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的雪後，十里坡明顯變得比以往有些冷了，大家也變得有些忙碌了起來，忙著準備過冬用的糧食衣物。
不僅是十里坡本身的村民自己忙，就連外地的人也是挺忙的，每天都能見到好幾十人帶著大車小車的穿過十里坡趕往四方縣的方向。
“嚯，今天這都都第幾趟了，我感覺我都看過好幾趟牛車過去了啊，這是有什麼活動要整嗎？”
正在客棧喝酒的燕捕快看著客棧門前又走過幾輛牛車不由好奇地問道。
“應該是牛頭山那邊的集市要開了吧。”二狗一邊喝著茶一邊回道。
牛頭山是四方縣附近的一座小山，每年冬至就會舉辦大型的集市，主要是為了給四方縣附近的村莊百姓們一個買賣貨物籌備年貨的地方。
每年開集都會吸引四方縣乃至附近幾個縣城周圍的村莊參加，而且經過百來年的發展牛頭山的集市已經不僅僅只有農民百姓參加還有不少富商權貴也會摻和進去，近些年更是成了四方縣的標誌招牌。
“那邊的集市往年不都是冬至才開的嗎？”
燕捕快在四方縣當差幾十年自然也是知道牛頭山集市，可是往年牛頭山集市都是在冬至前後才開，今年重陽才過去沒幾天。
“今年有白災，雪來得快天也冷得早，沒看這幾天就河都開始結冰了嗎？村裡的人現在出船捕魚都要帶著鐵錘鐵錐什麼的就怕回來的時候船給凍上回不來。”
二狗抿了抿茶水語氣頗為無奈地說道，“這天災人是擋不住的，所以這附近的村莊就商量要不今年就多開一趟大點的集市，不然大家這個冬天可就不好過了。”
其實除了牛頭山的集市之外附近也有著大大小小的地方會開集市，可它們都不如牛頭山那邊開的大，人也少最多就是三四個村莊聚在一塊，要賣錢還是換物都沒牛頭山那邊來的實在方便而且牛頭山那邊還能招攬附近的富商權貴，有這些人打底賣得自然是比其他地方要好多。
“這也的確是個法子，哎，這天老爺不開心，遭殃的還是這些窮苦百姓啊。”燕捕快也是搖了搖頭面色略有些黯淡。
二狗臉色倒是平常但眼神卻明顯的不如平時那般靈動活躍，在他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溜號出來的大壯也是滿臉的鬱悶。
“店家，有人嗎？”
客棧外忽地跑來了一個大漢，他穿著一身獸皮衣皮膚黑黃五官平庸眼大如棗且身形健碩遠看過去彷彿是一堵土牆，聲音渾厚明亮如清晨的鐘聲。
“有人有人，客官你是要打尖呢還是住店啊？”
二狗匆匆地湊上前問道。
“住店，你們這有幾家客房啊？有沒有可以存放東西的地兒啊？”
大漢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問道。
“我們這還有五間空房和一個大通鋪，空房都是上好的客房有一張大床，通鋪是兩面炕床能住個七八人，有個小倉庫以及一個後院可以停放幾輛馬車呢。。”
二狗見那人這般問便是知道對方可能是個商隊也可能是押鏢的，總之就是就是那種帶著許多貨物的隊伍。
這樣的隊伍一般就需要能住下多個僕人或是小工的大通鋪和一個能放下貨物的倉庫。
果不其然聽到二狗這麼說，大漢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那好，你給我們準備兩間客房一個大通鋪吧，還有那個倉庫也給我騰出來些，對了，你這有馬車嗎，我們那馬車輪子突然就壞了整輛車都給停路上了。”
“馬車沒有，牛車可以嗎。”
“牛車也行，你快去吧，我們就在村口那等著。”
“行。”
二狗說著就招呼著大壯到隔壁大爺家借了輛牛車去幫忙抬東西，而自己則是跑上跑下地去收拾房間。
