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覃，外面什麼情況了，你去看看吧。”
公寓的廚房裡，崔志峰緩緩放下手裡的一次性紙杯。
覃英不由得佩服，到底是崔董啊，關鍵時刻什麼東西都能當成道具，演戲真是不拘一格。
同時還能躲在後方，指揮下屬去冒死打探軍情。
覃英幽怨的看了一眼崔志峰，不過這是領導命令，她只能伸頭張望一下。
“咋樣？”
崔志峰壓低聲音問道。
“羅璇站在門口，雖然沒有出聲，不過從聳動的肩膀來看，她應該是哭了。”
覃英嘆一口氣：“哎，不管誰聽到這種訊息······”
“你聽到什麼了？”
崔志峰趕緊打斷：“我可是什麼都沒聽到，你聽覺靈敏是你的問題，不要拉我下水。”
“我······”
覃英硬生生的噎了一下。
這就是果殼電子銷售部的Boss嗎？
這就是果殼電子的董事會高層嗎？
這就是能夠和大老闆商討企業發展方向的男人嗎？
“我和這些超級精英，還是有很大差距啊。”
覃英無奈的搖搖頭。
崔志峰還不知道自己的光輝形象已經“破滅”，他皺眉自言自語的說道：“現在沒有動靜，那說明在壓抑情感，等到真哭出聲了，那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乾脆！”
崔志峰當機立斷，他準備趁著現在沒鬧開的時候，假裝什麼都不懂的離開。
老崔也是很有社會經驗，等到羅璇真的哭出聲，那時再走就太過冷血了，可是留下來就得聽到大老闆的私事，崔志峰這種職場老油條，他是不會犯這種忌諱的。
“崔董······”
覃英一看崔志峰要溜，忍不住問道：“那我呢？”
“你是貼身秘書，自然要留在這裡的！”
崔志峰馬上板著臉，嚴肅的叮囑道：“大老闆和我說過，他對你的工作態度非常滿意，遇到事情不要怕不要慌，總之就記住一條，全心全意的為大老闆服務，聶董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崔志峰畫完大餅，還舉起拳頭敷衍的鼓勵一下，然後拖著行李箱就往外面跑。
“陳董，時間有點緊張，我······”
經過陳漢昇身邊的時候，崔志峰還裝出一副要不要留下的姿態。
“你先回國吧，這段時間辛苦了。”
陳漢昇沒有為難老崔。
崔志峰眉頭明顯松了一下，不過羅璇就站在防盜門的門口，身體佔住了大半個位置。
老崔也不敢對羅璇說“麻煩你讓一讓”，甚至根本不和羅璇對視。
因為他就怕對視的一瞬間? 羅璇突然哭出聲了。
所以崔志峰乾脆把行李箱舉起來? 收起肚子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的從羅璇身邊移過去，覃英在屋裡看見這副場景，突然都不再責怪崔董“不夠義氣”的逃跑了。
大家都是打工人啊，只不過崔志峰是高階打工人，自己這個貼身秘書是低階打工人。
······
等到崔志峰和兩個鬧騰的丫頭離開後? 家裡又剩下了四個人? 分別是：
欲言又止的陳漢昇；
惴惴不安的秘書覃英；
眼淚像斷線珠子一樣的羅璇；
還有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聲的黃小霞。
至於原來那個身材不錯的保姆? 因為黃小霞打算回國，已經提前辭掉了。
黃姨現在當然想笑了，自從陳漢昇來了韓國? 她的工作就加了“防止陳漢昇和羅璇互相糟蹋”這一項任務。
半夜起來只要羅璇沒在臥室，黃小霞都要在客廳裡找茶杯喝水，總之就是不讓這段孽緣有一絲一毫發生的機會。
黃小霞這個年紀和閱歷，她太清楚羅璇跟著陳漢昇的下場了? 沒名沒分沒有結果? 黃小霞喜歡陳漢昇這個年輕人不假? 但是沒打算把閨女送去做“小”啊。
