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鐘,動車啟動,之前過安檢的時候,安檢裝置掃描出了劍形輪廓,安檢人員叫李胡聖開啟了行李箱,見識了他的全套裝備後,給予了放行,桃木劍最終不判定為管制刀具。
動車之上,趙吉邊玩手機邊與李胡聖胡謅,到了十二點鍾,頭一歪便開始呼呼大睡,隨即,李胡聖頭一歪,也傳出酣聲。
到達終點預計是五點四十分,提早二十分鍾,李胡聖設定的手機鬧鐘響起。
李胡聖驚醒,趙吉也隨之驚醒,李胡聖提起他的行李箱就往衛生間去,此時臨近終點,已經少有人在瞌睡,怪異舉動令車廂中的乘客很是驚疑。
當李胡聖再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時候,才是驚嚇到了眾人。
李胡聖頭頂方楞黃冠,一身燦黃道袍,長衫大袖,冠帽與道袍正中都繪陰陽雙魚八卦圖,肥大的黑色道褲,腳踏尖翹頭方履。
配合他矮小的身形和尖嘴猴腮的相貌,哪裡有什麼仙風道骨的韻味,這才是真正的驚世駭俗。
李胡聖哪會在乎世俗異樣的目光,從容回返。
內心的自信,竟然讓他邁步走出了一代天師的氣勢。
趙吉對此很是佩服,無論何種情景,李胡聖從來就沒有過怯場的時候。
出站的時候,李胡聖著一身道裝,更是順利透過了安檢,安檢人員對道士攜桃木劍很給予理解。
站外有接站的人,有些人還舉著牌子,有一塊牌子上赫然幾個大字,“迎接李天師”。
李胡聖信步前去,行李箱自然是提在一身西裝筆挺的趙吉手中,哪有天師還親自提箱子的道理。
迎接之人就是李胡聖的聯絡中間人,一個快四十歲,中等身材的男子。
李胡聖認得這男子,跟趙吉介紹,這是王叔。
王叔說,要稍等,還要等一個人。
趙吉早就在怪異了,因為王叔的牌子上還寫著一個名字:“楚蕊蘭”。
出站口,人流如織,不一會兒,趙吉卻真的見到了楚蕊蘭,真就是他那名美女學生。
楚蕊蘭身段傲人,容貌極美,與一身黃袍的李胡聖同樣的不容易被人流淹沒,老遠,趙吉就瞧見了這道靚影。
“小趙老師!”楚蕊蘭走近後,驚聲道。
趙吉有些尷尬,西裝革履的站在氣定神閒的黃袍道士旁邊,並不能也帶給他足夠的自信,他覺得自己為人師表的形象有些在往神棍方向演化。
“好巧啊!”趙吉苦笑著說道。
“是啊,怎麼會這麼巧?我們會在這裡邂逅!”楚蕊蘭仍然在驚訝。
“‘邂逅’這個詞就用的很好!”趙吉先是稱讚了自己學生的漢語水平,然後就開始胡謅了,“你跟我說有事不能補習,正好我同學要來這裡辦事,我就跟過來瞧瞧。”
趙吉要儘量把自己從神棍的形象中摘出來,他慶幸李胡聖沒有把自己也裝扮的如他一般怪異。
“這樣啊!我只是聽丁叔叔說要請人來看風水,叫我幫著做翻譯,沒想到會是你同學!”
說話間,楚蕊蘭無法不去打量一身道袍的李胡聖。
“難道青濟大學還教授這樣的學科?”
楚蕊蘭不禁又提出疑問。
李胡聖自然知道了這名驚豔的美女就是趙吉的學生,心道:“難怪趙吉這小子最先還不願意赴這趟美差!”
單掌豎立於在胸前執禮,李胡聖裝腔作勢道:“風水堪輿之術,源於《歸藏》、《連山》、《周易》,乃是貧道自幼苦學,豈是區區一所學府所能教授?”
“福生無量天尊!”