客房倒是不需要怎麼收拾，就是倉庫那邊需要收拾收拾，裡面還有不少大壯弄出來的火藥什麼的，要是不處理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把人家的東西給炸飛了。
二狗將倉庫裡的火藥都給清理乾淨之後，就聽後院傳來了牛叫聲已經沉悶的車輪滾動的聲音，聽起來似乎背的東西還蠻重的。
二狗出了倉庫果然見到了隔壁大爺的那輛牛車載滿了大大小小的木箱子停在了後院當中，而在架著牛車的是一個穿著大襖的漂亮姑娘，身旁還坐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可愛小孩。
那姑娘見二狗便是開口道，“你就是牛大哥提起的跑堂？”
“牛大哥？”二狗有些疑惑地看著漂亮姑娘點了點頭，“我的確是這間客棧的跑堂，可是你說的牛大哥是誰啊？”
“我啊！”
那姑娘還沒回答便是見到大壯自大堂那邊趕了過來，臉上堆著笑容滿面春風地走了過來，“劉姑娘你們來的還真是快啊，來來，我幫你把車上的東西都給卸下來吧。”
大壯熱情地就要幫著卸下牛車上的箱子，然而人家姑娘卻是輕巧地翻下馬車擋住了大壯微微一笑，“這就不必勞煩牛大哥了，我讓二哥他們來幫忙就是了。”
“沒沒沒，哪有什麼勞煩不勞煩的，你本來就是我們店的客人，這些活本就該是我做的你就不用太客氣了。”
大壯撓了撓頭尷尬笑道。
“這.....”劉姑娘眉頭微皺似乎還想拒絕，卻聽此時大堂那邊又走來一人高聲笑道，“七妹啊，牛兄也說的在理啊，這本就該是人的活你這樣阻攔下去要是讓他們掌櫃的知道他光看著客人忙活自己不幫忙，到時候豈不是讓牛兄捱罵？”
二狗看向說話的那人，發現那人也是穿著獸皮衣，但是不同於先前來客棧的大漢，他身軀挺拔雖然體型壯實卻不像剛剛來客棧叫人的大漢那般魁梧反而是更為瘦一些，只不過他的雙眼卻比先前那大漢要更為之精神，眼中似有火燒一般的駭人。
“二哥說的也是，是小妹我考慮不周了，不過我們這也不能讓牛大哥一人忙活，你和三哥也得過來幫忙。”
劉姑娘點了點頭面帶歉意地對大壯笑了笑後又認真地看向自己的二狗。
“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我這點小把戲還是瞞不過你啊，老三我說什麼來著，我們小妹可精著呢怎麼就會那麼輕易地讓我們逃脫。”
劉姑娘的二哥哈哈笑道，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個穿著大襖五官清秀面龐柔和的年輕男人自大堂走出滿臉的無奈。
“是啊，我還想著小妹會不會跟牛兄弟柔情蜜意之後就會忘卻了我們，讓我們輕鬆些許，現在看來還真是我想多了。”
老三眉眼微翹聲音輕柔綿細，如懷春少女般動人俏麗，聽得二狗不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三哥。”
少女無奈地扶額一嘆，“我與牛大哥只不過初見，你就莫要打趣了，還有三哥平常時候能不能用正常的聲音說話啊，不然我總感覺自己身為女人的魅力在哪輸給了你一樣。”
“哪會，我們小妹天生麗質美豔無雙，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打得過流氓鬥得過土匪，這樣的小妹可是人見人愛啊。”
老三的聲音不再復先前的輕柔卻也溫和，聽起來如文雅的書生一般。
“三哥你就莫要打趣我了，快來幫忙吧。”
劉姑娘翻了翻白眼無奈地隨大壯一塊卸下車上的箱子，“牛大哥你莫要聽我二哥三哥胡說，他們就是想找個藉口偷懶而已。”
“我倒是覺得那兄弟說的挺對的。”
大壯靦腆一笑，看得倉庫外的二狗差點瞪出了眼珠子。
“牛大哥你又說笑.....”
