櫃的沒去理會三人也沒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握緊了洛佳的手,雖不言語可是那眼中的堅毅也表明了掌櫃的態度。
洛佳看著眾人關心的神色不由笑了起來,只不過笑著的時候眼淚仍舊是止不住地流,看起來很傻可是她覺得很暖。
“大家.......”
“喲,這都吃飯了啊,等等,看你們這樣子好像已經開吃了,沒等我啊?”
就在洛佳還想說什麼煽情的話時,愛穿紅衣的漂亮女子笑著闖進了客棧,只不過當她看見桌上擺著的碗筷幾道吃的見底的碟子時,笑容就漸漸地消失了。
“你們,這是,忘了我?”林綾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本已經亂成了一團的客棧眾人。
掌櫃的等人看著笑得有些恐怖的林綾不由渾身一顫,大壯更是牙關顫抖地解釋道,“不是,你聽我狡辯,不對,是解釋,解釋.....”
“解釋啥啊解釋,我看你們就是不等我就吃飯了,一定是忘了我是不是?”林綾怒火中燒地責問眾人,同時眼睛一瞥看見了人群中正哭著的洛佳心中的怒火更是旺盛了幾分。
“好呀,你們不光是沒等我就開始吃飯,還把小佳弄哭了,是誰?誰弄哭的小佳?”
眾人齊齊往後退了一步,將身形最為魁梧的大壯放在最前,大壯見此更為之慌張地搖頭想要解釋,然而林綾卻沒打算聽他解釋,瞬間跨過幾人來到了洛佳身旁,將其扶起。
“小佳不哭啊小佳,沒事的,有我在呢沒人敢欺負你的,別害怕了啊不哭哦~”林綾輕聲地安慰著洛佳的同時還幫其擦掉臉上的淚水。
“看,不哭的洛佳多美啊,簡直就是人間仙子啊~”
“噗嗤.....”洛佳被林綾的話給逗得樂出了聲,她抓著林綾的手解釋道,“林綾姐你誤會了,大壯沒欺負我......”
“好啦我知道,你一定是擔心這個魂淡以後不給你飯吃才想幫他解釋的,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對你怎麼養的,而且我今天回來的路上可是買了燒雞哦~”
林綾說著不知將抬起了另一只手,眾人也才是此時才注意到林綾另一只手中居然還抓著一隻黃紙袋,雖然袋口被扎得嚴嚴實實,可小寶還是能聞見那若有若無地的烤雞香味。
烤雞......
小寶眼神發亮地猛咽口水,只不過還不等她升起別的想法,林綾便是笑眯眯地攬住了洛佳的手就往樓上走去。
“走,我現在就帶你上樓吃雞去,不分給這幫愛欺負人的壞蛋,乖,我給你留雞腿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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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可可我我想和大家一起吃啊.....”洛佳眼眶還有微紅語氣也是有些弱弱地說道。
“害,你管他們那麼多幹嘛,燒雞就那麼大,我們兩人分著吃都夠嗆......”
後面的話,小寶已經聽不清了,她現在腦海中只剩下香砰砰的大雞腿了......
燒雞雞腿!大雞腿!
小寶看著消失在二樓拐角的兩人眼神漸漸放空,她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也隨之消失了,碗中的紅燒肉似乎也隨之......
誒,等等,我的紅燒肉呢?
小寶看著大壯碗中的紅燒肉不由怒道,“大壯叔叔,你還我紅燒肉!!!”
大雞腿沒了,你怎麼還能搶我的紅燒肉呢!!
掌櫃的看著又一次在飯桌上打鬧起來的小寶不由無奈地嘆氣一聲,給寶兒夾了其他的菜後道,“你不要介意啊,小寶還小不懂禮貌。”
“我又怎麼會介意,自我下來吃飯開始,她就一直這樣鬧都習慣了。”寶兒與掌櫃的道了聲謝後目光有些微妙地問道。
“對了,掌櫃的,你們這吃飯一直都是這樣嗎?”
“哎,是啊,讓你見笑話了。”
“哪裡哪裡,我倒是覺得這樣挺溫暖挺自在的,比起我與阿爹吃飯時的諸多禮儀和規矩,這更有家的味道。”
“家的味道啊........”
掌櫃的輕嘆一聲也是隨著寶兒的目光望向還在打鬧的小寶與大壯搖了搖頭輕笑說道,“這只能說是熱鬧吧,不過也正是因為將彼此當成了家人才會如此熱鬧啊........”
寶兒羨慕地看著打鬧的兩人,又想起了說要離開時眼神黯淡的洛佳,她忽地明白了剛剛洛佳為什麼哭,可惜,她明白了卻沒辦法體會到。
因為很可能這世上找不出除了師姐之外能讓她如此珍重的人了,或許師姐算一個吧,說起來我好久沒見過師姐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想著想著,寶兒的眼神也是變得有些黯淡,心中泛起了說不出的哀愁。
“寶兒姐姐,快幫我!大壯叔叔要和我搶饅頭!”小寶的求救聲傳到寶兒耳中。
寶兒愣了愣看著抓著饅頭不放的傻孩子忽地笑了笑,她伸出手將裝有剩下饅頭的碟子拿走之後看著兩人呆滯的目光笑了笑,“現在它們都是我的了~”
“啊~~~”
看起來無趣繁雜的日常或許才是人間最為值得珍重的寶物啊,以前的我沒能領悟真是有些遺憾啊......
可是如今體會到日常多麼珍重的我,很可能就要永遠的失去他們了,離了他們的生活還是我值得珍重的寶物嗎......
與林綾吃完了燒雞之後的洛佳看著樓下講故事的掌櫃,聽故事的小寶大壯,以及忽然出現的張寶兒,又有些黯然地低下了眼眸。
還好我還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