最後,李胡聖還拖長音吟唱道音。
做派很能唬人,李胡聖令得楚蕊蘭怔怔望向他,他卻還低眉垂目,作寶相莊嚴狀。
這裡人本就多,有一個黃袍怪異道士,再有一名靚麗美女,頓時引來圍觀,造成了擁擠。
趙吉不會去拆李胡聖的臺,但人越聚越多,他也只好道:“李天師,我們先出站。”
李胡聖架勢不散,從容邁步向外走去。
四人出得站外,天色尚早,但城市中並不缺少光亮,直觀感覺烏集市相較於大城市,還屬於欠發達。
拐到站外一條路邊,王叔叫幾人上一輛轎車。
車是王叔租來的,開車的司機是一名四十多歲男子,膚色有些黑。
原來,早兩日王叔就已經同外籍僱主趕到了這裡,那邊是夫婦兩人,一是因為歸鄉心切,二是因為還要去洽談購買土地一些事宜,已經先行了一步,烏集市並非終點,終點在遠郊的一個山鎮,叫做新槐鎮,還需要乘座三四個小時的汽車。
王叔坐在副駕位置,楚蕊蘭坐在後排居中,她的左右自然就是趙吉和李胡聖。
這時,趙吉才瞭解到,楚蕊蘭在英國竟然跟中文名叫丁山河的英國人是鄰居,兩家關係還很好,這才會被丁山河請來做翻譯,丁山河雖然也學漢語,但水平要遠低於楚蕊蘭。
楚蕊蘭真正是一名好學的學生,趁著行車,還向趙吉請教古文。
一旁,李胡聖正在盤算著從這裡回返學校後,是不是要跟趙吉商量一下進行交叉教學,就聽楚蕊蘭問起古文,頓時心喜,這可是他的強項!
“李天師”也從旁輔導,並且,在過了一會兒後,李胡聖儼然已經是主講,張口大段大段的背誦古文作為範例。
楚蕊蘭更覺玄奇,因為李胡聖所背誦的,更難於楚辭漢賦,越發晦澀難明。
被李胡聖奪了風頭,趙吉卻是無奈,他知道李胡聖在古文方面下過苦功,《三易》能夠全文背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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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正是背誦《三易》中的《連山》,晦澀文字被李胡聖流利吟誦,自然聽起來玄奇無端。
不過趙吉認為也無妨,李胡聖的形貌太減分了,要想彌補他形貌的劣勢,恐怕需要能倒著背誦《三易》才行!
“啊!道長是有真本事的人!”
不僅是楚蕊蘭感覺玄奇,開車的司機竟然也發出了讚美。
“何以見得?”李胡聖拋下這句話,靜等恭維。
“我見過不少道士做法唱文,還沒有見過有如道長這般能吟誦出道韻來!”司機給出了解釋。
“你能聽出道韻,看來你是有道緣之人!”李胡聖淡淡的回以讚美。
“是嗎!”開車司機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你怎麼會常見到道士?”李胡聖這時卻問道。
“我老家也是新槐鎮的,”司機道:“歷來,去新槐鎮一帶山上買地建墳的人都不少,自然道士就見的多了。”
“哦!”李胡聖奇道:“這新槐鎮難道還多有藏風聚氣的地勢,我倒要去見識一番。”
汽車漸行漸遠,天色越發明亮,卻見到越是行遠,沿途越發荒無人煙,樹木倒是越發蔥鬱,汽車已經開始在山間道路中行駛。
開車的司機現在也知道是姓朱,朱姓司機後來更是說道,新槐鎮後山古墓也不少,但多數都被人盜掘,只留腐屍和殘骨,深夜去到後山,時能見到有一點一點的磷火幽光閃爍。
朱姓司機還說,後山深處有一座明末王爺的大墓,應該是最大的一座古墓,但也已經被盜掘,只剩一座空墳。
而且,司機說他很有可能正是大明朱姓的後裔,那墳中葬下的王爺有可能就是他的先祖。
“老兄還是皇族血脈啊!”副駕座位上的王叔聞言冒了一句。
“俱往矣!俱往矣!”朱姓司機居然還引用詩句來自謙。
“什麼時候被盜掘的?”李胡聖問道。
“二十年前吧!”
“知道盜出了什麼東西嗎?”李胡聖又問道。
“不知道,”朱姓司機回答道:“這案子至今也沒破,裡面值錢的東西被搬的乾乾淨淨,只剩有棺槨和棺床前面有一堆青花瓷碎片,那件瓷器如果沒打碎的話,應該是件大件瓷器。”
“那很可能是魂瓶。”李胡聖立即就說道。
“墳墓是被揭頂,還是打洞進去的?”李胡聖隨即又問道。
“打的盜洞。”朱姓司機道。
聽到這裡,李胡聖沒有再問下去了,但已經讓趙吉生疑,這位成天睡在他上鋪的同學除了幫人堪輿陰宅,是不是還兼職刨墳?
這時候,朱姓司機突然卻幽幽說道:“但是,這座墓很奇怪!”
“怎麼奇怪?”立即就有人發問,卻是楚蕊蘭在發問,美女一直在專注聽人講這些陰煞之事物,感覺瘮人,卻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