劉姑娘無奈一笑便是不再說話，與大壯一塊默默地搬運著箱子，二狗在一旁自然也不會幹看著也是加入了其中。
等他剛抱過箱子的時候不由驚咦一聲。
“怎麼了，二狗兄弟，是不是箱子太重了？”
正在他旁邊的老二面帶歉意地說道，“啊，你搬得那個的確是挺重的，要不換我來吧？”
“不不不，我沒問題的。”
二狗雙手懷抱起箱子神色輕鬆地說道，“只不過我聽這箱子裡好像都是金鐵碰撞之聲啊你們這箱子裡不會都是武器吧？”
“喲，二狗兄弟你耳朵真靈，這都能聽出來啊。”
老二驚訝地笑著抬著一個箱子落後二狗半步說道，“裡面的確都是武器，不過都是些花架子中看不中用，使我們用來表演用的。”
“表演？”二狗好奇地看向老二。
“是啊，表演，難道大哥和牛兄沒和你說嗎？”老二面上神情有些疑惑。
“沒，閣下大哥來的時候只是匆匆地訂了房和馬車就走了，至於大壯，他回來之後就沒和我說過幾句話。”
說到後面，二狗臉上不由有些冷漠。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大哥是有些心急，望二狗兄弟你不要介意啊。”
老二忽地就笑出了聲眼中滿是笑意，只解釋了他大哥的事並沒有說到大壯，他一邊笑著一邊說道。
“其實我們是唱戲的，不過我們沒什麼定居的地只能走南闖北地攬生意，這次來雍州就是你們四方縣那兒有個老爺請了我們過來唱戲。”
“戲班子啊？”
晚飯時候，掌櫃的聽二狗說起今天來住店的客人不由有些好奇，“不過他們去四方縣唱戲為什麼會落腳在我們客棧呢，難道他那個老爺沒有找地給他們？”
按理說，請唱戲班子都要提供場地給戲班休息還要準備食物。
“這個我問了，聽說那個老爺其實是想著在牛頭山集市的時候才準備讓他們上臺唱戲的，現在牛頭山那邊不是還沒準備好嗎，那老爺也就出錢讓他們在我們這邊落腳了，等到時候牛頭山集會開始後再提前一天趕過去就成。”
二狗喝著湯說道。
“那也沒幾天了吧，我聽王姨說牛頭山那邊已經聚集了十來個村莊的人了，這幾天熱鬧得很，就連南方都有商會專門趕過來收貨。”
洛佳吃著饅頭說道。
“人再多也不過是些小打小鬧，對於那些富商來講還遠遠未到重頭戲的時候，他們想要的利益可不是那幾車玉米大麥能帶來的。”
二狗抓起雞腿一邊啃一邊說，道。
“那也可以提前過去搭臺子排練吧，總不能讓人戲班前一天趕過去趕個通宵搭臺子然後還讓人第二天就上臺吧？”
林綾神情有些萎靡地說道。
“嗯，的確是。”
掌櫃的點了點頭。
“掌櫃的，他們晚點去我們就能多賺點錢啊，你怎麼還一副巴不得把人趕出去的模樣，還有洛佳你也是。”
二狗見這三個女人如此不著調不由翻了翻白眼，“你們說的這些我倒還真清楚緣由，據說還是那個老爺，他想整點神秘感吸引那些來趕集的人，所以就沒讓他們提前過去。
而且戲臺子什麼的他早就派人過去弄好了，要不是劉二他們怕道具丟了，那大箱小箱的也早就送了過去，至於排練什麼的，啊，我差點忘了和掌櫃的你說了。”
劉二就是那個劉姑娘的二哥，以此類推，大哥就是劉大，老三就是劉三，劉姑娘則是劉小六，至於老四和老五，他們沒說二狗也沒在入住的人裡找到劉四劉五。
“嗯？還有什麼事嗎？”掌櫃的神情略有些疑惑地看向二狗。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劉二他們想這幾天借我們的後院練練戲，所以想託我問問你可不可以。”
二狗語氣隨意地問道。
“就這事啊，你自己決定就好，不用問我了。”掌櫃的搖了搖頭說道。
“你好歹也是掌櫃的啊，客棧的事你還是得知道怎麼回事啊。”二狗無奈地說道。
“反正我這客棧又不值錢，你們玩壞了我也無所謂，那不如管這管哪管得自己疲累，還不如全部放權給你們處理為好。”