也就是羅璇這個笨丫頭，偏執的鑽進牛角尖，不過現在陳漢昇都有孩子了，羅璇總該醒悟了吧。
“漢升啊。”
黃小霞內心裡充滿著中年婦女的八卦精神：“剛才我可能是聽岔了，怎麼聽到兩個人懷孕了？還有你爸媽知道這事嗎？難怪呂局長年初突然辭職，就是為了照顧小魚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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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姨······”
陳漢昇壓根不想回答，衝著羅璇努努嘴，示意她還在哭呢。
“沒事。”
黃小霞也是親媽，隨意的擺擺手說道：“甭管她，哭一會就好了。”
哭是正常現象，那說明羅璇終於認識到，她和陳漢昇之間再沒可能了，所以難過也是可以理解的。
覃英發揮了貼身秘書的職責，如果這個時候她也坐到沙發上聽八卦，或者茫然無措的繼續躲在廚房，陳漢昇明天就能換掉她。
“小璇，擦擦眼淚吧。”
覃英拿一包紙巾過去，遞給羅璇。
“走開！”
羅璇一甩手，“啪”的一下直接把紙巾打飛。
覃英臉色沒有什麼變化，她來韓國將近一個月了，已經摸清了羅璇的脾氣。
這是一個本質善良，但是過分固執的小姑娘，羅璇心情好的時候，不管是教學韓文，還是開玩笑，都是笑意融融的樣子；
如果心情不好，那就會特別難相處，甚至還會有些腹黑。
當然了，能夠影響她心情的，只有大老闆陳漢昇。
覃英蹲下身子把紙巾撿起來，正要主動幫羅璇擦眼淚的時候，陳漢昇突然在背後說道：“我來吧。”
覃英把紙巾遞給大老闆，自己默默的回到臥室，她預測到接下來將有一番感情上的激烈碰撞，這個時候自己就不適合在現場目睹了。
所以說，秘書黨雖然升遷最快，其實這份工作並不是誰都能應付的。
果然，覃英回到臥室正要關門的時候，聽到羅璇在大聲的質問：“你這個騙子，你和她們睡覺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和她們生孩子，為什麼啊？”
“因為感情水到渠成了呀。”
覃英心裡回了一句。
她自己就是兩個孩子的媽媽，自然能理解這個感受。
不過覃英關門的時候，故意遲緩了一下，她想聽聽大老闆的答案。
“因為······”
陳漢昇忸怩了一下，期期艾艾的的說道：“因為我當時沒忍住。”
“噗~”
覃英差點吐血，哪有這樣流氓的回答，不過也真是符合大老闆的個性。
可是羅璇呢，她聽了啥反應······
“呯！”
樓下突然傳來玻璃碎在地上的聲音，還有黃小霞尖叫著大喊“羅璇你瘋了吧，為什麼要摔花瓶，你有種動一下電視看看······”
這些好像就是在回應著覃英的疑問，覃秘書不敢再聽，悄悄的把門掩上了，她準備等到動靜小一點了再下去收拾。
······
樓下的客廳裡早就亂作一團，漂亮的花瓶碎成了一片片，溼漉漉的玫瑰花枝躺在地上，顯得孤獨而零落。
羅璇好像瘋了一樣，她一邊哭一邊要去踹電視，黃小霞根本攔不住，最後還是陳漢昇把羅璇抱在懷裡才安穩下來。
羅師妹實在太傷心了，在高中的時候，她輸給了蕭容魚，在大學的時候又輸給了沈幼楚。
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羅璇總有一種感覺，如果陳師兄沒有和這兩個人談戀愛，他絕對會是自己的男朋友。
毋庸置疑！
依然還是太愛陳漢昇的原因，羅璇雖然暫時“接受”了沈幼楚和蕭容魚，但是心裡從沒放棄過比較的心思。
尤其分析出那兩個女生都和陳漢昇分手後，羅璇覺得天變藍了，水變清了，世界都變得更加美好了。
