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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恢復

獸人們圍成一圈,用非常悲痛的眼神注視著這具瘦小的遺體,每一個眼眶裡都瀰漫出混濁的淚水。

他的勇敢和善良讓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人類的關懷。

而這種珍貴的感覺延續的時間實在是過於短暫。

短暫到讓他們就像才舔了一下生命中第一顆糖就被惡霸奪走的孩子般傷心和無助。

忽然出現的希望就這樣忽然熄滅,這種失落比起之前的絕望還要更讓人難以承受。

哭泣是獸人們並擅長的情感傾瀉方式,但此刻淤積在心裡的難過讓他們迫切需要表達,抽動著的厚嘴唇終於先後張開,發出一陣陣奇怪的聲音。

似乎他們此刻的痛苦感受已經實質化為某種讓他們窒息的氣體,刺激得他們不得不收腹縮胸力圖把每一個肺泡裡的氣體全部擠出來,從而在他們幽深的喉腔形成一種並不代表任何語意的共鳴。

這種聲音並不成調,但聽到的人都知道這是獸人的吟唱,雜亂無序的音節聚合在一起雖然沒表達出任何實際的含義,但這種低沉而宏厚的聲音本身就是情緒的真實反映,它們飽含著慷慨赴死的悲壯,飽含著對生命的眷戀,飽含著再也不能為族群盡力的失落……

門外的安德烈等人莫不聽得一陣惻然,一種跨越了種族的悲涼情緒如刮過的風一般滲透進每個人的肌膚,滲透進每個人的靈魂……

這是一場生命的禮讚!

是深處戰爭中的生靈發出的最真摯的心聲!

是對死亡和苦難的最強控訴和不屈示威!

“兄弟們,麻煩你們挪挪腳……”

幽川的聲音宛如從地底冒出來一般。

獸人們正仰著頭哼得臉紅脖粗,哼得激昂忘我,但這道微弱的聲音就像一道晴天霹靂一般一下壓蓋過了他們所發出的全部聲音。

彷彿嘴裡猛然被人塞進了一大塊蜜糕一般,食道氣道一下被堵死,聲音瞬間消失,只有幾個獸人因為氣流回嗆而發出幾聲抑制不住的劇烈咳嗽。

十幾雙大眼齊齊從天空收回,如道道凌空劈落的閃電一般轟在了剛剛睜眼的幽川身上。

幽川不得不伸手掩住自己的鼻子,用很清晰的鼻音無比鬱悶地表示道:“……你們的腳丫子實在是太臭了!我沒死都快被你們燻死了……”

“嗚哈!”獸人們真是喜出望外,齊齊彎腰去抓他,似乎想把他高高地捧起來,像迎接族群裡最勇敢的英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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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因為太過高興,也因為他們不具備人類一樣的聰慧,他們碩大的腦袋居然抵撞在了一起。

躺在地下的幽川自然完整地看見了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隨即又對這些呆萌的獸人感到一絲頭痛……

但這並沒妨礙獸人們的熱情。

他們很快把他輕輕抬了起來,高高地舉在頭頂,然後腳下踢踏著歡快的舞步轉起圈來。

“嗨呀嗨嗨,嚯吶嚯嚯……”

這是由衷的高興,是希望重新降臨的喜悅,是珍貴友誼能夠繼續下去的真切感動。

如果現在有團篝火,自然就更完美了。

幽川也很感動,他在貪婪地享受著此刻的榮光和平靜。

方才他的魔法力已然全部燃盡,失去魔法能量催動的心魂之力終於如同燃盡的蠟燭一般徹底熄滅,靈魂如同一個沸騰的熔爐急速冷卻下來。

因為破損,它很快從破損處繼續破裂開來,並開始了由外而內的坍縮。

以他無法遏止的速度朝寂靜的零點奔去,黑暗和死氣已經毫無分別地攪合在一起,把他託向永恆的虛無。

雖然自己看見了師父並聽到了他殷切的勉勵,但失去了精神意志的支撐,這種模糊的意識只不過是絕望時刻的臆想,不是因為求生欲使然,而是一種下意識裡自然產生的決別之願。

他放棄了掙扎,放棄了一切執念。

偉大的帝國、蒙難的親人、消失的師父、生死的兄弟、艱難的使命、剛剛萌芽的愛情、殘酷的血腥戰爭……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只是靈魂碎片上一閃而過的影子,那麼脆弱,那麼短暫,那麼難以守護和陪伴……

愧疚、悔恨、寂寞、抱負、堅持、榮耀……

這些東西更是如同攀附在靈魂褶皺上的灰塵或珍寶,在黑暗中毫無差別地隱去。

真的無以為繼了,真的累了……

然而,獸人們的吟唱形成一道道可以穿透虛空的震顫,直接轟進了他正在坍縮的靈魂的核心。

因為能量正在急遽衰減而漸漸停止轉動的靈魂核心,如一滴荷葉上的露珠被微風吹顫一般,開始緩慢地抖動起來,並且隨著持續不斷的震顫,漸漸形成了巨大的共振。

突!