掌櫃的神情淡然地說道。
“..........”洛佳，二狗，林綾都呆滯地看向掌櫃的，心中只能默默地震驚想到，這，這難道就是富豪的境界？
“二狗哥哥，他們練戲的話，我能不能在旁邊看啊？”小寶眼神微亮地說道。
“應該試是可以的吧，到時候我去問問他們。”二狗笑著摸了摸小寶的頭說道。
“呀，太好了，可以看戲了！”小寶聽到二狗的承諾之後不由神情興奮地跳了起來，差點就把身前的飯碗給打倒了，還好一旁的寶兒眼疾手快地將其護住才沒讓其倒出。
“吃飯就好好吃飯別一驚一乍的，要是飯菜都弄倒了，你讓我們怎麼吃飯啊？”寶兒無奈地按住還在手舞足蹈的小寶說道。
“啊，對不起，可是，可是我太興奮了嘛......”小寶低著頭乖巧地說道。
“再興奮也不能如此啊。”寶兒無奈地幫她擦了擦頭上的油膩然後白了二狗一眼，“你是不是故意用那只抓雞腿的手摸小寶的頭？
你知不知道這樣油膩的頭髮洗起來多麻煩，不洗的話又會發臭招引蟲子，等下你就負責給小寶洗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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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寶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卻忘了自己剛剛也抓過了雞腿滿是油膩。
“周小寶，你別亂動啊！”
“啊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啊！！”
看著小寶與寶兒兩人在一旁鬧騰，掌櫃的無奈地搖了搖頭又看向二狗說道，“對了，二狗我怎麼感覺你好像和這個戲班子很熟的樣子，還從對方那邊知道了那麼多資訊？”
“是啊，平時你都是公事公辦的模樣，和客人都沒什麼交流的啊，今天怎麼突然換了個性子和客人聊了那麼多啊？”
洛佳和林綾也是好奇地看向二狗，然後它們就見到二狗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語氣疲憊地說道，
“你們以為我樂意和那些人聊天的啊，還不都是因為大壯，我根本就沒想著問別人那麼多問題可大壯就硬是拉著我和那些人在大堂聊了兩個時辰，差點就把人姑娘生辰年月都給聊出來了。”
“姑娘？”
三個女人皆是一臉驚奇地看向此時還一臉痴笑旁若無人的大壯瞪大了眼，洛佳更是默默地說道，“我剛剛就想說大壯為什麼一直擺出這幅樣子，而且安靜地有些過分，現在聽你這樣說我感覺我猜到了真相。”
“我覺得我也猜到了真相。”林綾默默地點了點頭。
“呵，就和你們想的那樣，大壯看上了人戲班的姑娘，然後一整個下午都拉著我和人姑娘二哥三哥聊得茶都喝了三壺。”
二狗冷笑一聲，“是的，這個魂淡連和人家姑娘直接談話的勇氣都沒，只能和人家二哥三哥套近乎。”
“沒想到大壯也有這麼一天啊，果然冬天快到了春天也就不遠了，有的人冬天沒到就開始思春了哦~”
林綾語氣調侃地說道，一旁的洛佳也是咕嚕咕嚕地轉著眼球，臉上漸漸露出了奸詐的笑容。
看著這兩個姑娘的神情二狗不由渾身一顫，他感覺大壯這一次可能會遭受到史上最大的挫折了啊.....
二狗這般想著，卻沒想到耳邊忽地傳來一聲冷漠飄忽的美膩女聲，“所以，這麼說你們整個下午都沒有好好值班，而是在後院摸魚喝茶？”
二狗神色僵硬地看著面無表情眼神冷冷的掌櫃，喉嚨默默地咽了一下。
我，我，我現在改口，還能活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