不過她內心還有些不爽，因為沈幼楚和蕭容魚搶過自己男人，所以一定要做件事情來撫平這個傷痛，羅璇想了想，在顏值身材沒有勝算的情況下，“生孩子”是一個非常適合的選擇。
既可以領先兩個師姐，又能夠增進和陳師兄的感情，羅璇本來計劃好好的，只因為親媽黃小霞看得太緊，所以一直沒時間實施。
結果就在今天，一個噩耗從陳嵐嘴裡傳來，沈幼楚和蕭容魚居然雙雙懷孕······
那豈不是什麼都落後一步，難怪陳師兄以前那麼喜歡鑽小樹林，現在親吻都比較正直了，大概就是擔心又多出一個寶寶吧。
“你放開我，放開我！”
羅璇越想越難過，雙腳停不住的亂蹬。
不過陳漢昇力氣很大，羅璇根本掙脫不了，她看到陳漢昇手腕就在自己眼前，心裡真想狠狠的一口咬下去，一定要咬出血絲，還要把牙齒嵌進肉裡的那種。
可是臨了的時候，羅璇還是不忍心。
羅師妹就是這樣的，可以傷害全世界，但一定不會傷害陳漢昇，等到她精疲力盡了，只能撲在陳漢昇胸口無助的哭泣：“······你為什麼要和她們生孩子，你是不是要讓我一輩子都輸給她們，我哪裡不如她們了······嗚嗚嗚······”
陳漢昇不吭聲，小師妹勝負心太重了，連生孩子都要比。
不過，既然陳師兄不能責備，那只能遷怒沈幼楚和蕭容魚了。
“陳師兄······”
羅璇眼淚太多了，不管陳漢昇怎麼幫她擦，依然有淚水像決堤似的湧出來。
羅璇不管不顧，仰著頭和陳漢昇說道：“你······你讓她們把孩子打掉吧，你不要和她們生，你和我生好不好······”
“不行。”
陳漢昇伸手幫羅璇整理頭髮，不過拒絕意味是那麼的肯定。
小小魚兒和小小憨包下個月都要出生了，這不僅僅是兩條生命，以小魚兒和沈憨憨對寶寶傾注的心血來看，真要打掉的話，她們說不定也直接跟著走了。
甚至還有梁太後、老陳、呂玉清、老蕭······
“為什麼！”
羅璇不會想那麼多的，她心裡只有陳師兄。
陳漢昇拒絕以後，羅璇又不依不饒的開始“發瘋”，甚至有一次還趁著陳漢昇疏忽的時候，她打算直接衝向陽臺。
還好陳漢昇反應更快，半途就把她截下來了。
這裡可是12樓啊，原來只顧著喝罵羅璇的黃小霞，小腿瞬間嚇軟了。
自己的閨女自己瞭解，羅璇現在衝向陽臺，絕對是要用自殺來逼迫陳漢昇的，如果一個處理不好，羅璇也是真的敢跳下去。
“瘋了瘋了，這丫頭瘋了。”
黃小霞顫抖的掏出手機，打出了一個很久都沒有聯絡的電話號碼：“羅海平，你閨女要自殺，還管不管了？”
······
羅海平正在滬城和人談生意，聽到這個訊息酒也不喝了，歌也不唱了，生意也不談了，直接買了最快前往首爾的航班。
滬城到首爾兩個小時都不到，黃小霞中午打的電話，羅海平下午4點多就到了公寓門口。
“羅璇呢？”
氣喘吁吁的老羅，第一句就是打聽女兒下落。
“鬧累了正在休息。”
黃小霞小聲說道。
“呼······”
羅海平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注意到前妻一直盯著自己脖子位置，他這時才發現紐扣系錯了。
“當時正在喝酒。”
羅海平解釋道：“你給我電話帶著哭腔，我以為你和羅璇被人欺負了，搭上衣服就跑去機場，一路上也沒心思管這些。”
“噢。”
黃小霞垂下眼眸，隱去了一絲溫柔。
羅海平不是一個好丈夫，但一定是個好爸爸。
“我想去看看羅璇。”
羅海平小聲的徵詢意見。
“去吧。”
黃小霞點點頭：“漢升正在陪著。”
這對離婚的夫妻一起走到臥室門口，羅璇可能是半睡半醒的狀態，她正迷迷糊糊和陳漢昇說話。
“陳師兄，以前我幫你疊小星星還記得嗎？”
“記得。”
這是陳漢昇的聲音。
“我當時為了疊999個小星星，成績都下降了。”
羅璇笑了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知道蕭師姐當時也幫你疊的，我故意趕在前面送給你，她果然生氣了。”