輕輕的一聲,累積到了極致的共振能量居然讓整個核心躍動了起來,不再拘束於原來的中心,開始在廣袤的靈魂空間歡快地旋轉起來,並隱隱發出微弱的光芒,在靈魂空間劃出一道又一道完美的軌跡。

之前已然消失的心魂之力因為核心的活躍,開始源源不斷地衍生出來,以無比磅礴的姿態朝四面八方射去,那些坍塌進來的靈魂碎片在它們的裹繞下如同雪花一樣消融,化為一種純淨的類流體,朝它們原有的位置精準地席捲而去。

因為坍縮而破碎的靈魂很快如同一個碎了的瓷瓶被神奇的膠水重新粘合一般,之前因為分身死亡而破損的空洞也同時被修復,變得比之前更加結實更加漂亮,簡直煥然一新完美無瑕。

那些消失了的力量、精神、意志、記憶等所有構成自己蓬勃生命的東西,正以無比明皙的姿態強勢迴歸,帶給自己從未有過的澄明和充沛感。

這樣的變化太過於神奇,以至於讓幽川猝不及防,甚至產生一種巨大的幻差感,對這個幾如脫胎換骨宛如新生的自己產生出一種奇怪的陌生感。

我還是我嗎?

是的,你還是你,只是比以前變得更加強大,更加成熟……

幽川躺在獸人們寬厚的手掌心上,凝神著深邃浩瀚的天空,輕輕地綻放了一個愜意的微笑:“善良,果然是有回報的,親愛的世界,我又回來了!”

……

經過幽川的調停,安德烈沒有絲毫反對地贊同了他的提議,答應了獸人們的和談要求,並以一城統領的身份拜見了尚在休養中的獸人大酋長,以完全平等的外交禮儀表明了自己作為帝國軍方代表對他們的歡迎和尊敬,並大方地提供了一處更大的院落作為獸人們的暫時領地。

獸人大酋長也充分表達了對帝國的敬仰和對多侖軍民的慰問,並就兩族未來的發展進入了深入的探討,並充分交流了意見和建議。

會談在友好的氣氛下圓滿結束。

“尊敬的安德烈統領大人,現在請你詳細介紹一下多侖城的具體情況,方便大家一起研究一下應付眼前困境的對策。”眼神明亮而堅定的幽川微笑道。

安德烈點了點頭,表情凝重地開始了他專業的介紹。

在場的人無不肅穆地聆聽起來,只有端坐一角的阿芙娜卻半個字都沒聽進去,因為她的眼神全部粘在了幽川身上,盯著他那越顯俊俏的側臉,腦子一直在盤旋這個傢伙在院子裡到底經歷了些什麼?怎麼變得如此精神煥發神采奕奕?他怎麼和誰都能打成一片?一向對人很挑剔的大哥怎麼也會對他一見如故而完全不在意自己大薩卡的身份?他到底是誰?我的小普羅莫非真是個罕見的天才?他怎麼什麼都懂?那我的心思豈不也早就被他發現……等諸如此類的亂七八糟的問題。

幽川卻沒注意到這道異樣的眼神,專心致志的他聽著安德烈的介紹,不停地倒吸著口口涼氣。

因為情況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嚴重得多。

多侖城原有居民十萬三千五百二十人,多侖守軍有四萬人,經過幾個月的圍困下來,現在活著的居民僅有三萬八千五百三十五人,守軍只有不到兩萬人,居民太多是因為飢餓而減員,也就是說幾乎餓死了三分之二,更為讓人垂淚的是,餓死的大部分是家長,活下來的大部分是孩子,在絕望面前,偉大的多侖父母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把希望留給了孩子們。

而守軍太多是因為戰鬥減員,獸人軍團因為爬不上城牆,就採取了挖城牆的策略,所幸南城牆和東城牆的地基原本就是堅硬的岩石,讓他們只能把主意打在有一部分建在厚厚土層之上的西城牆上,經過多次的試掘,他們找出了以西城門為中心點的南北相距近一斯卡的軟土作業地帶。

這一斯卡的距離便是雙方劇烈絞殺的死亡線。

你敢來挖,我就敢砸巨石淋火油,你敢砸石頭放火,我就用長長的標槍招呼。

幾個月下來,這一斯卡的城牆下,便成了地獄一般的絞肉場,被砸死燒死的獸人不計其數,被獸人巨力標槍扎透的守軍也不遑多讓,而這些死難者的屍體毫不例外地都成為了城牆大火燃料的一部分。

狼人指揮官自然不會浪費精力和表情去找回獸人的屍體,而安德烈也不可能把死去的戰士遺體搬運下來(人手不夠,有人手也沒力氣啊),也不能留在城牆上,自然也只有推下城牆進行火葬,為多侖城貢獻最後一份炙熱的能量。

幽川聽著聽著就默默地流下了眼淚,為這些無辜犧牲的勇士們感到由衷的心痛和憤怒。

任何戰爭都有目的,多侖城地處偏遠的帝國東部,並不什麼重要的戰略據點,但狼人的目的又顯然不是疾風荒原,要攻打疾風荒原,從水路過去雖然痛苦些,但也是完全可以的。

荒原三族之所以緊張,也是顧慮到了這一點,才認為獸人軍團會先吃掉多侖城後會朝疾風荒原席捲而來,來到實地探測後,幽川斷定這只是荒原三族基於本能的害怕所產生的誤判,他斷定獸人軍團不會再東進,甚至他們圍攻多侖城都只是個幌子,是個昭然若揭的陰謀。

而一個卑鄙的陰謀就要這麼多無辜的生命陪葬!

真是卑劣至極,可惡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