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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留下還是離開

侍衛守在門外, 聽見開門聲後, 不由得齊齊抬起頭,便見走出的戰侯, 他面上神色不大好看。

跟著來徐州的侍衛,最少的也跟了戰侯數年了,還是第一回看他這樣的臉色,不是昨夜那樣的震怒,而是一種……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

侍衛上前一步, 被戰胥揮退。

此刻的戰胥, 心中亂糟糟的,說不上來的滋味。

他本來以為, 肖氏那個惡婦, 是因為與知知不合,故而策劃了這一切, 為的是要害了知知的性命。雖不合常理, 但這世間,性子偏頗之人不知凡幾,更何況肖氏年紀輕輕便守寡, 性子上比起尋常婦人,理應更執拗一些。

雖古怪,但倒也說得過去。

但方才他親自審問了那叫金禾的婢子,卻得到了一個令他從未想過的答案。

肖氏的確不喜知知這個兒媳,但也僅僅只是不喜,還不到害她性命的地步。肖氏之所以痛下殺手, 竟是因為他。

戰胥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與肖氏扯上關係。或者說,肖氏竟然會將陸家父子的死,怪在他的頭上。

他的確攻打過兗州,但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過於久遠,但他的確領兵來過。後來遠東亂了後,他便將重心放到了遠東上,加之鍾氏對兗州的治理,他便將兗州放下了。

但是,若說硬要給陸家父子的死,找一個仇家,那倒是勉強能與他掛鉤。

的確可以用上“勉強”二字,據他所知,陸家父子在衛所都只是普通的小兵,根本不可能死在他手上,更多的可能,是死於戰場的亂箭之中。

戰胥微微閉目,想起了先前與陸錚的相處,也回過神來了,難怪陸錚一直對他疏遠,即便他表明自己絕不會與他爭奪這天下,甚至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也不見陸錚態度有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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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錚生母視他為仇人,陸錚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肯定知道,否則,他們翁婿之間的關係,不會也不該這麼差。

戰胥站定,忽的衝另一個方向走去……

……

知知是在第二日,才見到的青娘。

青娘被捅了幾刀,但好在傷口都不深,也沒流多少血,更多的是因為當時箭在弦上的危急,而受了不小的驚嚇。當天夜裡就燒了起來,隔日起來才退了燒。

她進門,見到知知正在喝藥,知知臉色尚可,鬼門關上走一趟,對身子多少還是有些損傷了,但她心寬,一心坐月子養身子,倒也還好。

見到青娘,知知欣喜喚她,伸出手,“青娘。”

青娘趕忙上前幾步,握住她的手,面上滿是笑意,“奴婢在。娘子精神頭看著不錯。”

知知點點頭,上上下下打量了眼青娘,忽然直視著她的眼睛,彷彿知道了什麼似的,問她,“青娘,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青娘被問得一怔,剛想尋個理由混過去,卻看見夫人清潤的眸子盯著她,眸子裡流露出擔憂和不安的神色。

也是,整個正院都大換血了,自家娘子那樣聰明,又怎麼會毫無所覺。

青娘這微微一遲疑,便被知知看了出來,她直言不諱,直接道,“青娘,你別瞞著我。爹爹不告訴我,你也不告訴我,我不知道,便能安心養身子了麼?再者,我也沒那麼虛弱。”

“青娘,府裡究竟出了什麼事?”

青娘被問得心裡亂糟糟的,也明白找個理由糊弄過去,是絕不可能的,便咬牙點頭,“行,奴婢告訴您,您要答應奴婢,別生氣,也別憂心,一切都有侯爺。”

知知心平氣和,頷首,“好。”

青娘見她應了,才長壽院起火、肖氏混進正院意圖謀殺等一系列的事情說了,她雖竭力描繪得輕描淡寫,但知知仍能從其中猜想得出,她生產那一日,整個陸府有多混亂,有多險。

知知聽得心驚肉跳,沉默了良久,青娘都擔憂不已地盯著她看時,她才微微笑了下,彷彿是安撫青娘一樣,低聲道,“那婆母——肖夫人她在何處?”

青娘擔憂地看著她,道,“被戰侯關起來了,派人守著。”

知知問完了,得知肖夫人還好好活著,也不知自己該往下問什麼了。

要說後怕,的確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不解,她不明白,自己和肖夫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她費這樣的心思,非要害她的性命。即便再憎惡她,她懷著的孩子,總是留著陸家的血。

肖夫人竟厭惡她,厭惡到了這種地步麼?

青娘正後悔著,早知如此,便還是不說了,女子產子本就是鬼門前走一趟,偏偏這種時候,婆家人還要謀害她的性命,任何女子,即便再良善溫和,也不可能心中毫無芥蒂。

她正欲開口勸幾句,忽的聽見一陣腳步聲,主僕二人抬起頭,便見入內的是戰胥。

戰胥示意,青娘便起身了,福福身,出去了。

屋內只留下父女二人,還有在搖床裡吃了奶,睡得正香的小嬰孩。

戰胥坐下,先道,“你平安產子的訊息,我打算擬信告訴陸錚。你可還有什麼話,要我捎帶的?”