“嗬嗬~”
陳漢昇也輕笑兩聲，他早知道了。
······
又過了一會兒。
“陳師兄。”
羅璇好像翻了個身：“我經常躺在這張床上等你回訊息，後來一不小心睡著了，結果在夢裡夢到你給我回覆，我下意識就會驚醒，趕緊把手機拿過來。”
“對不起。”
陳漢昇低聲說道。
······
臥室裡再次沉默一會，羅璇聲音又哽咽起來：“陳師兄，你知道我很愛你嗎？”
“知道。”
陳漢昇語氣有些沉重。
“陳師兄。
羅璇頓了頓說道：“我太想和你結婚了，沒錢也結，眾叛親離也結，結了婚離婚也要結，結了婚後悔也要結。”
“對不起。”
口才一向很好的陳漢昇，此時也彷彿只會說“對不起”了。
······
陳漢昇和羅璇的聊天還在進行中，不過門外的羅海平已經忍不住了。
這個跑船致富，風裡來海里去的蘇北漢子，此時眼眶裡都是熱淚，他太心疼自家閨女了。
怎麼為了愛情，如此卑微啊？！
羅海平擔心打擾到閨女，他一直憋到衛生間才默默哭了會，一抬頭發現身邊有人遞來紙巾，原來是同樣紅著眼眶的前妻。
羅海平胡亂擦了擦，然後走到沙發上抽起了煙。
20多分鍾以後，陳漢昇也從臥室裡出來，他看到羅海平也不意外，主動打著招呼：“羅叔。”
“嗯。”
羅海平打量一下陳漢昇，又遺憾的低下頭。
剛才黃小霞已經把事情講了一遍，陳漢昇這輩子都不可能當自己女婿的。
“羅璇又睡著了。”
陳漢昇也找了個凳子坐下，同樣點根菸抽著，一時間客廳裡只有秒針“滴滴答答”的走動。
“羅叔。”
陳漢昇突然看見羅海平鬢角有了白頭發，頗為詫異的問道：“也就7個多月沒見，你怎麼老了很多。”
“我啊。”
羅海平抽了一大口煙，眯眼緩緩的吐出後，這才說道：“最近休息的不好，有一次和小琪吵架，我忍不住罵了她幾句，結果半夜的時候，突然發現有個人站在我床頭。”
“她兒子？”
這個小琪就是羅海平離婚後認識的女人，陳漢昇前年春節還見過，她兒子是個戴著眼鏡看似文靜，但是內心有暴力傾向的高中生。
陳漢昇曾經為了羅璇，還被這個高中生砸了一棍。
“對！她兒子。”
羅海平啐了一口：“狗東西不聲不響的站在床頭，他想做什麼以為老子不知道？換作15年前，老子把他綁了餵魚！”
陳漢升彈了彈菸灰，老羅剛才不實誠，他可能不止罵了那個情婦，也許還動手了，情婦兒子站在床頭，應該是猶豫著要不要報復。
上次可能沒想好，下次就難說了，羅海平心裡也應該一清二楚。
“所以我最近就很少回家。”
羅海平揉了揉太陽穴：“休息不好再加上年紀大了，難免有白頭發。”
黃小霞也抬頭看了一眼，不過沒有開口。
陳漢昇心裡一動，羅海平和黃小霞本來應該是一直離婚的，羅璇也始終和母親住在一起。
“前世今生，我都沒有給羅師妹一個家，不如就還她一個家吧。”
陳漢昇心裡盤算了一會，突然問著羅海平：“羅叔，你看過《孝莊秘史》嗎，寧靜和馬景濤主演的那部。”
“啊？”
羅海平怔了一下，心想陳漢昇怎麼問起這種問題，不過他的確看過這部熱播劇，於是點點頭。
“多爾袞下場你還記得不？”
陳漢昇說道：“他沒死前多牛逼啊，順治都得叫爹，結果他死了以後，立刻被順治拖出來鞭屍了，這說明什麼你知道嗎？”
“說明什麼？”
羅海平似懂非懂的問道。
“說明孩子不是親生的，始終不可能一心一意對你啊。”
陳漢昇站起身幫羅海平點個火：“您想想看，多爾袞都搞不定帶孩子得女人，羅叔你覺得你行嗎？”
“瞎說什麼，我又沒把小琪兒子當親生兒子。”
羅海平這才明白陳漢昇兜圈子的含義。
“我沒瞎說。”
陳漢昇瞅瞅羅海平，又看看黃小霞，突然說道：“羅叔，黃姨，乾脆你們復婚吧。”
······
（還是家庭複合的好，老柳喜歡完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