知知回過神,本來這是件天大的好事,這個孩子一直是她和夫君期盼已久的。但現在,她竟不知道要說什麼,除了報喜,還能說什麼,說你的母親要殺我,還是說我父親將你母親關起來了?

知知感到一陣頭疼,不知說什麼,沉默了一下,道,“爹爹替我捎一句,讓夫君在外安心打仗,不必惦記家裡。”

戰場上,刀劍無眼,瞬息萬變,陸家父子都是死在戰場上的。在她心裡,陸錚的安危始終高過一切。

戰胥欲言又止,終是問,“府裡發生的事,你不打算告訴他?”

知知搖搖頭,態度尤其堅定,“不,夫君的安危最重要。”

戰胥一時忍不住,“你的安危便不重要了麼?他陸錚走得瀟灑,可想過你會這樣命懸一線,那日我再遲一刻,那瘋婦便入了產房了。”

知知被問得呆了呆,爹爹對她一向和顏悅色,甚至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從未見他用這樣衝的語氣,和她說話過。

戰胥也察覺自己的語氣有些激動,微微緩和了語氣,“爹爹剛才不該兇你,爹爹實在是嚇壞了。”

知知抿抿唇,搖搖頭,“我不生爹爹的氣。”

“可是,夫君也有他的難處。夫君和婆母,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一直很淡漠。連我都沒想過,婆母會有這樣的心思,夫君便更想不到了。”

戰胥沉聲,“知知,他應該想到的。”

知知不解抬頭,看向他蘊含深意的眼,猶如即將降下暴雨、陰雲密布的昏暗天空,令人感到一陣壓抑。

她忽然感到一陣輕微的暈眩,手緊緊握著,指甲掐進肉裡,微微的痛楚,令她清醒了些。

她聽到自己問道,“為什麼?”

然後,從爹爹的口裡,她彷彿聽到了一個應該發生在話本裡的故事,家仇這種事情,應該離她很遠,怎麼可能那麼巧的,發生在她身上?

戰胥心中不忍,事到臨頭,仍將話說得婉轉了許多,他繼續道,“至於陸錚知不知情,我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但肖氏所為,應當與他無關。”

知知也在心裡問自己,夫君知情麼?

他一定是不知道的吧?

他如果知道,如果也與婆母一樣,認為爹爹是害死他父兄的仇人,怎麼會認賊作父?

他一定是不知道的吧?

她在心裡一遍遍問自己,又一遍遍給自己答案,彷彿這樣便能替遠在交州的陸錚,作出一個令她信服的答案一樣。

但她心裡又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陸錚是知道的。

天底下再沒有比夫妻更親密的關係,陸錚的一舉一動,細微的情緒,甚至毫不起眼的習慣,她都一清二楚。

同樣,陸錚比天底下任何人,都要瞭解她。

他們就是這樣的關係,比任何人都要親密,比父母與孩子、比兄弟姐妹……沒有血緣,卻比任何人都在乎對方。

陸錚和爹爹之間,一直關係疏遠,從前知知一直以為,是因為他們在各個方面是對手,同樣志在天下的兩個人,彼此疏遠著對方。

但現在想起來,爹爹不是這樣的人,陸錚也不是。陸錚一直是很重感情的人,大抵是年少失怙的緣故,他遠比他表現出來得更重感情。

如果僅僅只是權勢的爭奪,陸錚即便退一步,也不會令身為妻子的她難做。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這件事,陸錚本身從心底無法釋懷。

想到這裡,知知忽然想起了去年的一件事。

那幾日的陸錚,情緒很不對勁,甚至以政務繁忙的緣由,住進了府衙,雖然當夜便又改口回來了,但知知仍然記得這件事。

因為,陸錚很反常,他一貫是不愛在外住的,從前去視察郊外軍隊大帳時,都不怕麻煩,堅持要趕路回來。現在卻說要住在府衙。

她本來想問他的,但後來因為她有孕,陸錚很快便又恢復了以往的情緒,所以她便沒追問。

知知垂下眼,有些不安地抿著唇,望向自己手腕上精緻的鐲子,彎彎繞繞的紋路,看得她眼暈,心裡更是亂成一團。

戰胥再如何,也始終心疼知知,見她不想將事情告訴陸錚,也不願逼她,改口道,“你既然不想,那爹爹也不逼你。肖氏那裡,我不動她,等陸錚自己回來處理。只是,你不能留在徐州了,我不放心你的安危。”

知知抬起頭,清潤的眼睛,望向爹爹。

戰胥毫不動搖,沉聲道,“爹爹帶你回幽州,就當回孃家。等陸錚處理好肖氏,我再親自送你回來。或者他來接,爹爹絕不阻攔。”

他彷彿是怕知知不答應,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道,“你娘也在幽州,你就當去看看她,陪陪她,好嗎?”

知知心中亂糟糟,壓根沒辦法靜下心來思考些什麼,輕聲道,“爹爹,你讓我想一想。”